四一三章 黃河濤濤 天塹難越折兵將
既然有衛家肯為大軍先鋒,楊帆自然樂見其成。
這日,寒風呼嘯,烈陽高照。
即便是身披大衣,楊帆亦是覺得氣溫頗冷。
黃河北岸,楊帆高坐帥台,看著河邊由衛家子弟及其麾下佃農組成的一萬軍隊正準備渡河。
衛覬、衛臻一身戎裝,正站在軍隊陣前。衛臻頭綁紅色布條,不斷鼓舞著面前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軍隊士氣。
然,不管他如何出聲激勵,這群人的士氣始終低迷,楊帆實在看不下去,隨即命人抬上數支裝滿金銀的木箱置於軍陣之前。
對於鼓舞士氣,郭嘉可謂是輕車熟路,只見他立於軍陣之前,指著那些金銀,高聲道:「爾等身為先鋒,當勇往直前,怎能畏縮不前,如今金銀已擺在爾等面前,每人都有安家之資,死了的雙份,活著的三份,即刻兌現,都是帶把的爺們,敢不敢為,都放個響屁,敢的,拿錢上船,不敢的,也不為難你,脫下甲胄,自行離去便可。」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古之徵戰,有利必前,無利不進。看著這一箱箱的黃白之物,這群臨時招募的軍隊,無人不為之深陷其中。
「怕甚,幹了!」
「對極,與其窩囊的活著,還不如拼個未來。」
「俺要讓俺娘過個好年,這事,俺幹了……」 ……
郭嘉這寥寥數語,徹底激勵了士氣,只見士卒們紛紛上前領取錢財,然後讓一旁的書記官記錄造冊,送往不同的地方,交與他們的親人。
說實話,這群人不過是炮灰,楊家軍第一次水上作戰,楊帆自然不會讓自己的軍隊去率先渡河,試探敵軍深淺。選用這群烏合之眾,也是無奈之舉。
畢竟海口已然誇下,不拿下弘農張濟的話,對於楊家軍的打擊相當大。即便是折損再多人,楊帆也會強渡黃河,進攻弘農。
「嗚嗚嗚嗚.……」
「咚咚咚……」
悠揚的號角,沉悶的鼓聲驟然響起。彷彿撕開了天空的紅霞,震碎了茫茫白雲。
作為先鋒官的衛覬,他的坐船率先離開渡口,朝著河對岸快速劃去,隨後,一艘艘或載著數人,或載著數十人的船隻緊隨其後。
一時間,黃河水面上,千帆競發,好不壯觀。楊帆亦是雙拳緊握,仔細的看著這不同陸戰的水上決鬥。
黃河南岸,一萬甲士正嚴陣以待,位於陣前的就是那韋康。只見韋康一身戎裝,初次上戰場也是毫無懼色,不過,對於水戰,他也是一知半解。
衛覬率部強渡黃河之際,他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其身旁的張綉連忙出言提醒道:「韋兄弟,別急,我軍只需半渡擊之,定能打得楊家軍一個措手不及。」
張繡的話,韋康深以為然,待戰船剛划行至黃河中央之時,只見韋康一聲令下,無數火箭從其軍陣之中射出。
在這烈日當空之時,衛覬只看見敵軍軍陣中突然飛起一陣黑芒射向天空,待他抬頭看去后,只覺得陽光刺眼,並未有任何的不妥之處。
然,衛臻可是跟隨曹操打過仗的『老兵』,那陣黑芒剛出現時,他就如墜冰窟,此時已經來不及提醒衛覬,只見他慌忙朝四周的己方船隻高聲吼道:「小心,小心敵人弓箭,躲起來……都給我躲起來……」
可是,在這黃河水面上,船隻千餘艘,延綿數里,而他們衛氏子弟又不曾參軍作戰過,哪會知道衛臻此話何意?但,還是有一些謹慎之人,在聽到他的話后,紛紛舉盾舞刀。
正在岸上觀戰的楊帆見此情形之後,眉頭隨即一皺,沉聲罵道:「混帳東西,不通軍武也敢請命為先鋒,面對敵軍箭陣的攻擊,居然還不下令士卒舉盾抵擋,簡直是愚蠢至極!」
郭嘉、荀攸二人聞言苦笑,他們認為楊帆會派出衛氏子弟率先渡河,就是打算讓他們前去送命。而這時,卻又聽到楊帆這般憤怒的話,讓這二人一時間竟猜不透楊帆究竟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那陣火箭已然落下,滾滾黃河,濤濤水面,頃刻間就覆蓋上了一層火焰薄紗。
「啊……」
「著火了……船著火了……」
「我的眼睛.……」 ……
衛家子弟的慘叫聲在這黃河水上此起彼伏,一些船隻被點燃,更多的則是因為人們在慌亂之下,相互碰撞、踐踏給弄翻的。
隨著敵軍一陣陣箭雨襲來,衛家的進攻就這樣被阻擋在黃河之上,進退不得。
衛覬在數名士卒的護衛下,亦是弄得灰頭土臉,看著一艘艘沉沒的船隻,以及在河水中不斷呼救的家中子弟,一股悲憤之情隨即在衛覬心間升起。這時,只見衛臻從遠處遊了過來,來到衛覬面前焦急的說道:「堂兄,是進是退,你倒是說句話啊?」
原來是衛臻久久等不到衛覬的軍令,這才卸下甲胄,隻身游來,當面詢問。
聽到衛臻的吼聲,衛覬這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問道:「堂……堂弟,你……你說……說我……我們該……該如……如何是.……是好?」
見衛覬慌了心神,衛臻在心中微微嘆息一聲,掃了眼混亂無比的河面,苦笑道:「堂兄,我軍陣型已亂,士氣不穩,軍心即喪,還是早早退軍為好,如若不然,我等必將喪命這黃河之中。」
「啊?」衛覬雙目圓瞪,焦急的問道:「那……那我們豈不是失敗了?」
衛覬昨晚在楊帆面前信誓旦旦,就差立下軍令狀,今日一早,也是重金犒賞,士氣高漲,正是一鼓作氣拿下黃河對岸的大好時機,現在卻要倉皇退軍,難免有幾分虎頭蛇尾的樣子。況且,楊帆還未鳴金收兵,若是他就這樣撤了的話,今後在楊帆麾下可就真的抬不起頭來了。
就在這臨危之際,衛覬把心一橫,咬牙說道:「不行,不能撤軍,主公就在後面看著,我們豈能就這樣退走?那豈不是讓其他同僚看不起嗎?況且,仲道已成主公的心腹大患,若是我們撤軍,保不齊會讓郭嘉他們抓住把柄,在主公面前大說我衛家的不是,公振,此戰我們只能贏,不能敗,河東衛家的將來就在我兩的肩上了!」
衛臻目露詫異,暗道,都到這個時候了,衛覬居然還有如此魄力,加之他說的又是實話,本來他們衛家出了衛寧的這個事情后,郭嘉那些人就對他們不假辭色,懷恨在心,此戰若是真敗了的話,還真會如同衛覬所言一樣,將來衛家的處境堪憂。
想到此處,衛臻便開始佩服衛覬起來,連忙問道:「堂兄,那我們究竟該如何做?」
衛覬斟酌了一番后,反問道:「堂弟,你精通武略,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衛臻想都不想的回道:「如此進退兩難之局,唯有派出一隊死士強渡黃河,作為我軍先鋒,搶灘登陸,襲擾敵軍軍陣,為我軍後續爭取時間!」
此番進攻的軍隊本就是衛覬在倉促之下集結起來的雜牌,比之尋常軍旅都還要差上三分,加之他們又是渡河作戰,那些船隻多是當地百姓的漁船,體型不大,又無弓弩箭矢壓制敵人,為今之計,還真的只有衛臻的這個辦法了。
衛覬突然拉著衛臻的手,鄭重的說道:「公振,我們這裡只有你粗通武藝,不如就由你帶著家中子弟為我軍先鋒,搶灘登陸,待愚兄組織好人手、船隻,再趕來支援你!如何?」
看著衛覬那滿是希冀的眼神,從其語氣中,便能聽出他此時是何等的急切,衛臻本想拒絕,卻不知該如何說。
衛覬嘆了口氣,朝衛臻躬身道:「公振,值此危急時刻,大丈夫當挺身而出,為了衛家,愚兄拜託你了,此戰若勝,愚兄便退位讓賢,今後就由二叔來做衛氏家主,統領衛家,如何?」
如此利誘,衛臻實在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當下就點頭應道:「好,那堂兄你就看好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如此局勢,耽擱不得,衛臻領命后,便去組織敢死隊,不多時,只見二十餘艘快船突然朝著黃河南岸快速劃去,每支船上只有十餘名士卒,他們眼神冰冷,動作統一,即便是面對迎面而來的箭矢,也是毫無懼色,只顧奮力的划著船槳。
正準備下令鳴金收兵的楊帆亦是看到了這支船隊,當下訝然道:「你們看,衛家也不全都是酒囊飯袋之輩,居然還有人能看出此戰的關鍵所在,實在難得!」
郭嘉搖頭笑道:「想必是那衛臻出的主意,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單單憑藉這二十餘艘快船,三百餘人的話,很難打破僵局!」
荀彧點頭認同道:「我贊同奉孝的話,衛家陣型已亂,軍心即喪,即便是那群人真的搶灘登陸成功了,隨之而來的也只有覆滅一途,別無他路!」
聽了身旁兩位心腹謀士的話后,楊帆也只是微微一笑后,便不再言語,似乎,是在想著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