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蓬蓽生輝
周遠圖拜別離開后,廉衡拾起書篋亦欲離開。
明胤:「去哪。」
廉衡摸摸腦勺,欲遮還羞:「想去賺兩卦錢。菊九姐姐三瓜倆棗這貼一兩那補一貫,歲歲年年有多少也經不起花。我領她到葫蘆廟,又豈為占她便宜。」
明胤明知故問:「給你的月銀呢。」
廉衡倚門板上,垂瞼捻著拇指螺紋,避開話頭道:「殿下,您自己講過『為政不難,不罪巨室』,您一旦沾手這些事,登頂阻力,可就猶如洪水。太子深諳『和光同塵』的君臣馭術,您豈能不懂。」
秋豪心底正壓著同樣隱憂,聞得廉衡言語,抄直喊:「主子!」
廉衡:「當年那一干循吏慘局,就是最好實例。」
秋豪:「主子!」
廉衡:「您若繼續沉默,我就只能拉太子墊背了。」
「莫亂來。」明胤終於出聲,「莫再指使唐敬德。」
「他為您可是甘心情願趟渾水呀!」
「廉衡。」
「他聰明著呢,您放寬心,再說有危險的我也不捨得讓他去冒險啊,他可是我准姐夫呢。」
「廉衡。」
「走咯。」話畢,小鬼剛跨出房門,就被突然現身的花蝶逼退一步。
花蝶:「小先生,我家公子如是說:今日是爺生辰,爺就想在葫蘆廟過,可菊九小娘子不但不讓爺進門還跟爺大打出手,這日子沒法過了,小舅子你得速歸評理。」
廉衡喜談樂道:「今兒個他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姐姐一般對他視若無睹。」
花蝶羞於啟齒:「公子見……小先生家,西廂房空置浪費,便……便把行李都搬了進去……想要小住……」
廉衡表情陡然肅殺:「小住?有病吧他,西廂房秋天水淹冬天漏風,找虐沒處找是吧!」
花蝶硬著頭皮再道:「趁,小先生禁足弘文館半月,公子,他,他順勢將所有廂房都翻修了遍。」
廉某人登時轉怒為喜,春光燦爛,撫掌搓手直不好意思道:「哎呀呀,早說嘛,翻修得花不少銀子吧?花師兄有沒有再添幾件檀木傢具進去呢?」
花蝶:「公子已將傢具全數換新。」
廉衡雙眼放光,邊吸溜鼻子邊三刮鼻尖道:「哦,那,可有給他准岳父准弟妹,貼補些衣物?」
花蝶:「有的。專門請了雲衣店頭牌綉娘,去葫蘆廟量體裁衣。但廉老先生和菊九姑娘抵死不就,便只給蠻鵲、小大和大小置了幾身衣物。」
廉衡點了點鼻頭道:「哦,那米面油……」
花蝶不待他一一細問,兀自一股腦兒道:「米面油鹽、絲絨絲線、綢緞布料等該置辦的公子都讓我們置辦了,小先生請放心。」
廉某人撫掌大笑餘響繞樑,勾手套住花蝶細脖子:「放心,放心,花師兄真是太客氣了,不沖別的就沖我跟他磁鐵一般的生死情義,他吃我家喝我家住我家,俺只會覺得蓬蓽生輝。」言訖大步直去,小書童被套得腳步踉蹌,跟著他直望葫蘆廟去評理。
施步正自覺綴后。
「施步正,你去哪。」秋豪喊。
「一會,一會就回來哈。」草莽敷衍句直逃。
世界回歸安靜。
真當吵吵鬧鬧的小鬼頭離開,書房就顯得格外清冷。彷彿他在時,那萬千書本萬千知識萬千世界,隨著他一顰一笑一言一行是鮮活的飽滿的,溫暖而賦予了生命,更甚者,他在時,明胤就不再是那孤燈青影高不可攀的潢胄,連添水僕役都生出了這份感覺,遑論當事人自己,這也是光陰走過時,小鬼不可缺失的主因。
臨出世子府正門,廉衡瞄眼捧著封手札正下車的錦衣女婢,眉峰挑起落下未作多想,勾著花蝶爬上馬車。
在唐敬德恬不知恥而廉衡見財起意的無縫配合下,國公府貴公子自此下榻葫蘆廟,一改從前鬥雞走狗尋花問柳的陋習,尤其在菊九逐漸散發出持家有方的賢妻品質后,更是變成枚痴情闊少。
眼看著僕從將兩車馬衣物搬進西廂房,廉衡同花鬼蹲踞在正門外台階上,堪堪一對看門狗,二傻子似的盯著嬉戲亂跳的小大大小和正在牆角逼蠻鵲倒立的施步正散散聊:
「師兄,你這『生辰計』都用了多少回了,咱追媳婦能否追地智慧點?」
「這回真的。」
「嘁!」
「別不信,一會你就知道了。」
「夜奶哭太多,真餓時親娘也會摜你兩巴掌。」
「無礙,在我眼裡,那巴掌就似清風拂面、春柳撩眉。」
啊呸!
「姐姐心愿你可知?」
「除了那小木雕,大概再就是嫁給爺這等沈腰潘鬢又極致溫柔的美男子。」
「啊呸!」
「欠收拾你?」
「除了神秘莫測小木雕,她另一個心愿是『家』,鷦鷯巢林不過一枝。」
「爺的心愿亦如此,剛好登對。」
「給你出個主意唄。」
「洗耳恭聽。」花鬼湊近大耳朵,眼犄角卻望向流雲,腹誹:爺使勁渾身解數都未能博紅顏一笑,你一童男處郎,能有屁的主意。
「您得先把您這身粉皮、紅皮或綠皮換掉,穿得賢淑端莊點。」
「是真欠打啊你!」唐敬德說著就沖他後腦勺叮咣一掌。
「你死乞白賴搬我家,不就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嘛?!但姐姐不待見你時,你就是長她眼角的毒瘤,一睜眼,哎嘛,沒眼看。」
「臭小子烏鴉嘴!我家小九九豈能長毒瘤,要長也是爺替她長。」
廉衡作嘔,沒眼看他只能望向天邊的流雲蒼狗道:「你這些俗招對她壓根無效,要學會一招制敵。」
唐敬德:「怎講?」
廉衡:「不有那什麼葯嗎?!」小鬼說著故作滿臉淫邪。
唐敬德愣怔一刻,轉瞬亦故作一臉淫僧樣兒:「你是說?!」
廉衡搓摸著手,「嘿嘿嘿」地看著幾丈開外突然一臉懼意的蠻鵲施步正,自顧自渾然得意道:「等她叫天天不應,生米炊熟了,還怕她不乖乖就範……」
「廉……衡……唐……敬……德……」
赫然出現在石階上、一字一咬的聲音,嚇得二人臀篩腿顫皮黃唇紫,訕訕扭頭,慢慢看向後上方人物,奈何腦袋還未完全轉過去,人已經屁股著力先飛了出來,宛如兩隻并行跳遠、卻又突然同時劈叉掉地的蛤蟆,撲通一聲飛落院中央時,將一眾大汗淋漓搬東西的僕人直接嚇懵在原地。
「餿主意之前就不能先看看四周敵情,小九窗子還開著呢?!」唐敬德呲牙瞪眼,廉衡亦呲回去,「說我呢,你幹嘛去了,你不懂武功嘛,姐姐出現在背後你就沒發現?」「還不是你策略太誘人,爺一時分神。」「分明是一時好色想入非非,齷齪!」「說誰齷齪呢?」「說你,下流!」「你……看爺不扒光你腿毛!」兩人趴地上說時扭作一團,廉某人正處下風時,叮呤咣啷一陣笑響徹大門口。兩人同時抬頭,一看先是一愣,爾後迅速交換了目光,心思共鳴。
觀站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明晟和明旻、明昱兩位公主。
廉衡放開唐敬德的大耳朵、粉衣領,腹誹游神還真是言出必行,讓他將太子送自己跟前給明胤墊背,果然就送來了。小鬼爬起身拍掉身上渾塵,忙小跑近前,誠惶誠恐躬身道:「草民見過太子殿下和兩位公主,不知小子所犯何事,竟勞三位金軀,蒞臨賤地面授機宜。」
「虛偽。」明旻哼哼一聲兒擦他而過。
端坐石桌前的廉老爹聽得廉衡通稟,拽緊從旁嬉戲的小大、大小,領著蠻鵲,直接往東閤兒里避退。以菊九之敏銳,老早就嗅到這一家子對朝廷、對天家的排斥和厭憎。若非唐敬德缺心少肝純然無害,廉老爹豈肯讓他踏足這院子一步。可又有誰懂,廉老爹苦苦捱著的那份私心:允許唐敬德胡鬧甚至入住,無非是想在廉衡橫衝直撞惹事生非時,多個貴人守在背後護住一家子安危。菊九心下思量「你們和這朝廷,究竟什麼仇什麼怨呢?」她瞥眼門口的華衣錦服和院內院外手持彎刀的十二金翼,寒眸一縮,亦轉身退堂屋裡。
一家子的退避消失,而非誠惶誠恐的跪地迎接,令明晟明昱頓生困惑。
唐敬德只好走三位金貴跟前解釋道:「我媳婦兒,戊月小辣菊,味甘,卻也剛烈十足吶,莫怪莫怪!這不為了她,我和我小舅子剛都打趴在地上了。」
廉衡亦狼忙解釋:「家父與舍弟妹,從未見過八品以上的大人物,三位金貴突然造訪,他們許是嚇壞了,躲屋裡不敢示人,還望諸位見諒。」
心存狐疑的明晟,這才寬笑宴宴,揮手屏退橫刀金翼,道:「來訪突然,才造成爾等慌亂,你也無需自責。」
「你,小刁民,還記不記得本公主?!」明旻揚著腦袋站廉衡身後,黃鸝突然鳴翠柳。
廉衡蒼茫轉身,頷首認錯:「月前驚了公主犬貓,造成諸多誤會,還請公主海涵。」
「誤會?」明旻杏眉倒蹙,「若非你滋事,父皇也不會將我禁足半年,今日我非得討回個……」
「旻兒,你又任性。方才路上,你同皇兄保證了什麼?」明昱公主耐心勸說。
廉衡:「小子那日,當真無意衝撞公主,還望公主莫再執怨。如此,小子也不會注意,彼時距離三月殿試尚未足半年。」
明旻啞口無言,想她今日當真是千求恩萬求恩才求得明皇解禁一天,出宮來為她最喜歡的花鬼哥哥過生辰,唐后亦多番叮囑萬事低調,莫要被人拿捏她禁足期間出宮的把柄,孰料她猛虎剛出山,就被廉衡一語給戳穿。臉紅脖臊間,扭頭望堂屋裡去,爾後卻被戴上面紗的菊九寒氣森森的目光直接逼出門,末了,一屁股坐廉衡方才蹲踞的石階上,滿臉頹喪。
明晟望眼胞妹再看向廉衡,失口一笑,心說果然是個不畏豪強、反應過人的小鷹隼,奈何不為己用,終成勁敵!
「小先生別誤會,旻兒只是因唐敬德兄長的生辰,特別請旨,出宮一天罷了。」明昱看眼明旻,柔聲再道:「原本皇兄領著我們去了國公府,孰料唐兄長放著國公府不住,借著生辰搬來了這裡。我們隨皇兄才追著過來。」
「蓬蓽生輝,不甚榮幸。」廉衡嘴上奉承心下卻又在開罵:花師兄這閑雜碎,央他帶太子來可沒說帶來葫蘆廟!回頭廉老爹不得打斷他的腿!
「不請我們進去坐坐?」明晟看眼蓬牖茅椽,雖顯寒陋,但經唐敬德豪錢一擲,短短數日小破院竟被翻新得青瓦白牆、流光溢彩,清貧裡帶著舒適,簡素中蘊藏溫馨。
「太子請,公主請。」廉衡避退一側,明晟大步邁進,明昱張望眼遠處跟著踱進。廉衡隨她目光瞅向遠處,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兩隊帶刀金吾衛肅守門外、包抄小院,而街口更是嗚嗚泱泱萬頭攢動、鄰里觀瞻。
廉衡覷眼唐敬德苦中作樂低聲道:「得嘞!咱也要成為被人巴結的人咧!」
唐敬德亦道:「趕明咱小大的荷包,一個包賣十兩。」
廉衡:「俺可真怕富過石崇,財賽范蠡。」
明昱挽著氣鼓鼓的明旻隨明晟坐於涼棚底。唐敬德張羅著花蝶端來兩張畫幾和兩套茶具,沏了上等曲毫招待金貴,站棚底垮著腰抻在廉衡肩膀上,自豪萬分道:「若非我有先見之明,這小子就只能用大黑碗涼井水,招待三位了。」
明旻逮著機會毫不客氣道:「破落之地,我們能來是他祖上榮光。」
廉衡忙道:「是是,全家蓬蓽生輝。」他嘴上逢迎心底直說「多稀罕吶?!」
唐敬德:「您三位坐一坐就得咧,這破落地兒消受不了諸位太久,亦辱沒你們身價。」游神看眼堂屋,再道,「再者,我家小九九靦腆害羞,今晚我可是準備和她好好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們可別給我攪黃咯。」
明晟懶理閑人,望向鄺玉:「去看看,相里康和敖頃是否快到了。」鄺玉聽命離開。廉衡愣怔,敖兄長?這什麼情況?明晟再轉看明昱,「你的手札,可送到了?」
明昱恭答:「送到了。」
唐敬德聞言一笑:「得,吃不上了國公府酒宴,是準備好在這訛我一頓呢。」言訖他踢腳干杵在原地的廉大膽,「今兒個葫蘆廟群英鍾萃,你小子躲是躲不掉了,還不跟我一道準備去,伺候不好這群爺,當心我們一家子腦袋。」
廉衡被他拎出錦帳外,兩人唧唧咕咕低撮道:「讓你製造機會,沒讓你帶家裡來。」
唐敬德:「爺也不樂意啊,這不時機成熟剛好顯得滴水不漏嘛。人我反正帶來了,接下來你自個兒演吧。」
廉衡:「太子熟識敖兄長?」
唐敬德:「算熟,何況他可是……」游神欲言又止。
廉衡亦順坡岔話:「敖兄長冰魂雪魄,可從不提你們。」
唐敬德難得不同他唱反調:「他倒當真一冰魂雪魄,如今像他這般認真鑽營學問的,也沒幾個了。」他頓了頓忽苦笑道,「真他媽一個比一個會打算啊!你讓我招來太子,太子藉此招來敖頃,今日敖頃若肯來,看的絕對是你的面兒。你這小鬼,搬山倒海挺厲害呦!」
廉衡倏然正色:「太子爺想讓敖兄長牽線搭橋,以勾搭敖廣,想多了吧。」
唐敬德:「逼急了唄。」游神勾住他脖子直望堂屋走,「行了,先別廢話了。」
菊九自顧自收拾著堂屋,面紗之上泉眼猶如寒潭。兩人各自吞咽口口水,一個「姐姐」一個「小九」,挪挪蹭蹭還沒蹭人姑娘身邊,小辣菊復踱到院里。
廉衡一把拉住她:「姐姐,我又不能像趕隔壁俏麻子一樣趕他們走,你忍忍好不好,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話說俏麻子最近還有來偷看你嗎?」
唐敬德:「那小子再來,爺打斷他的腿。」
菊九瞪眼倆弱智,徑直走到院內,與童僕一道將東西扔進西廂房。唐敬德嘻眉樂眼追出來屁顛屁顛道:「娘子這是答應我入贅了?」「娘子你輕點扔,那東西貴貴重的……」菊九一個眼神掃過來,唐敬德忙改口,「扔,扔,娘子若開心咱就天天扔。」「小心別划傷手。」「呀呀呀,那東西沉,沉……」唐敬德甘之如飴綴菊九身後,在相里康、敖頃到來時揮揮手就算盡了賓主之誼,徒留廉衡一人,汗涔涔地應付著這些牛鬼蛇神。
明胤來時,定睛看眼大門口榆木楹帖,闊步邁進小院,環顧詞目將小院掃量一番。三英緊隨其後,當此時,施步正狼忙從牆角陰影底奔出來歸隊。明昱起身恭迎,嬌憨羞澀宛若春桃,柔聲道:「兄長來了。」明胤略略點頭,徑自走到涼棚底新支起的畫桌邊,向明晟揖了揖手,便居於上位。
廉衡蹭近游神,捅了捅他:「這明昱公主,什麼情況?」
唐敬德:「呦,這就看出來了。」
廉衡:「神目如電。」小鬼拎起二指,直指自己的剪水秋眸,旋即又直指涼棚底的一撮人。
唐敬德故意調侃:「吃醋了?!」
廉衡:「我又不是秋豪!」
唐敬德:「情況,就這麼個情況唄。」
廉衡:「世子爺真身,她又不是不知。」
唐敬德:「她不願承認,誰能奈她何。」
廉衡:「自欺欺人尚可。可別耽誤終身。」
游神挖眼他:「咸吃蘿蔔淡操心。搬你的東西。」
原本教學生子讀書識字的尺寸簡帳,此刻高朋滿座。明胤明晟居上位,相里康端坐明晟對面,敖頃靜坐明胤對面,兩位公主跪坐於側邊的另一張畫几旁,被強行招徠過來的廉衡,則跪坐於下位,場面協調肅穆。
施步正望著簡帳底坐著的不簡單人物,油然慨嘆:「這小子何德何能!」
退出帳外的鄺玉亦跟著說:「何德何能!」
相里康望著綴菊九身後樂樂陶陶的唐敬德,失笑道:「他依舊是那個自在神仙。」
明晟則瞥眼東闔兒門口一晃而隱的蠻鵲,轉向廉衡道:「你如何將他贖出來的?」
廉衡避實就虛:「唯真情最打動人。」
明旻:「不知羞。」
一語攪得在座所有,油然往那方面想。
明晟只好品口茶,瞥眼菊九,雲淡風輕再岔話問:「你還有個姐姐?」
廉有才最不怕的就是這種旁敲側擊。他梢眼明胤這才望向明晟,故作沉沉一嘆:「這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我這姐姐其實是個外出,小民耗盡心力才將她尋回來。別看我爹現今一瞽目樹皮糟老頭,年輕時也曾是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逍遙仙,成日里拈花惹草鶯鶯燕燕,留下不少風流債。原本殷實祖業沒幾年也給他敗乾淨,後來又遭了兩次洪水、幾次流寇,闔家便窮得叮咣作響。可恨我啊,剛出生就是這蓬牖茅椽,一天清福都沒享!好在我找回了姐姐,裁衣縫紉貼補家用,又騙個傻大個,成天盪悠在我家裡捐金捐銀,要不然草民這日子委實寒酸。」
「說誰傻大個呢?」唐敬德遠遠走來瞪雙桃花眼。
「誰覺得他是,他就是。」廉衡溫吞回應。
明晟初次與廉衡正面交鋒,不知他最擅這跌倒黑白鬍編亂造,又因不知菊九真容,便亦信不信地,凝視他半眼終步入正題:「你素來關心民瘼,而今洪水肆虐流言漫天,你對決堤在即的黃河,難道無甚想法?」
廉衡微微一笑:「太子當真想聽草民講?」
明晟:「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