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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密林會友

  沈御是新皇,根基不穩,為穩帝位,為獲民心,應當會作出一些決策或是實施減賦稅輕徭役等拉攏民心的計策,此次大水正是彰顯他帝王之色的絕佳機會,可他卻讓給了他的死對頭沈若,這不太合理。

  換個思路,他是想借著這次治水除掉沈若,可這一路走來又實在過於太平了些,那平城外的一番景象怎麼看都有些刻意,似乎是故意演給沈若看的,欲蓋彌彰!

  還有那個山賊!對,這事是最為可疑的,那山賊分明瞧見了沈若的臉了,再說了沈御肯定早些時日就將那幅畫送去了,他們肯定提早看過,沈若的容貌不說驚為天人,但瞧見一眼定會難忘,再加上他那與生俱來的貴族之氣,只一眼,只一眼便能辨識他的身份,那山賊既能佔山為王,肯定是有些眼力見的,定不會瞧不出沈若的身份。況那日沈若的那袋銀錢從外表看去,就知道其份量之重,那群山賊卻將它擲於地上,不屑一顧。可疑!

  那日沈若故意放緩了車速,雖是給她解釋了,但現在想來卻又十分不合常理。那些人肯定會在他們走後將畫撿起來,仔仔細細看上一遍。可沈若他們放緩了車速,行進了三刻鐘左右才出得那片林子,那些人若有心,怕是早就追上來了,卻在他們出了林子后才追上來,還選了條近路追去,但凡有些腦子的人都會兵分兩路,他們卻只選了一路,這不正常,及其不正常,彷彿是故意放走他們的。

  沈若也不正常。

  那日江辭刺腿的舉動顯然嚇了沈若一跳,但他眼中的驚疑不像懼色,不像喜色,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驚喜之色,似是那種意料之內卻又在意料之外的驚喜之色。彷彿是確認了什麼,又彷彿在探究著什麼。這樣想來倒是可憐了她那日的傾情演出了,她似乎才是真正掉進圈套的獵物。

  沈御埋下的圈套,江辭不可知,沈若想的對策,江辭不可知。她唯一知曉的便是,沈若,是個狡猾的狐狸。別看外表一副無辜純情的樣子,實際上一肚子壞水。

  那日山賊攔路,沈若沒有硬敵,而是演了一齣戲,看他那日的表情似乎是得心應手,勝券在握的。可憐的江辭,不知其中原因,為表真心,一時蒙了雙眼,狠狠地刺了自己一簪,如今想來,真真是蠢得可憐,蠢得可憐吶。

  沈若定能看出平城的刻意之舉,如此參來,原城也定不太平,起碼比平城好不了多少,他卻選了原城這條路,意欲又是為何。

  不敢說參透全部,但大意卻是理清了的。

  不敢再想下去,江辭閉目養神起來。江辭的腦袋都快炸裂了,想她當年通宵達旦,挑燈夜讀,迎戰高考時都沒有這般過度用腦過,唉,權謀算計,傷人傷己,傷人傷己啊。

  沈若一行人在荒郊處等了近半個時辰,終於等來了杜衡。

  只見杜衡飛身而來,對著沈若低聲道:「王爺所疑不假。」

  沈若瞭然一笑,搖了搖手中的扇面,淡淡道:「起身,入原城。」

  「是。」杜衡應承,翻身上馬,正欲勒馬啟程,江辭忽然出聲:「且慢!」

  「嗯?」沈若微微偏頭,向她看來,「沈姑娘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江辭咬著嘴唇,思忖片刻,望著沈若,憂心道:「這是請君入甕啊,公子,此去,怕是……」江辭頓住,不再往下說。

  沈若微怔,旋即笑道:「江姑娘好生聰慧,不過不必憂心,本王,唔,我自有安排。」沈若朝江辭投來寬慰的眼神,溫煦一笑。

  「唔……」好吧,是她多慮了,沈若為人多疑,城府又深,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不過,她擔心的不是沈若,是自己啊。

  無故捲入這場無聲的爭鬥,真的是欲哭無淚啊。若是不小心將焰火波及到她,她可如何是好啊,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腦子還不太夠用了,可如何應對啊。真真是叫人為難。

  仰天欲哭,卻是無淚。

  車馬才行至城門前,便瞧見了急急趕來的張遠山。

  「慈清王爺大駕光臨,下官張遠山,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望王爺恕罪。」人未到,聲先至。

  車內,沈若看著江辭,道:「你是女子,不易露面,便留在車內罷。」

  古代女子確實不輕易露面,這算是為她著想嗎。江辭微笑,點點頭,回道:「是。」

  沈若輕輕一笑,撩開幕簾,下了車,同張遠山好一番道敘后,終是入了城。

  到了張遠山府上,於理,江辭還是下了車。見著江辭,張遠山一驚,看向沈若,疑惑道:「這位是?」

  杜衡搶道:「舍妹,杜辭。」

  江辭偏頭望去,恰好對上杜衡那一雙吊梢眼,杜衡朝她使了個眼神,勾唇邪邪一笑。

  唔,吃虧便吃虧罷,為了大義!

  江辭端著莊重溫和的微笑,朝張遠山福了福身,笑道:「張大人。」

  張遠山捋著鬍鬚,回禮道:「杜姑娘。」

  沈若適時出聲,「杜姑娘一路車馬勞頓,有些累了,還望張大人能為杜姑娘單獨劈出個廂房來。」

  張遠山承道:「這是自然,下官早已為王爺備下廂房,還請這邊走。」張遠山走至側旁,伸手為沈若引路。

  「嗯。」

  張遠山將沈若等人引至客房,到達一幢外表極致輝煌奢華房前,道:「這間是王爺的。」

  「嗯。」沈若微微點頭,朝房內走去。

  張遠山仔細地望了江辭一眼,將她引至隔壁,道:「這間是杜姑娘的。」

  江辭微微一笑,道:「勞煩大人了。」

  張遠山回以官方一笑,「不勞煩,不勞煩。」

  言罷便領著其他人去尋自己的房間去了。

  江辭推門而入,嚯,果真氣派。

  漢白玉立柱,精巧花紋鏤刻其上,牆壁為淡硃色,勾勒些許花紋,古香古色,淡雅留芳。特別是那床,又大又舒適,江辭朝上一坐,溫軟至極。好床。

  先前同那些丫鬟一同居於下房,睡大通鋪,又硬又擠,這幾日隨著沈若南下治水,倒是改善了不少,但也還是不夠舒服,不如家中的席夢思來得舒服。

  如今這床卻是又溫暖又柔軟,還足夠寬大,看來這一覺將會睡得十分踏實。江辭內心十分慨然,十分慨然啊。

  「你可別真睡了過去啊,還有正事要辦呢。」張淵見江辭拉過鋪蓋就要睡過去,忙出聲提醒。

  江辭立起身來,仰著頭,看向張淵,「什麼事?」

  「你忘了我們剛才的計策了!」

  「唔,沒忘,沒忘。你先去打探一番,我先睡會兒。」言罷,倒頭睡去。

  「你別睡太沉,萬一有人慾行不軌你就慘了。」

  「放心,我有分寸,快去快回吧。」江辭懶懶應道。

  方才在等杜衡歸來時,江辭假意肚子疼,向沈若告了個假,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喚出張淵,同他講了此事的諸多疑點,並讓他仔細探尋探尋張府,江辭認定原城和城主張遠山肯定有貓膩。

  兩個時辰后,張淵折轉回來,喚醒江辭,同他交代所探查到的消息。

  「果不其然,這個張遠山有貓膩。」

  「仔細說說。」江辭倒了一盞茶,輕輕抿著。

  「我去時正見著張遠山在招待著沈若,我覺得無聊便將他的府邸上上下下逛了個遍,你猜怎麼著。」張淵打了個迷糊。

  「怎麼著?」江辭附耳過來,滿眼希冀。

  「什麼也沒發現。」張淵兩手一攤,無賴一笑。

  「.……請你認真點。」江辭一眼瞪過去。

  張淵止了嬉笑,正色道:「確實是什麼都沒發現,但我再折轉回去時,卻看見張遠山朝府外走去,我就緊跟著他。你猜怎麼著。」

  「他發現了。」江辭及其敷衍地應道。

  「還真是!」張淵咧嘴一笑,興奮說道。

  「怎麼會?」江辭皺眉,待瞧見張淵那興奮的模樣后便又瞪了他一眼,「別開玩笑了,快點說吧。」

  「沒開玩笑,真的。這個張遠山也太謹慎了些,我跟了他一路,大概有半個小時之久,他光回頭看就看了,嗯……」張淵抬頭,細想片刻后道:「大概有三十五次,不,應該比這個還要多。害得我都差點以為他發現我了呢。」

  江辭蹙眉,用手托著下巴,沉聲道:「他這是做賊心虛。」

  「確實。」張淵在空中轉了一圈,緊接著道:「我跟著他走入一條陰森小道,然後就看見他拿出一根豎笛,連吹了三下,緊接著一個中年男子就唰的一下飛了出來,真的是唰的一下。」張淵手腳並用,形象生動地比劃著。

  「然後呢?」

  「然後我就聽見張遠山說:『我妻兒可還好?』」

  「他被威脅了?」

  「嗯,那個男的沒有回答他,只是讓他儘快想個好辦法,快點把沈若給殺了。再聽下去大意就是張遠山一直央著那個男的要見一見他的老婆兒子,男人不許,並且再一次告誡他,如果三天之內沒有殺了沈若,就要了他老婆孩子的命,嘖嘖,那個兇狠的樣子,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給你學學。」

  張淵又開始比劃了,真真是形象生動,叫江辭笑得前仰後合。

  「恐嚇了張遠山後,那男的就又飛走了,張遠山倒在地上,哭了好一會兒后又擦擦眼淚回來了,估計也快到了。欸,對了,回來的路上我還看見了一個人。」

  「誰?」

  「杜衡。」

  「他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嗎?」

  「肯定啊,杜衡就在他們後面的大石頭旁,那倆呆瓜都沒有發現他。還學人家密林會友呢,咦~」張淵吐吐舌頭,一臉嫌棄。

  江辭啞然失笑。

  就在這時,門響了。

  「杜姑娘,該用晚膳了。」張遠山的聲音。

  「就來!」回了張遠山的話后,江辭轉頭,對著張淵道:「張遠山剛才既等不及去見了那個男子,今晚肯定還會再去一次,勞煩你再跑一次了,但是我要你跟的是那個男子,不是張遠山,記住。」說罷便要開門出去。

  「你就不怕他下毒?」

  江辭自信一笑,「他還沒有那麼蠢。」

  江辭推門出去,發現沈若站在門前等著他,卻不見張遠山。

  「張大人呢?」

  沈若眸光暗了暗,低聲道:「喚其他人去了,我們走吧。」沈若轉身,先行一步。

  「嗯。」江辭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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