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太苦了
人與妖的悲歡並不相通。
「嗷嗚!」
距離一行人不算遠的深山中,有一處山洞,傳來了一聲虎嘯。
「喊什麼喊?倆胡瓜不夠你跪是吧?」
一個體型碩大的老虎正板板整整地用下肢跪在兩顆胡瓜上,旁邊還有一隻小兩號的老虎正在監督。
聽到了母老虎的聲音,虎妖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家崽子,它正迅速地把狗尾巴草塞進了嘴裡,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
「娘子,是小崽子撓我痒痒……」
「行了,差不多了,快點出去給老娘找食去,最好抓幾個有錢有權的,你第二個小崽子踢老娘呢。」
母老虎走了過來,用爪子摸了摸圓鼓鼓的小腹,煩躁地說道。
虎妖小心翼翼地問道。
「娘子,為何要抓有權有錢的?」
「有權有錢不事勞動才養的白白胖胖,味道好吃,老百姓太苦了。」
「好吧,我這就去。」
虎妖不敢忤逆,從胡瓜上站了起來,準備出門狩獵。
「什麼叫『好吧』?你是不是在敷衍我?覺得我無理取鬧?」
「我沒有啊!」
「好啊,你還學會頂嘴了,是不是明天就得給老娘帶一個小狐狸精回來?」
「我是老虎。」
「那話本里說的封天之戰時候,拋妻棄子背叛兄弟的牛魔大聖還是頭牛呢,不一樣看起來老實憨厚,被狐狸精一勾搭就跟著跑了。」
虎妖看著母老虎的肚子,放棄了講道理的打算。
他帶著一腔怒火走出了山洞,
今晚,
獵個痛快! ……
說回道觀這邊,
那低級軍官下山後,不多時,便有一名穿著明光鎧的校尉走了進來。
甲葉聲嘩啦作響,校尉環視了道觀一圈,
氣氛凝重到了落針可聞的地步,
過了半晌,校尉用手指點了點大殿右側的五名山客。
「你們,出去。」
看著甲士手中的環首刀,五名山客對視了一眼,鬆了口氣,乖乖地跟了出去。
不是拿他們人頭領軍功就好。
校尉的聲音透過面甲,有些沉悶。
「你們,也出去。」
沈不渡忽然有些想笑,我家門口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個棵也是棗樹是吧?
就在這時,殿門口突然進來了一個被幾名女婢擁簇著的女子。
幾名女婢均是膀大腰圓的健壯婦人,剛進來就上下打量著這處道觀正殿,看起來是在思考如何收拾一番。
被擁簇著的女子則是身著獵裝,周身沒有過多的修飾,但從髮釵和護指的用料上可以看出,這人不是一般的大富大貴。
女子的臉上戴著面紗,又被一圈甲士和一圈女婢緊緊地圍在中間,沈不渡很難看清她的具體長相。
五名山客正欲離去,女子卻只道。
「明知山中聽聞有虎妖,你們幾個便去廂房過一宿吧,本……我不想憑白害了你們性命。」
聽了這話,沈不渡和陳媧怪異地對視了一眼,
所以,
這座山,
叫明知山?
明知山有虎的意思,不是前方有埋伏,
而是,
字面意思?
五名山客連忙謝過,女子又看向了沈不渡等人。
看到沈不渡,女子未被面紗遮掩的眸子,明顯亮了。
「這位小師父不像是壞人,哎,女娃娃也好可愛,你們就留在這吧。」
趙老二高興地咧開了嘴,露出了滿口黃牙。
然而下一秒,就閉上了嘴。
「你出去,丑到本……我了。」
趙老二沮喪地出去了,不過自己單獨在驢車上湊合一宿,倒也不算不能接受的事情。
當然了,如果站在先知先覺的角度上,知道今晚會發生點什麼事,趙老二是會無比感謝女子的這個決定。
那名校尉沒說什麼,武器放在手邊,盤膝坐在了道祖木雕的位置,相當於擋在中間。
一看就是處於修行者鄙視鏈底端的武夫.……
手腳勤快的健婦們很快用幾層粉紅色的帷幕隔開了一塊區域,打掃乾淨,撒上香粉后甚至還弄出來一張床來。
這是從儲物靈器中拿出來的,但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能放下一張床的儲物靈器,得多貴?
普通的儲物袋,高級一點的儲物戒指、儲物手鐲,撐死了也就一兩立方尺,用來放點靈晶、丹藥、符籙、靈器之類的最多了。
能奢侈到放下一張睡覺用的床,恐怕不是普通的儲物靈器了。
這不由地讓沈不渡有些暗暗咂舌,同時也對女子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想。
「小師父是在看什麼?」
女子沒有睡覺的想法,掀開帷幕走了過來,披甲的校尉緊緊地護在她的身側,目光盯著沈不渡幾人。
尤其是陳媧和她的貓。
此方世界,有世界規則限制,妖魔鬼怪化形或使用化形術后,如果調用體內的力量,不露出自身氣息,是無法被察覺的。
但陳媧的氣質明顯有些過於冷清了,那白貓也有些特殊。
「一本菜譜。」
沈不渡攤開了手中的書冊。
這是一本得自幽魂殿弟子的私房菜心得,裡面有很多他記錄的獨家菜式。
女子離的很近,雪白的頸高昂著,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喔……小師父是哪個寺廟的啊?怎麼來到這荒郊野嶺了。」
「小僧乃是太平縣西行寺僧人,法號不渡,與幾位施主結伴前往長安附近。」
聽到沈不渡的回答,女子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彩。
「姐姐你好漂亮哎。」果果嚷道。
「呀,小女娃真會說話,孩子就別睡地上了,來姐姐這裡好不好?跟姐姐一起睡。」
果果看了沈不渡一眼,他點了點頭。
然後果果就被抱走了。
顯然,沈不渡與這女子的初次見面並沒能產生太多交集。
他依舊在津津有味地研究著菜譜,他現在對菜譜的興趣甚至暫時超過了念經,因為這本菜譜記錄了很多精怪的吃法……
看起來稀奇古怪,很長見識,能夠有效地拓寬他對妖魔鬼怪的認知眼界。
身邊,白貓作為一隻夜貓子,
對於它來說,夜晚只代表著,
它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無人在意的白貓獨自竄了出去,登上了房檐便打算去山裡遛一遛,
看看能不能順道抓只老虎什麼的。
但當它悄無聲息地來到廂房上方時,
貓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疑惑。
它靈敏的耳朵為什麼聽不到下面五個人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