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會所的這兩年時間,總是不斷的挨打。每次挨打受傷,我幾乎都是要掛彩的,但是這次確實是我被打的比較慘痛的一次了。
保安隊長手勁很大,而且接受的是餘東的命令,所以下手極狠,每一下都打在臉上,我的臉現在腫的老高,根本看不見原來的形狀,已經充血變紅,甚至隱隱發紫了。他的手勁兒大,打得我牙床都有點鬆動。我的嘴角也被打破了,流著血。
我使勁動了一下下巴,確認沒有牙齒被打掉,吐出一口血水。
邱曉看得眼睛都紅了,她拉著我說要去處理傷口。
我心裏卻記掛著餘承啟答應餘東的事,讓我覺得一陣酸澀。
我和餘承啟不過是萍水相逢,他多次救我於水火之中,我欠他的人情,到底是還不完的,怎麽能夠又多一層人情債呢。
我知道邱曉是心疼我,我的臉確實也十分的疼,但是我不肯走,我拉著餘承啟,“承啟,你不要答應他這些條件。你不是想去學自己想學的專業嗎?你那麽聰明有才華,你不該為了我放棄。我去說,我不走了。”
餘承啟摸摸我的頭,他說,“別說傻話,回醫院吧,你還在發燒呢。”
我沒想過餘承啟隻是跟我說讓我回醫院,我呆立在那裏,餘承啟和邱曉兩個人,幾乎是要直接把我架到醫院。
俞承啟一直如此照顧我,現在他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我還在發燒,想要把我送進醫院。我的人生本來已經一片黑暗,僅有的希望也隻是俞承啟給我的,現在他竟然幫我解決了這麽棘手的問題,可我卻毀了他的夢想!
我怎麽能心平氣和的去住院呢。我對餘承啟充滿了歉意,畢竟是因為我的事情,他不得不答應了他父親的條件,那麽苛刻的條件,他以後說不定再也沒有追逐自己夢想的機會了。
餘承啟叫我不要擔心,他說,即使我沒有我這檔事兒,他爸爸也不會放過他,倒不如利用自己的決定,當我某點福利,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嘛。
確實,如果沒有我,餘東也會利用其他的事情威脅俞承啟。
餘承啟的決定對餘東至關重要,就算這次不是我,下次自然有別的事情可以用來威脅餘承啟做出決定,或者甚至不用威脅,餘東動用自己的關係就可以禁錮住餘承啟。
總之不會讓餘承啟逆他的心意而行就是了。
餘承啟說叫我不要擔心,他決定的路必然會和自己的父親針鋒相對,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是我的錯,讓我安心養病,現在趕緊去醫院。
我說,“不行,那我要先去找劉姐辦完離職的手續,否則到了明天,不知道又會有什麽變卦。”餘承啟想了一下,說好,“我陪你去。”
我找到劉姐,劉姐在更衣室裏抽煙,就像每天那樣。
煙霧環繞著她,勾勒出美麗的側影,確實挺美的,沒有風塵氣,隻有滿滿的寂寥的風情,可惜這中間籠罩的是罪惡!
我想起將近兩年前,我在這裏初遇劉姐的時候,她的樣子和現在沒有半點變化,就像會所一樣,是一朵毒花,遠看的不知情者覺得氤氳美麗,靠近發現全是欲.望和利益。
我對劉姐的恨不會隨著時間消失。
“劉姐,”我發音有點困難,我現在整個臉腫著,腮幫也不能動,嘴角還有血。我的樣子確實狼狽極了。劉姐轉過身看到我,一臉嫌棄。
“劉姐,我過來辦離職手續。”我看著她平靜的說,兩年前,我沒有忘記兩年前他是如何欺辱我,現在我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再回來,再回來便是報仇。
我的目光陰冷,劉姐在最初的嫌棄以後,倒是換上了熱情的表情,“哎呀,冬冬呀,你傷得這麽重,怎麽現在這麽急呀,不用著急的,我下次辦好了給你送去呀。”劉姐依然打著哈哈,我知道她現在不想給我,最好,我能夠拖一拖,拖到能再給他多賺幾筆,或是自己出點錢贖身,總之不要讓她虧了就是。
劉姐說自己虧簡直是無稽之談,姑娘賣身賣笑,哪有老鴇會虧錢的!
“少囉嗦,我爸爸發話了,你給辦不給辦,不給辦的話,我們現在就走。”餘承啟沒什麽耐心,剛剛的事情讓他十分的火大。
餘東說讓我走,誰能不讓呢?劉姐就想再多賣我幾天,多賺錢點,餘東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他根本就不相關,不過如果餘承啟鬧起來,劉姐壞了餘東的事兒,那可不是能夠得過且過的了,劉姐也少不了受皮肉之苦,甚至直接扔出會所,她不敢。
“不不,少東家,您發話了,我怎麽敢不辦呢?我現在就辦,現在就辦。”沒有餘東,餘承啟最大,劉姐瞬間認慫。
“兩個人的。”餘承啟得寸進尺。
劉姐也不敢怠慢,畢竟邱曉並沒有花什麽成本,而且她一來就給劉姐賺了不少錢,在這一年裏,邱曉也並不是十分受歡迎,所以邱曉想要走比我要走,要來得簡單許多。
餘承啟就順便辦了,免得邱曉一個人在這裏又吃虧。
我和餘承啟邱曉三個人等在更衣室裏。過了一會兒,劉姐不情不願的辦好我們的離職手續,並且沒有克扣我們的工資。
“韓冬冬,畢竟也是相處了兩年,以後常來常往啊!”劉姐拉著我,語氣動作都十分親熱。
她的親熱叫我難受,我覺得這是潛在的威脅,可我又不好甩開他的手,我本來也不能笑,畢竟我的臉現在腫的像兩塊饅頭,我隻是默默的點了一下頭。
就這樣,我離開了。
這個罪惡的魔窟,我終於離開了!
我甚至不敢相信,我就這樣擺脫了做小姐的生活,我以後就可以過一個普通的女高中生的生活了嗎?每天隻要去上學,寫作業複習,準備考試,就可以了嗎?
我激動得全身發抖,這簡直不像真的,想起被買到會所來,我手勁欺淩折辱,一步一步的丟失了自己全部的尊嚴,見識了人間最醜惡的麵目,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有未來了。
可是今天我離開了,我再也不用被迫和惡心的男人做那種事了,再也沒有人能夠隨便碰我,隨便欺負我了。
邱曉也很高興,她也不想再做了,自從邱爸爸出事,邱曉的錢就沒有拿來還債,之前也有一點儲蓄,所以根本不用擔心經濟的問題。
我和邱曉喜形於色,我甚至覺得臉上都不疼了。
“現在可以去醫院了吧?”餘承啟摸摸我的額頭,他發現我燒的更厲害了。他現在一刻也不想耽誤,就想把我立刻扔進醫院裏。在醫院沒住幾天,我就收拾鋪蓋回到宿舍了,畢竟住院現在是需要錢的,我沒有了工作,不能天天住在醫院裏,還是住宿舍,減少點經濟壓力。
而且我還是個學生,我得上課的,不管我是不是已經拿到了錄取,總是缺課怎麽說都不好,我不能給董小宛留下把柄對付我。而且我一直很珍惜自己的上學生活。
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麽嚴重的毛病,退燒之後堅持吃藥就可以了。
我沒想到安琪會過來看我,就在我準備出院的時候,突然安琪抱著一籃子水果出現在我的病房門口。
安琪笑眯眯的把水果放在我的床前,“哎,這麽早就要出院了,不多住幾天,好好調養一下。”
這話說的,誰想住院多住幾天啊,我麵露不悅,畢竟安琪不是什麽好人。
“你來幹什麽?”我皺著眉毛問他。
“喏,水果,我當然是來看病人了。”安琪麵不改色,依然笑得很嬌媚,好像跟我從沒有過過節一般。但是我知道,她過來看我是看手下敗將呢,是過來耀武揚威的。
在我心裏,我和安琪根本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一直是他不斷找我麻煩而已,我對會所頭牌不頭牌折的沒有很在意。但是這話說了也沒人信。
“我沒什麽病,也不需要你假好心,而且我已經離職了,以後不會再妨礙你,請問你到底想要幹什麽?”我攏了攏我耳邊的頭發,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我就差一點點就出院了,正好被安琪帶到,真是倒黴!
我離職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那天晚上弄的那麽大,還有人不知道嗎?
安琪不過是來看被他擠走的我而已。
安琪坐下來,安安靜靜的給我剝了個橘子,我對她的殷勤很不習慣,她到底要幹什麽?
其實真的沒想幹什麽,安琪說她就是來看看我。
他說沒想到餘承啟會為我做到這樣,真是羨慕,有一個男人肯為你做出犧牲。
其實要我說憑安琪的外貌和魅力,想要男人為她犧牲實在太容易!比如說每天晚上男人犧牲在他身上的精華和錢,肯定是沒有人比得上,我心裏默默的想。
安琪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我大概聽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他無非就是想說我終於走了,他很開心,希望我以後再也不要回來。
“你放心好了,而且,就算你請我,我也不會回來的,我最好能夠永遠遠離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全是噩夢。”我說的很堅定,容不得她不信,因為這是事實,我再也不想回到會所,會所裏麵全是欺負我的人,給我留下的都是討厭的回憶。
安琪倒是也不生氣,我的語氣這麽衝,她就是捂嘴笑一笑,“這可由不得你。”她留下這麽一句話,扭著腰走了,那背影風情萬種。
我回想著他的話,這恐怕不是安琪自己想來看我,是劉姐讓他過來試探吧。
想起劉姐最後的熱情,我就覺得毛骨悚然,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劉姐不會輕易放過我,可是他會如何不放過我呢?我現在已經不在會所上班了,他難道會把我拖回去?
先不管這些,我還有自己的學業要完成,我收拾好了東西,其實也沒有多少,就是兩個小包,簡單的帶回了學校。
我過上了普通的生活,就是一個女高中生在正常不過的生活,早上起來就上課,晚上去食堂吃飯,回來還有晚自習,一直學習到深夜。
我就非常不能理解那些厭學的學生,還有動不動就逃學的。可能真的是缺什麽愛什麽,我一直以來都非常喜歡上學。盡管我以前的成績並不好,甚至跟不上學校的進度,但是我還是對上學充滿了喜愛和向往。
現在我成績好多了,上課完全跟得上進度,作業也不難做,這就更讓我喜歡。
我一直想上學的,從當時我被混蛋父親賣給了老光棍,我就沒有了上學的權利,他天天把我關在家裏。後來被餘承啟帶過來學校,雖然在學校裏受盡了欺負,但是在課堂上至少不會有人跳起來罵我,我可以盡情的聽講,努力的做作業,就好像我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一樣。
現在都好了,我終於辭掉了會所的工作,我的正常的生活也來了。那些富家子弟根本沒有意識到學習的機會有多麽的可貴!
我現在每天都起很早,早自習第一個到教室。中午食堂的飯似乎也格外的好吃。晚上不需要去上班,所以我的睡眠時間變得很充裕,上課的時候精神也很集中,晚自習就一個人讀書。
周圍的人都覺得我是想要拚命的去考大學,可是他們都知道我已經拿到了錄取。
這個學校裏所有的人都是提前錄取的,根本不需要拚死拚活的參加考試,沒有升學壓力,所以根本沒有人像我這樣努力的學習。
學監老師也找我談話,他覺得我沒有必要如此拚命,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沉醉其中,我特別喜歡這種感覺,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拚搏的感覺,即使我其實真的並不需要,可是我還是想要這樣的經曆。
餘承啟好像是因為答應了他爸爸,所以一心一意的準備工商學校的考試資料。
邱曉捂著她法律專業的錄取,對外一致稱跟我考上了一所學校,但是邱曉也在瘋狂的看書,因為我聽說他們學校對學生的畢業成績是有要求的。邱曉生怕自己成績不如人發生什麽變故。
但是我們都辭職了,不會再有去會所的壓力。時間突然多了很多。周末的時候,我也不需要再去兼職,所以跟邱曉可以去逛逛街,買買東西,買買衣服。
我還有時間去看我弟弟,問他的功課,帶弟弟出來買衣服,長姐如母,弟弟是我唯一的家人,母親走的時候,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弟弟,我們姐弟倆能夠相依為命,平安長大,現在我找到他了,他也是我肩膀上的責任。
周末不逛街的時候我就去接我弟弟,孩子長得快,衣服不能總讓圓圓父母買,人家養育我弟弟這麽久,沒有跟我要過一分錢,我現在有時間了,清清白白的,我可以帶他買衣服鞋子,學習用品。
我弟弟也愛纏著我,不停地跟我說學校裏的事情,他上學晚,但是學的認真,成績不錯,體育成績尤其好。
我有的時候醒來,都不敢相信我真的過上了普通的生活,正常的生活,一切就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會所那段時間的經曆,我恍惚覺得是一場夢。現在我終於醒來了。
我過得很幸福,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要的這麽少,我要的隻是這日常的簡單的,幾乎無聊的幸福,沒有人強迫我,我願意做什麽都可以,去哪裏都沒有人管。
再也不會有人強暴我,也不會有人強迫我,不會莫名其妙的挨一頓打,不需要一瓶一瓶的灌酒,更不需要我去伺候男人。
這樣的日子簡單的,如此讓人心碎。實在是來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