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一章 宿命難違 盛名之下無虛士
鞠義抬頭望去,就見一彪人數在三四千左右的騎軍正朝他的軍陣呼嘯而來,當先一將身材魁梧,頗有幾分沙場宿將之態。
「具弩準備!」
鞠義臨危不懼,只見他立於軍陣之前,手持鐵槍,鎮定的看著朝自己奔騰而來的騎軍。
『咔咔咔……』
鞠義的先登死士所用之弩皆是三石具弩,非力大者不可撥動,耐力小者亦不能持續輸出,隨著鞠義的話音一落,其身後的五千先登死士紛紛取下背上具弩,搭上特製弩箭后瞄準著嚴綱的騎軍。
這支騎軍統領乃是嚴綱的族弟,嚴猛,幽州軍中稍少的悍將,一身勇力不下公孫瓚,此人從小短智,卻天生神力,有萬夫不當之勇,然,只能為衝鋒陷陣之猛將,不能為運籌帷幄之帥才,畢竟人無完人,上天給予你一項天賦,或許就會剝奪另一項能力。
「呔,某家嚴猛,敵將受死!」
只見嚴猛朝鞠義猛地大喝一聲,胯下坐騎突然加速,脫離了騎軍陣型,獨騎朝著鞠義奔襲而去。
「莽夫!」
嚴猛氣勢駭人,但鞠義卻不為所動,只見他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后,大喝道:「放!」
『嗖嗖嗖……』
數千支弩箭隨即劃破天空,朝著嚴猛的騎軍軍陣急速射去,嚴猛獨騎闖陣,便是首當其衝,那刺耳的破空聲讓嚴猛魁梧的身軀為之一震,只見他來不及做出多餘的動作,只顧低頭俯下身去,把自己的身體緊緊的貼在戰馬背上。
可這三石具弩所射出的弩箭,又是特別加工過的箭頭,又豈是好抵擋的,嚴猛的坐騎瞬間被射成了蜂窩,嚴猛也順勢在地上翻滾數圈,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致命一擊,然,嚴猛身後的騎軍卻沒有他這般好命,頃刻間便被鞠義的先登死士射殺了一千餘人,一些弩箭更是接連射穿數人身體,嚴猛軍的衝鋒陣型也隨之被打亂。
「撤!」
剛一交鋒,嚴猛便損失了一半的騎軍,此時他顧不得顏面,抽身便朝身後亡命奔跑而去,期間還不忘招呼著麾下騎軍撤退。
「這,就是北方精銳?」
敵勢不明,鞠義也沒有下令追擊,只是讓麾下將士收集了剛才所射出的弩箭。
正引軍南下的嚴綱見自己的族弟狼狽逃竄,隨即怒斥道:「慌什麼?怎麼回事?人呢?怎麼少了這麼多人?」
「大兄,那.……那鞠義好……好生厲害!只一輪弩箭,便讓小弟我折損了一千餘人,就連小弟我也差點命喪鞠義箭下!」
嚴猛臉色蒼白,心有餘悸的說道。
「什麼?那鞠義怎麼這麼厲害?你莫不是中了埋伏,說謊話誆騙於我?」
嚴綱聞言大驚,一把抓著嚴猛的衣襟,怒喝道。
「沒……沒有,小……小弟不.……不敢誆騙大兄!」
嚴猛從小就怕嚴綱,此時見嚴綱發怒,故而唯唯諾諾,結結巴巴的回道。
「哼,諒你也不敢,那鞠義何在?」
見嚴猛這般模樣,嚴綱便知道自己這位族弟沒有說假話,隨即問道。
「就在漳河邊上列陣,鞠義鑿穿了他的渡船。」
嚴猛回道。
「嘿,他鞠義還想學西楚霸王來個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本將可不是王離,走,隨為兄一道去會會那鞠義!」
嚴綱聞言后隨即冷笑一聲,便當先朝漳河趕去。
此時太陽西斜,正值黃昏,只見一片金黃之芒灑在河灘之上,讓那千餘名身死的公孫瓚騎軍顯得有些悲壯,那拇指粗細的傷口歷歷在目,饒是嚴綱見多識廣,也被這慘烈的一幕給驚呆,心中對自己族弟的怨氣也隨之盪盡。
「前面何人?」
嚴綱連忙下令麾下一萬八千餘將士列陣,步卒在中,騎軍護在左右,后軍還有兩千餘弓兵。待排列好陣型后,他才朝漳河邊那支嚴陣以待的袁軍高聲喝道。
「本將奮威將軍,鞠義,你就是嚴綱?」
鞠義默默的看著嚴綱在那排兵布陣,不是他不想上前,實在是他對自己的先登死士知之甚詳,若下令趁嚴綱陣型未成之時進攻,迎接他的將是騎軍的分割圍攻,先登死士本就善於弓弩遠程打擊,貼身近戰搏鬥,無奈之下,鞠義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嚴綱在那排兵布陣。
「正是本將,你傷我部將,還敢在這等死,當真是膽大妄為!」
嚴綱冷笑道。
「閑話休提,有膽你就闖陣!」
公孫瓚南下侵略冀州,這時殺他幾人後,他的部將還敢大言不慚,惡人先告狀,自傲的鞠義當下便沒了與嚴綱繼續鬥嘴的念頭,只見他不屑的高聲喝道。
「啊呀呀!氣煞我也,區區數千人就敢這般目中無人,看本將我如何破你軍陣!」
嚴綱氣得咬牙切齒,隨即令自己的族弟嚴猛率領騎軍從兩側包抄過去。
騎軍迂迴,步卒堵路碾壓,這是公孫瓚慣用的戰術,待嚴猛率騎軍包抄過去后,只見嚴綱身前的一萬步卒也隨之而動,最前方是盾牌兵,後面跟著長槍兵。
「哼,你就這點斤兩?」
鞠義輕蔑的看著嚴綱軍的戰術,不屑的冷哼一聲后也開始了自己的戰術安排。
只見他的軍陣頓時化作一個三角戰陣,兩側各有兩排先登死士放棄了具弩,最外一排人人手持巨盾,後面一排人人手拿長槍,最裡面的先登死士則人人拿著具弩,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這鞠義厲害啊!」
嚴綱看著先登死士變陣如此迅速快捷,當下愕然道。
嚴綱見鞠義打算硬抗自己的騎軍沖陣,隨即冷笑不已,但很快,嚴綱便親眼看見了大漢朝最精銳之軍旅是何樣的表現,體會到了恐怖二字的具體含義,踏上了絕望之路。
只見那最外圍的先登死士,弓著身子,盾牌緊緊貼成一排擋住前軀,就在嚴猛的騎軍相距先登死士數丈之時,一陣箭雨突然從其戰陣中傾瀉而出,嚴猛的騎軍再次遭受到嚴重打擊,那強勁有力的弩箭輕鬆至極的射穿了騎軍的皮甲,然余勢不減,接連射穿數人後才完成了它們的使命。
如此短的距離,弩箭的殺傷可謂是這個時代最為強大的代表,頃刻間,騎軍便損傷一片。
「放箭,快放箭,壓制對手,快!步卒壓上去,快!」
見此慘狀,嚴綱雙眼頓時猩紅一片,只見他歇斯揭底,不顧形象的大喊大叫。
然,一切行動都將化作徒勞之功,騎軍的慘敗導致了嚴綱軍士氣大跌,步卒衝鋒的氣勢一滯,隨之而來的便是那無情的箭雨,不多時,河灘之上便是血流成河,死屍一地,饒是嚴綱的士卒悍不畏死,但面對這樣不間斷,強度高的打擊之下也不得不敗下陣來。
「怎.……怎會如此厲害,他……他們就不會累嗎?」
目瞪口呆的看著先登死士正在收割著己方將士的生命,嚴綱臉色慘白,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道。
「撤,撤回來!」
直到現在,嚴綱才發現自己與鞠義之間的差距,猶如鴻溝一般,讓人難以跨越,此時他只能下令進攻的將士後撤,然他的呼喊聲在這慘叫不絕於耳的河灘之上顯得是那麼的慘白無力。
最終,一名士卒首先承受不住這樣的場面,丟下武器轉身便跑,其餘倖存的士卒亦是紛紛效仿,不多時,這河灘之上便上演了一出亡命奔逃的戲碼。
嚴綱無奈之下,只好跟著隊伍一起朝北方跑去。
值此大勝之時,鞠義焉有不追擊之理,他隨即下令麾下先登死士對嚴綱的潰軍窮追猛打,這一追,便追了三十餘里,就在嚴綱軍窮途末路之際,嚴綱表現出了戰將該有的豪邁之狀,只見他獨騎擋在了鞠義的追擊之路上。
「怎麼?你嚴綱莫不是要螳臂當車,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鞠義一馬當先,朝嚴綱輕蔑的說道。
「你很厲害,身為此番率軍阻擊你的人,我敗了,但並不代表你就能侮辱我,今日你要想從此路過,除非踏過我嚴綱的屍體!」
嚴綱橫刀立馬,慘烈之氣在其身邊凝聚,讓人觀之側目。
「是條漢子,只要你投降我主,本將便饒你一死!」
鞠義目露欽佩,這等魄力不是誰都有的,有些人嘴上說說可以,但讓他做出這等九死一生之事來,便沒有先前的豪氣。
「哼,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我嚴綱唯有以死相報主公之厚恩!」
嚴綱洒脫的大笑道。
「大兄,我來陪你!」
這時,只見一騎從北方賓士而來,待來到嚴綱跟前時,他才發現是自己的那位傻弟弟,嚴猛。
「你怎麼還回來了?快走!」
嚴綱氣急,低聲怒斥道。
「嘿嘿,死就死吧,我又不怕,就讓小弟我陪你走完這最後一程吧!」
嚴猛伸手摸著腦袋,憨厚的笑道。
「你……」
嚴綱哽咽,沉默了半晌后,突然大笑道:「好,那就讓我們兄弟親自來試試這天下精銳的斤兩!」
「哈哈,這才是我認識的那位大兄嘛,小弟先走一步!」
嚴猛憨厚的笑了一聲后,便策馬朝著鞠義的軍陣衝去。
「呔,某家嚴猛,鞠義拿命來!」
只見嚴猛瞪著一雙牛眼,面上鬚髮皆張,一副地獄惡鬼的模樣朝著鞠義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