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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表意

  沈若攜著姜南風出了寶殿外,在江辭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沈若淡淡將手撤了回來,輕輕拍了拍觸過她的地方,微微蹙眉。

  見他抽回了手,姜南風微怔,轉過頭來意欲問他一番,不想剛好瞧見他緊皺著的眉頭,心下立時寒了幾分,吞吐道:「王爺,你.……你這是……」

  沈若抬頭,道:「去找姜夫人吧,把該講的講了,該做的做了。」說罷,提腳便走,絲毫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姜南風眼泛淚花,緊了緊拳頭,揪著衣擺,隨他走著。

  乾清寺是京都最大最為繁盛的寺廟,每天都有人來有人往,香客絡繹不絕。

  乾清寺的高人不少,其中最為出名的就屬百川大師了。

  今天恰逢他開壇演講,法堂里裡外外都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更別提兩個大活人了。

  沈若同姜南風立於門外,看著前方人頭攢動,沈若微微嘆息,道:「稍後再來吧,瞧著這光景,一時半刻是散不了的。」

  沈若再次拂袖轉身走掉了,姜南風站在原地,定定地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又一次握緊了拳頭。

  成敗興衰向來由人不由天,她姜南風最不信的就是天,最不服的就是命。

  沈若!

  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姜南風倏爾一笑,嬌艷似罌粟,似飲血而開,常盛不敗。

  沈若折回大雄寶殿,卻不見江辭。走近殿內,摸了摸那小杌子,尚還溫熱,應是前腳剛走。

  沈若轉身,恰好撞上迎上來的姜南風,姜南風身嬌體弱,一個「不慎」,連連後退,最後竟生生跌坐在地。

  沈若冷眼看她這一番如行雲流水般的表演,待她落穩后,才緩緩出聲道:「姜小姐可摔到哪兒了?」

  姜南風抬頭,眼眶微紅,有眼淚在眼眶裡滴溜溜打轉,將落未落,可人得很。

  身旁一名男子見狀不禁上前想將她扶起,姜南風卻微微擺手,自己扶著門沿站了起來。待站穩后,姜南風咽回眼淚,朝沈若柔柔一笑,道:「南風不礙事,倒是王爺,可磕著哪兒了?」

  說著便迎上前去,要為他檢查一番。

  沈若連忙擺手,道:「無礙。你身子弱,不如去旁廳休息片刻吧。」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姜南風有些受寵若驚,眼眶的淚花不再打轉,而是奪眶而出。姜南風喜道:「王爺、這是、這是在關心我嗎?」

  沈若不答,引著她去了旁廳。

  沉默了一會兒后沈若忽道:「姜小姐大可不必如此伏低做小的,以你的家世和才情定然能夠找著一個愛慕你的、優秀的男子。」

  「王爺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聽得此話,姜南風登時便張大了雙眼,任眼淚流淌著。

  眼淚自臉頰滑落,滴落在沈若手心,竟是那樣滾燙。

  沈若默默將它擦去,道:「你我都知曉,都明白,此番我來這的意味也明顯至極,你該是明白的。早些說出來,對誰都好。」

  「我不明白!」姜南風失態大吼,吼完後方覺失態,連連捂嘴道:「我、我的意思是……王爺……為什麼就不能試著接納我一下呢?」

  沈若目光幽然,有些答不上話來,又是一陣沉默,迂久迂久后才緩緩道:「以前或許可以,但現在,卻不再可以了。」

  「是、是因為杜姑娘嗎?」姜南風緊緊抓住沈若的袖擺,目光灼灼,渴望著他給他一個否定的回答。

  江辭?

  是江辭嗎?

  好似不是吧……

  做這個決定前,江辭於他不過是陌路人罷,所以,應該不是因為江辭吧……

  沈若竟有些答不上來了。

  沈若沒有回答,只道:「與旁人無關,只不過是我自己改了主意罷。」輕輕撥開她的手,抽出袖擺,徑自朝門外走去。

  東風徐徐,日薄西山。

  柳條已經搖擺,江辭杜衡依舊在熱切地聊著,笑著。

  其間不時發出現暢快的笑聲。

  談得正烈時,江辭忽然出聲道:「話說,你為什麼會來到王府啊?我觀你武功高強,又無慕權之心,為人正直,率性坦蕩,王府於你而言,似乎更像牢籠呢。

  突然轉換了話題,杜衡微微怔凝,待反應過來后卻是一陣輕笑。杜衡低下頭,復又抬頭,而後輕轉過頭,看了江辭兩眼,手滑到腰間,摸了摸腰間的佩劍,手指不住的上下摩挲著,喟道:「報恩。」

  「報恩.……」江辭喃喃。

  杜衡仰頭,又是一聲輕嘆:「這是一個非報不可的恩。」

  杜衡抽出佩劍,用指腹輕輕抹過劍身,玄鐵所制的劍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頗有些刺目。

  若是杜衡身處江湖,或許也該如它一般耀眼奪目吧。

  可惜,兩者都被塵封了。

  江辭不言,由他感慨。

  現下這番壓抑的情景,無聲更勝有聲。

  果不其然,一小陣沉默后,杜衡耐不住,幽幽開口道:「我其實……不喜歡這些權謀爭鬥……」

  江辭托腮,微微偏頭,注視著他,緩著聲音道:「你說,我聽。」

  一汪沉靜透徹的湖水就此泛起波瀾。

  杜衡偏過頭,看著江辭,倏爾笑了,欣欣然道:「我一直有個夢想,就是仗劍天涯,一把劍,一匹馬……」

  杜衡看著江辭,眸光竟有些星火泛濫,江辭微怔。

  杜衡意識到自己失態,轉過頭來,嘆笑道:「一個人。」

  「仗劍天涯,走馬江湖,好生恣意,若是可以,我也想同你這般,瀟洒隨性,不拘泥於世俗,不貪慕於名利,不糾結於情仇。」

  外加……超脫生死,不慕紅塵。

  可惜不能。

  江辭恍然搖頭。

  杜衡幾聲長笑,豪氣萬分地拍了拍江辭的肩膀,道:「我才不似你口中那樣洒脫隨性呢,我這人啊,固執刻板得很,不然我也不會在這了。」

  聽起來其中似乎大有文章呢,江辭正欲開口問詢一番,不想後方竟冷不丁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你們在幹嘛?」

  杜衡和江辭齊齊打了個寒顫。倆人顫顫巍巍轉頭,同發聲那人對上眼后旋即離開,眼神四散飄忽,再不敢同他對眼。

  而杜衡嚇得早已將搭在江辭肩上的手給收了回去。

  江辭輕輕拐了拐杜衡的手,嘁測道:「你不是說天塌下來了由你頂著嗎?現在天塌了,你快些去頂吧。」

  杜衡將她拐了回去,掩嘴道:「天塌下來自有我為你頂著,可這回不同,這不是天塌,這是地陷啊!」

  「你怎麼這麼不靠譜!我可被你坑慘了!」

  方才那番感慨全不在了,那番深情似乎也付諸東流了。

  「放心,他不會拿你怎樣的,大哥在呢。」杜衡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就是因為你這番話我才出現在這裡的!你還好意思再說?」江辭伸手過去狠狠掐了一下他腰間的肉。

  杜衡吃痛起身,再次同沈若對上了眼。

  沈若「啪」一下打開摺扇,輕輕扇了扇,眉目帶笑。

  「似乎.……來得不是時候呢。」沈若輕聲道。

  見狀,江辭連忙起身,福身作揖,十分虔誠地說道:「王爺說的哪裡話,來得正是時候,奴婢方才還同杜大人誇您呢。」

  「哦,誇我什麼。」沈若踱步下來,靠近江辭。

  江辭稍稍挪步,向後退去,嬉笑恭維道:「誇您長得俊秀不凡,為人又十分……呃,好!為人十分好,還誇您體恤下人,寬宏大量,從不與人計較。」

  沈若嘴角的笑越綻越大,聲音卻越來越冷:「這誇的可不是我啊,我可擔不起。」

  「是您,是您,這話呀,只有王爺您能擔得起,您若擔不起,天下又有誰能擔得起呢。」江辭已然冷汗涔涔,這下完了,捅蜂窩了!

  沈若「啪」一聲將摺扇合上,眸子轉動,瞥向杜衡,幽幽道:「武功高強,無慕權之心,為人正直,率性坦蕩,不拘世俗……」

  沈若抬眼望著江辭,輕聲道:「可還要我說下去啊?」

  「不、不用了……」江辭連連擺手。

  怎的連誇一下旁人都不行了,自己不過是偷溜出來半日,稍稍忤逆了他一下罷,怎的這副鬼樣子,真真駭人。

  在這「九死一生」之際,江辭忙向杜衡投去求救求助的懇懇切切的眼神,杜衡卻是無奈攤手,直直搖頭。

  江辭頗為哀怨地剜了他一眼,而後絕望地閉上了眼,只希望痛苦快點降臨,再快些離去。

  預想中的苛責打罵沒有來臨,反倒是「迎來」了沈若的輕輕一嘆:「我不過是語氣重了些,一時間沒有拿捏住分寸罷了,你何必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

  「啊?」

  江辭睜眼,不明所以地望著沈若,這番轉變著實驚到了她。

  雖是受了驚,江辭卻還是得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狀,道:「之所以做出那副表情不過是希望王爺您能懲罰得更盡興一點,好讓您不要有後顧之憂。」

  「佛祖雖不在眼前了,但也不代表你就能隨意打誑語啊。」沈若輕描淡寫拋下這麼一句話后便走遠了。

  江辭撇了撇嘴,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連帶著杜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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