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 天災之日
騰!
天地間自行出現真火,直接籠罩在了虛天帝的屍身之上。
天父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這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他根本費不了什麼勁兒。
屍骸在燃燒,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而在這道聲音隱藏之下的,則是一聲聲凄厲的慘叫。
灰色霧氣逐漸升起,散發到天地之間,然後便被光輝照耀,如雪花般消融,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之力。
先前就能看出,天父的光輝本身就對詭異的源頭擁有著克制的作用,如今他封印被解除,剋制自然會更強。
見到這般,神王並沒有什麼波動。
他根本沒有在意這具天帝屍骸,畢竟現在稍有不慎都自身難保了。
只是,神王心底疑惑難解,他完全沒有想到為什麼天父能夠脫離他的封印,這完全不符合他的認知。
「父親,果真是好手段吶。」
神王冷笑一聲,站起身來,看著光輝匯聚在他的面前,逐漸勾勒出一道慈祥的人影。
天父倒背著手,微笑的看著他,澹澹說道:「你這逆子,便在此處陪我一段時間吧。」
「父親難道不知我是神族的王嗎?神都不可一日無主,父親的目光能夠看到蠻荒的每一個角落,父親自詡對世人充滿了慈愛,那又怎能做出此等事情呢?
依我看,父親還是打開通道,放我離去吧。」
神王笑眯眯的回答,在先前短暫的錯愕過後,他立馬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神色恢復平靜。
他一點都不慌,反正天父不可能殺死他,那自然什麼都無所謂。
既無性命之憂,那自當閑庭漫步。
聽到神王所言,天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隨手一揮,大日之內徹底封閉。
從現在起,這裡將會是另外的一片空間,這裡隔絕混沌,不受蠻荒所控,虛空也同樣被封鎖。
這裡的天地已經成為了天父的後花園,他是規則的制定者,他就是這裡至高無上的王。
簡而言之,現在沒有天父的意思,沒有任何人能夠從這裡離開,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入此地。
這,就是天父的規則。
當然,他是不可能讓任何人離開此地的,否則神王就會趁機而逃脫。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這個機會,是天父等待了幾萬年才等到的,他當然不會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也就是說,先前答應好齊槐送他出去,那根本就是湖弄他的。
老東西就是老東西,尤其是天父這種程度的老東西,他的心思就像是歸墟一般,深不可測。
大日剛剛封閉,虛天帝的屍體也恰好被燒成了飛灰,灰色霧氣全都被光輝逼在了洞中,再不復先前的囂張。
天父澹澹道:「萬事萬物自有規律,你還是老實待在此地吧。」
「父親可真是頑固啊,只是我有一事不解,父親可願為我解惑?」神王笑著問道。
「講。」
「我很想知道,父親到底是如何破除封印的,按照父親本身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做到此事的,難道說父親還藉助了外力?」
神王雖是在詢問,但他的童孔死死的盯著天父的臉,根本不等他做答,就自言自語道:
「不知父親找的是誰,某一位至強者?還是上幾個時代活下來的老東西呢?
只是吧……不知道他可曾知道,自己也會被永遠困在此地嗎?」
他將這句話說的很大聲,很明顯就是故意這麼說的。
至於說給誰聽得,那自然是隱藏在暗中的第三個人。
地下的齊槐將這一切全部都盡數收入耳中,他對此早有預料。
天父跟神王在上方對峙,看那樣子倆人似乎並不打算動手。
一個知道自己殺不死對方,另一個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打破對方的封印,雙方就這麼心平氣和的嘮著嗑。
如果忽略他們聊天的內容,看起來還真像是一對父慈子孝的親情泛濫樣。
齊槐翹起嘴角,眼中滿是譏諷。
在他看來,這倆父子真是一個比一個虛偽。
就在此時,地下光輝凝聚,齊槐的面前忽然出現了天父的身形。
他依舊是那般微笑著的模樣,只是那笑容在齊槐的眼中顯的那麼的無恥跟諷刺。
「小友,莫要聽我這逆子挑撥離間之言。」天父笑吟吟的道。
「哦?是嗎?」
「我還需要一段時間來封印這逆子,等到封印一旦完成,定然會將小友立馬送出去的。
小友只需耐心等待三五年即可,絕對耽誤不了小友多長時間。」
三五年,對於紫府境以上的修行者來說,的確算不得什麼。
只是三五年以後會不會又有一個三五年,這可就說不清了。
天父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聽罷后,齊槐低頭故作沉思狀,實則是看著自己身體上那潺潺流動的水珠。
隨後,他緩緩揚起嘴角,微笑著抬起頭,道:「既如此,那我就在此地修鍊一陣子吧。」
天父看著他的眼睛,盯了許久,並未從中看到任何不該有的眼神。
「好。」
他這般說道,然後光輝逐漸消失在了此地。
等他離去以後,齊槐便就地盤膝而坐,身體周圍緩緩出現一道道的細小縫隙。
大日封鎖之後,虛空雖然被隔絕了,但是並不影響齊槐在這裡的行動,只是不能去到外界而已。
因此,他還是能夠劃出虛空裂縫,彷彿真的就是在參悟修行。
天父的目光一直都注視著此地,直到如此過去了大半日,方才稍稍有所減弱。
齊槐的境界終究還是太低,他雖有不俗的戰力,但是對於天父來說跟沒有也差不多。
況且他現在又是身處大日當中,天父自然不會將他放在心上,短暫瞧過以後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神王。
這才是他真正要當心,要警惕的。
而就在天父的觀察減弱的那一瞬間,齊槐的精神世界頓時出現了變化。
兩股截然不同,但全部都透露著古老滄桑的恢弘氣息,忽然出現在了此地。
齊槐的真靈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他站在天梯之上,抬頭看去,隱隱可見高處有大光明。
估摸著,只需要再走不到一千階,他便能跨過這條血與火之路,從此一步登天!
他又低頭看去,只見下方漫漫不知其有多遠,九萬九千九百零三階,齊槐記得很清楚。
正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等到齊槐這次回歸大夏,他將再次迎來破境。
當然,再這之前,齊槐還要再做一件事情。
只見他的真靈雙手勐的放置在胸前,用極緩慢的速度掐出了一個極古怪的姿勢。
但是,精神世界內的氣息,卻是也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厚重了起來。
與此同時,齊槐的本體真身也劃出了兩道虛空縫隙,雙手伸入其中,閃電般做著複雜的動作。
兩枚符文也緩緩出現在了他的手心當中,一者流轉黑白兩色,映照死生法則,可讓萬物生靈就此輪迴。
另一者深邃極致,乃是毀滅的源頭,萬物的終結,是傳說中的歸墟!
天父既然幫了他這麼大的忙,他怎麼能不送他一份謝禮呢?
齊槐勐的睜開眼睛,雙手齊齊結出了輪迴跟歸墟的最後一道符印。
霎時間,虛空根本遮掩不住這兩道符印的氣息,輪迴跟毀滅同時充斥在地下甬道,二者之間有著劇烈的摩擦。
光輝在急速降臨,大日表面的天父忽然臉色一變,直接轉移思緒出現到了此地。
然而,他來的還是太晚了。
齊槐已經將兩枚符印從虛空中拿出,直接對撞在了一起。
天父的虛影尚且只凝實了一半,恐怖的風暴便就此降臨,根本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不!
」
「呵呵……」
齊槐冷笑一聲,只是回給他一個澹漠的眼神,隨後身形就此消失不見。
轟!
兩道蠻荒的至高法則出現了對撞,瞬間便造成了極恐怖的威力,地下在轟鳴,大日在顫抖。
神王早在適才天父突然消失的時候就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而此時,他更是直接揮灑出九色神光,直接開始落井下石。
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很明顯自己的挑撥離間計已經成功了一半。
既然如此,那他當然不介意給自己至親至愛的父親造成一丁點的小麻煩。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在這一刻,神王跟齊槐不曾會面,卻打出了一波完美的配合。
天父雖強,但他強大的有限,此時精力被雙方鉗制,更是頗有一種捉襟見肘之感。
混沌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大日真火狂暴異常。
這一日,蠻荒出現了極詭異的現象。
天空的大日竟是忽明忽暗,白日與黑夜交錯而來,蠻荒的溫度上升了三分,將那滿是鮮血的大地烤成了乾涸的蜘蛛網。
更詭異的是,月亮居然也出現在了天上,那輪滿月異常明亮,明亮的就像是另一輪太陽。
蠻荒不知有多少人都親眼瞧見,月亮上射出了一道明亮的細線,跨越遙遠的天空,照射在了大日之上。
這一日,是遠古天庭結束的日子,是新時代到來的日子。
這一日,天庭雨師力挽狂瀾於既倒,扶人族大廈之將傾,再次確定了他的無上地位。
這一日,玲瓏大帝一人一劍,殺上神都,屠殺大帝至尊不知何幾,但最終不曾尋到北極大帝,只得恨恨然兮浴血歸來。
這一日,日月同天,天橋現身,被史上稱之為……
天災之日!
……
……
大日內。
波動逐漸平息。
神王立身半空中,雙手倒背在身後,笑吟吟的瞧著天父,道:
「父親,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你的盟友似乎並不可靠啊。」
天父站在他的對面,依舊由光輝凝聚虛影,只是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微笑,眼中也不曾有慈祥的目光。
見狀,神王繼續出言,冷冷的刺激道:「輪迴法則,歸墟法則,能夠掌控這兩種法則的人,放眼整個蠻荒,也只有一位。
呵,父親,你在混沌深處待的太久了,久到你已經不知道現在的蠻荒是何等的模樣。
你自以為高高站在天上,自詡為天父,目光能夠到達蠻荒的每一個角落,就能夠看透世間所有的事情。
但是,你並非無所不能。
父親可知跟你合作的人乃是天庭雨師?是我這數萬年來的老對手,論實力,他不輸於我,論心機,我更是遠遠不如他,更不要說是你了。
和雨師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神王翹起嘴角,面露譏諷,絲毫不給他任何一點的面子。
「父親既然老了,那還何必要死撐著不放呢?如今被雨師擺了一道,父親可覺得有意思?」
天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齊槐最後這一下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他完全沒有想到齊槐居然能夠做到這般。
他不禁開口問道:「雨師實力不弱於你?可我適才所見,此人連大帝都不是。」
「哈哈哈……」
話音剛落,神王便大笑一聲打斷了他,嘲諷道:「雨師遊戲人間,化身萬千,別說不到大帝,他就算是火種境我都不奇怪。
父親,雨師在故意愚弄你呢。」
聞言,天父臉色忽明忽暗,眼神閃爍,他忽的拂袖,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
「愚弄也好,遊戲也罷,總之你這個逆子,是要在這裡陪伴我一段時間了。」
天父笑吟吟的說道,隨後光輝逐漸消失在了此地。
他這一句話,直接讓神王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當即冷哼一聲。
但是,在他惱怒的眼神深處,卻充滿了平靜。
他背後的雙手緩緩攥緊,手心溫涼如月,好似攥著一縷月光似的。
一根極纖細的絲線,就這麼鑽進了他的手心裡。
……
……
大夏,山海關。
黑暗的地縫深處,兩道神光忽然迸發而出,然後又緩緩消失。
隨後,陣法打開,齊槐邁步走出,向上飛去。
他的眼神里滿是滄桑,他身上的氣息也已經與先前截然不同。
很快的,齊槐便飛到了地縫上空,重新見到了大日,呼吸了山海關新鮮的空氣。
他抬起頭看著天上那輪亘古不變的太陽,一眨不眨的直視著他,慢慢翹起了嘴角。
最後的贏家,是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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