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盡信書不如無書
這一聲斥責，丹房內瞬間安靜。
林靜都懵了，她以為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可看到王師姐雙目之中的冷意后，她確認無疑，剛才沒有聽錯。
「師姐，這怎，怎的……」
「我說，讓你閉嘴。」
林靜頓時縮了縮脖子，不再多言。
可她心底卻越發惱怒，眼底藏著怨恨，卻不敢表露出來。
顧小冉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她看著忽然內訌的兩人，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師妹真是藏的一手好拙，是個裝糊塗的高手，之前倒是我小瞧你了，如今卻是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師妹且煉丹吧，我便不打擾了，等半年之後的院中大比，到時你我再一爭高低。
林靜，我們走。」
王嫣自顧自的下了個約定，隨即一馬當先，轉身離開。
林靜恨恨的瞪了顧小冉一眼，也沒放什麼狠話，快步跟了出去。
她雖然不知道王嫣為何會突然對這個廢物重視，但已經把適才挨的罵全都歸結在了她身上。
兩人走後，丹房頓時清凈了。
「什麼跟什麼啊。」顧小冉看著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只覺一陣莫名其妙。
「哎呀，飛天鼠的須！」
她伸手一拍腦門，猛然想起，連忙去地上一根一根的挑揀。
俄頃。
顧小冉失落的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手心裡擱著指甲蓋那麼一小撮，心底十分難過。
「這下是真的不夠用了。」
直到此時，她也依舊不曾想過，用虎面魔蛛的蛛絲來代替。
「算了算了，等過幾天再去找齊槐要點兒好了。」
她掏出瓜子一邊磕一邊愁眉苦臉道：「唉，院里半年後就要煉藥大比了，排名在末尾的會被逐出煉藥院，我這麼笨，可怎麼辦呀。
王師姐雖然人不好，但說的話還算有幾分道理。」
「嗯！我得笨鳥先飛，勤能補拙了。」她暗自下了決心，給自己打氣鼓勁兒了一波。
煉藥院內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
王嫣被顧小冉不經意間震驚之後，越發的勤奮。
她也沒把用蛛絲改良培元丹的事情報上去，連一個廢物都知道的事情，她也沒必要再去要什麼賞賜，秀什麼優越感。
如此，半年時間轉瞬即逝。
解屍院內，顧小冉坐在齊槐身邊，腳下是吐了一地的瓜子殼。
她苦著張臉，時不時的就唉聲嘆氣一下。
「唉，唉！」
「小冉，你這是怎的了？發生什麼事了？
而且最近來取材料的次數越發勤了，你煉丹耗材這麼快的嗎？」齊槐好奇的問了一句。
「啊？有嗎？感覺還好啊。」顧小冉楞了一下，喃喃道。
齊槐臉色一黑，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道：
「有，最近這一個月，你幾乎每兩天就跑來一趟，每次都會抱走一大堆東西。」
聽他這麼一說，顧小冉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一直左右飄忽。
齊槐也沒再多說什麼，也就是現在吳鎮海不怎麼管事，解屍院內基本上由他說了算，這才一直在給她開後門。
否則，她一個煉藥院的普通弟子，哪有這麼好的待遇？
齊槐其實挺不理解的，他這半年來，也煉製了幾百爐大葯，對煉丹算是小有心得。
要是按照顧小冉拿走的這一堆材料算，她煉出的丹藥都快堆滿一屋子了。
雖然說顧小冉沒他那麼好的丹爐，沒他知道的丹方多，沒他那高深的煉丹手法，也沒他……
「總而言之，自己煉十爐丹，能成十爐丹，小冉就算笨了一點，十爐總能成兩三爐吧？」
齊槐暗自琢磨著，而此時顧小冉忽然開口。
「唉，這不是煉藥院那邊十天之後就要開始三年一度的煉藥大比了嘛，我最近也想著多準備準備。
好了，不能跟你說了，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接著煉藥了。
這幾天我就不過來找你玩了，等大比結束之後再來。」
顧小冉拍了拍手，隨即起身蹦躂著離開，臨走的時候自然又抱走了一大堆東西。
「三年一度居然還要大比，果然還是待在解屍院舒服，沒那麼多麻煩事。」
齊槐嘀咕了一句，隨後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椅子上。
他雖閉著目，沒怎麼動彈，但解屍院周圍的天地靈氣，已經悄無聲息的被他布置下的陣法牽引，成為了丹田火種的養料。
不過，這點靈氣只是九牛一毛罷了。
齊槐現在的修鍊，主要靠的是吃丹藥。
若是換成其他人，這麼嗑藥早就根基不穩，境界虛浮了。
而且，如此多的丹藥累積下的毒性，可謂是致死量。
不過齊槐不一樣，他在練氣境就突破了境界極限，是整個山海關內根基最穩固的人。
他丹田內的火種更是融合了都天神火，可以自行煅燒丹毒，這也是整個山海關內獨一份。
「丹藥倒是不多了，今晚得再煉幾爐備上。」齊槐自語了一句。
很快。
夜幕降臨。
七十二院非常安靜，齊槐隱匿著氣息，如遊魂一般飄在街道上。
自從晉陞為火種境，他已經是不少禁地的常客了。
煉丹也一般是在禁地內，以防被其他人打擾。
今夜本來也是如此。
可誰知，齊槐剛走沒幾步，就瞧見不遠處的煉藥院，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溜了出來。
「這不是.……小冉嗎？她大半夜不睡覺，這是在幹嘛？」
齊槐微微皺起眉頭，隨即悄無聲息的尾隨在了她的身後。
這一跟，就是小半個時辰。
顧小冉一路走到了山腳下的大片房屋處，左右瞅了一眼后，掏出鑰匙，打開了左手第二間的房門。
「七十二院山腳下的這些屋子，一般是給道侶或者喜好獨居之人準備的。
小冉以前跟我說，她父母也有一間，想必就是此地了。」
齊槐轉瞬之間就想透了個中關竅，但隨即又心生疑惑。
「不過我記得，她似乎一直不喜歡來這兒，今日怎麼……」
事出反常必有妖。
齊槐把顧小冉當朋友，自是不想她出事。
此時他也沒多想，繼續跟了過去，湊到窗戶邊。
齊槐抬眼一看，只見屋子的中間，居然擺著一尊丹爐。
顧小冉這會正蹲在旁邊，緊張的煉製丹藥，她雙手合十不斷祈禱，口中念念有詞。
「她怎麼把煉藥院的丹爐都給偷出來了？」
齊槐一愣，又仔細辨別了一番，暫且按下心中疑惑。
這丹爐跟制式丹爐稍有不同，且年代古老，多處有破損，想來是小冉父母留下來的吧。
他伸長耳朵，將顧小冉念叨的碎語盡數收入耳中，這才知曉她為何大半夜要溜出來煉丹。
「沒想到十天後的大比還關乎能否繼續留在煉藥院，怪不得了。
小冉倒也是個刻苦的，就是這天賦.……不大行。」
二三十爐丹藥都成不了一爐丹，齊槐屬實是沒想到。
恰在此時。
屋子內的丹爐忽然開始了晃動，隨即黑煙再次裊裊升起。
見狀，顧小冉臉色頓時一垮，煩躁的薅了幾根頭髮下來。
「又失敗了，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呢，不應該啊。」
她一邊撓著頭，一邊翻開丹書，開始比對步驟。
而此時窗外的齊槐，輕嘆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他眼光毒辣，已經瞧出顧小冉的問題所在。
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幫她一把。
隨後。
只聽寂靜的房屋內，忽的響起了一個飽含滄桑的聲音。
「盡信書不如無書。」
聲音響起的同時，顧小冉登時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