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你是有多辛苦？
當小武告知他真相的時候，隨風簡直驚呆了，他根本沒想到冷羽馨會如此歹毒，更沒想到王爺和王妃情深如此，卻被害得如此凄慘。此時王爺說留下他和冷羽馨的孩子，他無論如何不答應！他也絕對不相信王爺真的會喪命在這蠱毒中。
「王爺，你不會有事的。屬下哪怕遍訪名山大川，也要尋到替你解毒的方子。」隨風低頭跪在那裡，眼裡早已流出了淚，「再說了，假的就是假的，這個孩子不是王爺的子嗣，怎麼能留給皇後娘娘當孫兒呢？王妃的孩子不是安好無恙么？小武不是說王妃和孩子的蠱毒都解了么？那才是王爺的子嗣，那才應該是皇後娘娘的孫兒！這個孩子不能留！」
「王妃的蠱毒是解了沒錯，可那孩子，本王至今也還不敢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蘇怡鳴雖然醫術精湛，可是，這蠱毒不是一般的厲害。」百里陌煦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況且，昨日本王和王妃聊了很久，終於明白她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不喜被圈在皇城中做一隻金絲雀，若是拿走了她的孩子，逼著她重新回到皇宮，她必定不會快樂！若是悄悄帶走孩子，對她來說何其殘忍？而成全了她，母后又該如何？」
「王爺，你怎能頹廢至此？」小武聞言抬起頭來，雙眼通紅看著百里陌煦，「王爺，屬下跟隨你多年，什麼樣的血雨腥風都跟著你走過來了，戰場上再苦再難，你以一敵百也殺出來了，為何到了今日，就因為這蠱毒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你這是在交待後事么？不！屬下不聽，屬下也不信！屬下相信你的蠱毒一定可解，你與王妃定能重聚，你們日後定會兒孫滿堂，幸福白頭！」
「是啊，王爺，除了你的子嗣，誰的孩子也不能送到皇後娘娘跟前。哪怕是善意的欺騙也不可以！否則，日後娘娘知道了真相，她該如何想？！」隨風抹了一把眼淚，也抬起頭來，「王爺，神醫一定有辦法救你，你自己千萬不能放棄！想想王妃，想想你的孩子，你一定要挺住！」
「本王何嘗不想？」百里陌煦眼裡暈著一層淡淡的灰色，他從來都不是個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也從來不會輕易向誰妥協，只是這一次，他真的怕了，他怕自己再沒有以後，怕自己無法陪在慕容煥身邊，也怕自己無法再在母後跟前盡孝。就在今日從邊關飛回西林都城的途中，那蠱毒已經滲入了他的心脈，他在半空突然一陣心悸，猛地吐出一口污血，不但嚇壞了小武和隨風，也讓他自己徹底絕望了。
強大如他，就算有了天下第一的修為又如何？誰能想到他歷經千辛萬苦前往神龍雪山，單挑三大神獸，為慕容煥找到冰魄雪蠶的同時得到了人人嚮往的血凝珠，不但不是喜事，反倒會加劇了這蠱毒的變異，使其更加兇險。如今反噬的「合歡蠱」蠱毒已經滲入他的心脈，他還能有多少時間？
百里陌煦慶幸自己此前在雪漫見到慕容煥的時候沒有自私，慶幸自己強忍著內心的酸楚一再遊說慕容煥接受蘇怡鳴的愛，若是自己哪一天真的就這麼撒手人寰了，至少還有人會替自己去愛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有人會將自己的孩子視如己出，慕容煥母子才會有所依靠。可是，他的母后又該如何？這麼多年來，母后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痛，才盼到自己長大成人，如果自己真的就怎麼走了，母后該有多悲痛？！
當初得知冷羽馨有了身孕，得知慕容煥被自己連累中了「合歡蠱」的蠱毒，百里陌煦便有了計劃，那便是讓冷羽馨平安無事地將腹中孩子養到瓜熟蒂落，但在生產的時候，卻要讓那孩子不得活，更讓冷羽馨再無生養的可能。百里陌煦要讓冷羽馨為她自己加害慕容煥付出最慘痛的代價，讓她在飄飄然中飛到最高，摔得最疼，讓她王妃與世子的美夢徹底破碎，讓她心疼一輩子！
所以，百里陌煦給了冷羽馨莫大的「關愛」和「體貼」，讓她幸福了這麼多個月，也讓她在不自不覺中將那胎兒養得極好極大。冷羽馨哪裡會知道，她食慾大增並不單單是有了孩子，而是百里陌煦暗中給她下了葯，要的就是她毫無節制地吃，毫無節制地胖，要的就是所有的御醫都告訴她，她的孩子非常健康，而最後，讓她美夢破裂，痛不欲生。
可是，就在途中心悸吐血之後，百里陌煦突然改變主意了。既然自己真的時日無多，那不如讓這個孩子活下來，至少給了母后一個念想，支撐著母後繼續好好活下去。
「王爺，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堅持，上蒼一定會保佑你的！」隨風看著百里陌煦，眼裡閃過從未有過的堅定，「請王爺收回成命，冷羽馨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能活！若是王爺定要這孩子活著生下來，屬下便殺了他再自我了斷。否則，請王爺先取了屬下的性命！」
「隨風，你好大的膽子！」百里陌煦臉上升起一抹慍色。
「王爺，請收回成命！如果隨風失手，屬下也會殺了那孩子！」小武先是一愣，隨即也表態。
「好，很好！你們的膽子都越來越大了，竟然敢威脅本王！」百里陌煦站起身來，「本王要去給母后請安，你們自己領罰去吧！」
「王爺，只要屬下還有一口氣，就會拼著這條命殺了那孩子！」隨風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王爺三思！屬下甘願領罰！」小武也磕了三個響頭。
百里陌煦什麼也沒有說，緩緩走了出去，葉伯早在王府的大門外備好了馬車，送他進宮拜見父王母后。
慈安閣，東方慀淼心疼地拉著百里陌煦，恨不得像他小時候一樣將他抱在懷裡，「煦兒，你是有多辛苦？怎麼清減了這麼多？臉色也這麼不好看，眼眶發青，你是要讓母后心疼死么？」
「母后，看你說的，哪有這麼誇張？我昨夜收到的信函，知道馨兒快生了，布置好手中的事情，一大早就飛了回來，自然沒有休息好。若是休息好了，臉色就不會難看了。」百里陌煦摩挲著東方慀淼的手，溫順地像個孩子。
「煦兒此番駐守邊關，大大小小的戰役一直就沒斷過，父王知道你辛苦了。今日就在慈安閣用了膳再走，好好陪父王和母后說說話。不然啊，你母後天天念叨你，父王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百里明江看看那坐在一處的母子倆，臉上也帶著幾許柔情。
「為了西林江山永固，兒臣再辛苦也是應該的。」百里陌煦看看百里明江，又看看東方慀淼，「母后不用挂念兒臣，雖然兒臣不能常陪在你身邊，其他皇子、公主每日不也一樣來這慈安閣向你請安么？母后要是寂寞了，就叫上他們來陪你說說話。」
「是啊，如今冷側妃也快生了，淼兒和朕就要當祖父和祖母了，即使煦兒不能每日進宮，那也可以把他的兒子送到宮裡陪你，這樣淼兒就不會覺得無趣了！」百里明江也期待著那孩子的降生，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他第一次當祖父。
「話雖如此，本宮還是希望每日都能看到煦兒。」東方慀淼的眼裡含著淚，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百里陌煦這樣子分明就是一臉的倦色。
「等邊關安穩了，兒臣自然就回來了。」百里陌煦將頭輕輕地靠在東方慀淼身上，露出像孩子一樣的表情。
「煦兒可是累了？你們母子倆說說話，朕去御書房看幾個摺子，晚膳的時候再來。」百里明江站起身來。
「父王，兒臣還有事要向你稟告。」百里陌煦睜開眼，也要起身。
「罷了，你先陪陪你母后，有什麼事晚膳之後再告訴朕吧！」百里明江擺擺手，笑著走了出去。他心裡很清楚，若是有大事，就算知道自己在慈安閣，這個兒子也肯定不會先來慈安閣，而是會先去御書房等著。既然百里陌煦先來了慈安閣，那就說明他要稟告的並不是什麼大事。
「母后，你這幾月身子可好？」百里明江走後，李嬤嬤帶著其他人走了出去，百里陌煦拉著東方慀淼，言談舉止中都是對她的依戀。
「母后的身子沒有大礙，你父王天天讓御醫給母后吃那些補藥，母后都胖了一圈了，你沒發現？」東方慀淼的話里略帶埋怨，「以前的衣衫都不能穿了，簡直胖死了。」
「母后在說笑吧？兒臣倒覺得你現在這樣最美！豐腴一點才有母儀天下的感覺嘛！母后以前太瘦了。」百里陌煦拍拍東方慀淼的手，話裡帶著打趣，「兒臣這次回來，便聽聞父王最近每日都宿在這慈安閣，看來父王也和兒臣一樣，覺得母后珠圓玉潤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