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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小老弟,你怎麼肥事,不講武德啊

  陳元不認識荀悅,好在戲志才是認識的。

  戲志才低聲對陳元道:「子初,此人名為荀悅字仲豫,乃是文若之堂哥。」

  陳元聞言點點頭:「原來是文若的堂哥啊,不過這個人怎麼回事,為什麼對我這麼大的敵意?」

  陳元表示非常的不解,自己不記得跟這個傢伙有什麼仇怨啊,他為什麼這麼敵視我呢?

  看到陳元疑惑的神情,戲志才進一步解釋道:「仲豫治《春秋》,且為穀梁學派門人。」

  這一說,陳元立馬就明白了。

  學派之爭唄。

  陳元這個公羊學派門人的身份早就被坐實了,雖然大家還不知道他是師從哪位公羊學派大家,但是他在洛陽跟羊續的一番言論無疑顯露出了他的公羊學派的身份。

  所以,荀悅攻擊他是在正常不過的了。

  陳元雖然現在身份不低,但是在士林之中聲望也就一般。

  別看他是蔡邕弟子,可是他自己並沒有什麼出名的著作,或者踩著什麼人上位。

  所以,陳元在經文界還真沒有什麼地位,說無名小卒過分了,畢竟很多人都知道他了,最多就是一個名聲鵲起,後輩新秀罷了。

  像陳元這種最適合用來揚名了。

  當然荀悅並不是來揚名的,攻擊陳元也是順便。

  反正公羊和穀梁早就快把腦子打出來了,遇到了那就是一個字,剛!

  陳元本來不想上台的,可是這荀悅說話太難聽了啊,要是自己退縮了,那名聲就毀了。

  陳元還想著收服公羊學派呢。

  收服公羊學派然後改造公羊學派,讓改造后的公羊學派的理念成為新的治國理念,這就是陳元的精神文明建設。

  建設一個強大的大漢帝國,真就要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一手抓經濟建設,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設,這樣才能健康的成長。

  一個國家和一個人是一樣的。

  文明其精神,野蠻其體魄。

  所以,陳元便準備上台。

  劉備看到陳元要上台,連忙抓住陳元:「四弟,可有把握?」

  對於陳元的本事,劉備固然相信,可是對於陳元經義的學問,劉備沒有底氣。

  因為陳元平日里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是軍事政治方面的才能,經文方面,陳元還沒怎麼顯露過呢。

  陳元沖劉備微微一笑:「大哥放心,元心裡有數。」

  看到陳元這麼說,劉備便放開了陳元。

  陳元這麼說,劉備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陳元徐徐上台,來至荀悅身前六尺之前站定:「仲豫有何指教?」

  荀悅看了一眼陳元,並未顯露出什麼鄙視的神情,反而行了一禮:「為激子初上來,剛才言語逾越之處,還請子初見諒。」

  咦?

  怎麼肥事!

  你態度轉變的這麼快,我還怎麼裝逼打臉啊。

  朋友,你這不是不講武德啊。

  這比偷襲還不要臉,你這是要認輸?

  事實證明,陳元想多了。

  學派之爭不死不休。

  荀悅哪裡是想認輸,他之所以這麼做,是不想讓其他人覺得穀梁學派的人都是這樣傲慢無禮之人,打造個人形象呢這是。

  所以,荀悅在道歉之後,話鋒一轉:「子初,汝當初曾在洛陽與興祖公所言《春秋》是經非史,此事確然否?」

  陳元點點頭:「此言不差,吾確實說過。」

  聽到陳元承認,荀悅直接變了臉色。

  只見荀悅怒目圓整,聲音高昂:「一派胡言,此等言論何其謬也,曲解聖人之意,誤導後輩子弟,汝罪大矣!」

  看到荀悅故作此狀,陳元表示非常淡定。

  嘖,用這種套路。

  可惜了,這套路我見得多了。

  荀悅聲音很大,直接驚動了其他幾個辯論台上的人,都不由的紛紛看向荀悅和陳元。

  「咦,那不是荀家荀仲豫嗎?穀梁學派弟子啊,他對面那人是誰?」

  「這位兄台連荊州別駕陳元陳子初都不認識,你是從那個荒郊野嶺蹦出來的?」

  「呸,你才荒郊野嶺,不才也是穀梁學派弟子,怎麼,你想辯一辯嗎?」

  「巧了,在下乃公羊學派門人,不如我們武鬥一番如何?」

  「無恥莽夫,我等文士怎可做那種粗魯之行徑!」

  「膽小鼠輩,滾開。」

  好嘛,陳元和荀悅還沒打起來,這兩個人倒是幹起來了。

  可見穀梁學派和公羊學派之間的嫌隙有多大了,真就是一言不合就動手。

  除去這兩人之外,今日台下還是有一些英才的。

  比如陳群、比如荀彧。

  這兩人由鍾繇陪著一起觀看辯經。

  看到荀悅和陳元對上,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還是鍾繇先開口了。

  鍾繇笑著道:「仲豫一向深居隱出,怎麼這一次這麼有興緻,居然來參加這辯經大會了,難道是文若你鼓動的?」

  鍾繇跟荀彧和陳群關係是非常不錯的,畢竟都是潁川四大家族的一員,彼此之間經常走動。

  三人學識相當,才能不分伯仲,品性也算想投,故此關係親近那就是自然的了。

  聽到貌似打趣實則暗含機鋒的話,荀彧心中微微一嘆。

  終究還是疏遠了,不似往日那般親密了。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荀悅現在是要毀了陳元名聲,這對劉備集團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鍾繇有此反應也是正常。

  荀彧還沒說話,陳群倒是先開口了:「元常此言差矣,仲豫素來自有主張,豈是他人可以鼓動的,這陳元素來口出狂言,目無尊長,仲豫這是在教導他。」

  聽了陳元說的話,鍾繇淡然一笑。

  心中卻覺得,這陳長文,學識固然不錯,但是心胸還是狹窄了一些啊,就因為子初沒有認祖歸宗,就出言毀他名聲,此舉近乎小人哉。

  荀彧似乎感覺到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笑著道:「仲豫豈是我可以鼓動的,不過是仲豫靜極思動,學問遇到瓶頸,故此來辯經大會與天下英才砥礪學問罷了,至於說為什麼找到子初,全因是子初的理論正與仲豫有關,兩人互相砥礪,必將有所進益啊。」

  要不說人家荀彧情商高啊,這話說的兩邊都不得罪。

  聽到荀彧這麼說,鍾繇和陳群都不說話了。

  有一說一,這一輩的潁川四大家族之中,荀彧就是領軍人物。

  荀彧既然這麼說了,兩人也就不好在說什麼了。

  至於心中怎麼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千萬不要覺得潁川四大家族是一條心。

  荀氏、陳氏、鍾氏、韓氏四家,雖然被成為潁川四大家族,而且自有這個稱呼之日起,四家基本上就共進退,但並非是說四家沒有間隙了。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之所以會共進退,那完全是因為面對其他豪強他們出於弱勢啊。

  相比南陽豪強、河北豪強甚至是關西豪強,潁川乃至汝南豪強都出於比較弱勢的地位。

  潁川豪強徹底壓過其他豪強就在魏晉時期了。

  主要是他們押寶押的好,押中了曹操,從此成為曹魏的僅次於曹家和夏侯家的核心勢力。

  在曹魏時期,第一檔次便是曹家和夏侯家,這兩家實際上跟一家差不多。

  畢竟曹嵩本身就出身夏后氏。

  除去這兩家之外,那就是潁川集團的四家了,荀氏、陳氏、鍾氏、韓氏都在曹魏那裡佔據了高位,再加上他們的姻親,就組成了曹魏朝堂第一大勢力。

  不過,也就是因為如此,四家的明爭暗鬥就更頻繁了。

  鍾會蜀地造反,表面上看著好像是造反,實際上鍾會是想依靠蜀地打擊司馬家的勢力,只不過最終還是棋差一招,兵敗身亡。

  司馬昭想和陳泰討論弒君的善後事宜,陳泰本拒絕參與,卻被家人逼迫前往,大概是為了家族安全。陳泰在此兩難之間,再加上過於悲傷,沒多久就活活氣病而死。

  從此可以看出到了後面,潁川四大家族已經可是分道揚鑣了。

  即便是現在,四家之中也都有暗鬥,只不過礙於此時潁川豪強仍處於一種相對的劣勢,這種爭鬥被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罷了。

  荀彧的領軍地位就是在這種暗鬥之中當上的,要不然其他人怎麼會服他。

  荀家在四家之中又不是佔據了絕對優勢,大家是半斤八兩,也就只有靠絕對的能力了。

  荀悅本來也是被給予希望的一人,只不過因為他自己的原因,最後這個擔子還是落在了荀彧身上,不過這也可以看出荀悅的能力。

  當然荀家還有幾個人能力強的可怕,比如有荀攸、荀諶、荀衍三人,皆有不世之才。

  這是不得不說一句,荀家的教育真的是強。

  上一輩的荀氏八龍,這一輩的荀氏四傑荀彧、荀諶、荀衍、荀悅,下一輩的荀攸等。

  光這一家人,說實話就能撐起一方諸侯的謀士團了,而且還是非常強的謀士團。

  如果有荀彧、荀諶、荀衍、荀攸、荀悅五人做謀士,基本上就沒人能夠算計到你了。

  荀彧和荀攸的能力不需要解釋,非常之強。

  荀諶、荀衍、荀悅也不是一般人。

  用陳群的話說那就是:「荀文若、公達、休若、友若、仲豫,當今並無對。」

  舉個例子,荀諶曾經是袁紹的首席謀主,荀衍曾經以監軍校尉守鄴,都督河北軍事。

  都可以看出兩人的能力。

  這邊三人沒再說話,陳元跟荀悅那邊可就不一樣了。

  面對荀悅的呵斥,陳元當然是爭鋒相對了。

  陳元可不慣著他,管你是誰呢。

  別說你是荀家人呢,就是袁家人,一樣的照懟不誤。

  更何況,這傢伙這是要毀了自己呢。

  所以,陳元呵呵一笑:「敢問仲豫以何身份說這話?」

  恩,這話什麼意思?

  荀悅一愣。

  「此言何意?」

  陳元看了一樣荀悅:「汝現在是荀家仲豫,還是穀梁荀悅?」

  荀悅直接言道:「吾乃穀梁荀悅也。」

  陳元點點頭:「甚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要請教了,你說《春秋》是經非史是謬論,可有憑證?」

  荀悅又是一愣。

  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這還要什麼憑證,本就是如此啊。」

  嘖,這人怎麼這麼單純呢。

  「這麼說來你這是自由心證了?」

  聽到陳元說自由心證,荀悅覺得這個詞不錯。

  「正是,不僅吾是這麼認為的,我想天底下大部分的士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這對手不行啊。

  陳元心中微微一嘆。

  不過臉色卻是一變,厲色急言:「什麼時候穀梁門人開始大言炎炎了,沒有根據的話就隨便亂說,如果穀梁門中儘是你這等人,我看穀梁學派也不過如此了。」

  陳元這話一出,辯論台地下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

  要知道現在下面有很多人都是穀梁學派的人啊。

  當即就有人想要開口,不過公羊學派人也不少啊,而且彼此之間很多人都是認識的。

  看到對手想要開口打斷台上辯論,公羊門人怎麼可能放著不管。

  只見公羊門人走到認識的穀梁門人面前,大眼睛一瞪,無比的嚇人。

  頓時把穀梁門人嚇了一跳,這什麼意思。

  難不成要打一架不成?

  不過,公羊門人也就是用眼睛怒瞪這穀梁門人,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穀梁門人頓時明白了,這是不讓自己打斷台上人的辯論。

  罷了,罷了,不跟這些莽夫一般見識。

  荀悅自然也是非常生氣:「陳子初,汝言何其狂哉,不當人子。」

  陳元搖了搖頭:「荀仲豫,我對你很是失望啊,我本以為你說《春秋》是經非史是謬論,是因為你有充足的理由,沒想到你竟然是自由心證,何其荒謬,難道說以後反對什麼人或者什麼理念,一句自由心證就可以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還要道理做什麼?大家都論心不就完了。」

  這話一出,很多人臉色都變了。

  這是要否等先賢一切道理,這是要造反呢?

  荀悅一聽陳元這麼說,他臉色更是變得難看。

  先前他已經承認了自由心證,現在可就掉坑裡了,而且是那種絕世大坑,爬不上來的那種。

  這只是陳元的第一招。

  陳元還有招沒用出來呢。

  只見陳元又說話了:「我與你不同,我用一句話就可以證明《春秋》是經非史,那就是後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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