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年的願望

  季靜的話語里多少帶著情緒，大學那會，每次都能將蓄電能力超強的諾基亞聊到自動關機，兩個人聊到深夜也不知疲倦，韓楓無數次蹲在洗手間，一聊就是幾個小時，從前總有說不完的事情。哪怕是從前工作，每天至少也是一個問候……如今，面對季靜的質問，韓楓有些失措，果真許久沒和季靜通話了。 

  「別亂想，我只是習慣性的問一句，我現在沒事，早點陪你去取吧。」韓楓終於答道。 

  季靜稍稍沉默后說道：「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 

  「不用了，在哪，我直接過去就好。」 

  「隨你，在中山橋南邊那家器樂行，你自己不要我接的，最好別遲到！」 

  韓楓無奈於季靜的強勢，她從不給別人拒絕的機會，但還是接受了她的要求，說道：「好，我馬上就過去。」 

  「嗯。」季靜說完一個字便掛掉了電話。 

  …… 

  好在韓楓距離樂器行要比季靜近得多，因此在季靜之前到達。這家樂器行的店主是一個編扎著滿頭辮子，下巴留著一撮小鬍子。常年穿著牛仔褲的搖滾青年，愛樂器勝過愛美女。 

  由於季靜的緣故，韓楓也成了這家店的常客，最近兩年入獄，因此老闆在看到韓楓時略有驚訝，拍著腦袋就是想不出名字。 

  「韓楓！」韓楓提示了一下。 

  老闆甩了甩辮子，然後一拍後腦勺道：「對對對，就是你！」 

  韓楓忙招呼道：「您忙，我坐在這等一朋友。」 

  「可算是把你等來了，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要不看看你兩年前訂做的吉他？」 

  「有這回事？」 

  「兄弟你可別不講究啊，我可等你了快兩年了，定金收據我還留著，你別想抵賴，我這就去找。」 

  韓楓將信將疑的看著老闆，頭腦中快速的回想著，可的確對此事無半點印象。於是，靜靜的等待老闆所謂的收據。 

  不一會兒，老闆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兩隻手指捏著收據在韓楓面前晃了晃，笑道：「我說我記性好，你還不信，自己看。要不是你女朋友季靜非要堅持讓你自己來取，我也不用那麼費事了。」 

  與老闆所說無異，單據的確是自己簽的字，但是具體情景韓楓還真是記不清了，按照老闆的口氣，季靜是知道這件事的。 

  老闆給韓楓甩了根煙，表態道：「您只要再付一萬五，就可以取走了。」 

  「這麼高端的東西，我從前有那麼奢侈嗎？」 

  「哥們別那麼庸俗，咱先看看吉他再說吧！」 

  韓楓跟著老闆走進一間酒紅色燈光的小閣樓，裝飾較為古典主義，只見他從壁櫥里拿出一把紅褐色的吉他，然後享受般的摩挲起來。 

  「我看看！」韓楓說道。 

  「暫且等等，判斷一把吉他好壞有很多種，比如抓握是否舒適，按弦是否有踏實感，滑弦時候有明顯的品絲阻隔感，這把telecaster　mahogany　算是相當重的木頭，音色豐富甜美，中低頻明顯，通常是紅褐色帶有黑色細紋。你試試看怎麼樣。」老闆解釋完將吉他交到韓楓手上。 

  韓楓輕輕的撫摸觀賞，老闆所言並不虛，好的吉他，品絲弧度好，這種感覺很弱，不好的琴，會感覺一愣一愣的。 

  「按現在市場價來說，這把吉他製作成本絕對不會低於三萬，對於吉他愛好者來說可遇而不可求！」 

  「你要是知道我忘記了，是不是打算吞了？」 

  「兄弟，你說這話就cao蛋了，你和季靜都是我店的常客了，說什麼我也不會那麼做的。」 

  韓楓抱著吉他下了閣樓，坐在店裡的吧椅上，小小的solo一段，音色音準果然不一般。 

  「哥們，決定了嗎？」 

  對於老闆的話，韓楓真不知道該如何接，離發工資還有幾天，可是連一萬五的一半都不到，自己的境遇的確不能和以前相比了。 

  「你們倆倒還真是怪了，季靜每次抱著這把吉他，彈著彈著就哭了，繼而是一陣長時間的發獃，哥們你也……」 

  韓楓有些吃驚：「她還在你這哭過？」 

  「偶爾幾次，具體我也不大清楚了，一年前那會經常來，最近，也就是前幾天送了把小提琴讓我修來著，倒是沒哭。」 

  「照你這麼說，不哭難道不正常？」 

  沒等老闆回答韓楓的問題，季靜便走了進來說道：「喲，還真是比我早到了！」 

  「我也剛來一會兒！」韓楓將吉他靠到一邊說道。 

  季靜看了看吉他說道：「想起來這把吉他了？」 

  在一旁取小提琴的老闆甩了甩辮子道：「他沒想起來，我提示的！」 

  季靜雙手插著口袋，靠在櫃檯邊，說道：「來一首，我就幫你把吉他費付了，怎麼樣？」 

  老闆似乎看到了希望，忙放下小提琴跑過來，高逼格的鼓動道：「兄弟，說實話好的吉他必須配好主，我不在乎錢，倒是真正想將它交到一個懂音樂的人手中，趁著你的經紀人在這，來一首？」 

  季靜一身街頭風格的格紋、圖案、針織，混搭貴婦風格的包臀裙和細高跟，這種讓人過目不忘的造型，此刻讓人感覺，倒真像一個經紀人。 

  韓楓重新回到吧椅坐了下來，說道：「從塵土瀰漫的天際到燈火璀璨的俗塵，到春雨紛飛時的放情到繁花落盡后的離別，只是一個季節。在一個春季里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跡，故事在生命的青春中悄然成長，那段最美的曾經，註定成為我們生命之中無息的花開，願你以後不再孤單。送你一首《那年的願望》。」 

  季靜眉頭微微一皺，卻不作聲。 

  韓楓在頭腦中迅速的整理著譜子，卻只能記得一小段歌詞：「……你可記得，當時我們都是那麼的勇敢，那年的願望，當初的夢想，實現了多少？還有多少埋葬在路上，美麗的願望，偶然的一點感傷，是否越是遺憾，就越難忘……」 

  正在老闆拍手叫好時，季靜卻打斷道：「夠了，這錢你還是自己付吧！」 

  韓楓還沒緩過神，季靜已經拿著自己的小提琴朝外面走去。 

  韓楓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囑託老闆道：「這錢我近期會付給你，把吉他幫我再保管一段時間！」說著便衝出店，去追季靜。 

  外面的風很大，大到將季靜的米色絲巾吹得筆直，飄在身後。季靜提著小提琴徑直的穿過馬路，到達中山橋，然後俯身趴在欄杆上。 

  韓楓故作弔兒郎當的樣子，走到季靜面前，沒等開口說話，便看到了她絲巾下，脖子上的兩道血痕。 

  韓楓終於不堪忍受，開口向身邊的季靜問道：「你脖子怎麼了，是不是和耿昊鬧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