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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正感慨著,木槿依稀聽到房屋門被推開的動靜。


  那人的腳步小心翼翼,沒有開燈。


  她皺眉,在心裏計算了一番。


  她跑到這裏的監控錄像想必早就被趙漸宇處理了,江止行出賣她的可能性極小,退一萬步講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而他妹妹江可馨也不應該這樣偷偷摸摸的進來。


  所以這個人不是衝她來的。


  那會是誰?


  又為了什麽?

  木槿心底疑惑不已,卻隻能以靜製動的先等裏麵的人折騰完。因為書桌和書櫃的位置都靠近窗戶,她多多少少可以聽到一些細微的動靜。


  這個人在翻江止行的書嗎?


  木槿奇怪,她回憶了一遍自己剛剛搞過的流程,確實沒有發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江止行的那些外文書她自然是看不懂,但從書籍的新舊程度和包裝上不難判斷這些書應該在市場上都可以買到。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江止行的手寫筆記本,半新半舊的。


  難道是衝那些筆記本?

  木槿像隻壁虎一樣貼著牆壁,隻有腳尖借力輕輕點在空調架上。她耐心的等房間裏的那個人翻完東西離開,又安靜了好久,才推開玻璃窗小心的翻回去。


  那人用了很長時間,木槿環視房間一周,卻是一點破綻找不到。若不是她在窗外欣賞了全套的動靜,恐怕根本察覺不到這裏進過別的人。她一邊活動著酸硬的腳尖,一邊點著步子移到江止行的書櫃前細細觀察。


  憑著大概記憶,她並未發覺少了什麽東西。


  看看江止行的那些筆記本,似乎也是按記憶裏的樣子放在那裏。


  她奇怪起來。


  這個人難道不是來這裏找東西的?


  又或者,這個人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想到這裏,木槿突然又好奇起來。她實在有興趣,想知道像江止行這樣水一樣的男人,究竟有什麽東西,能讓別人這般惦記著。


  *

  由於昨晚的緣故,江可馨多多少少還是把眼眶哭腫了,她故意帶了隻大框眼鏡,卻隻能起到“此處無銀三百兩”的作用。早餐沒法吃了,這幅模樣被林芸萱看到肯定要追究的,她隻能等著江止行和媽媽吃完飯,才遮遮掩掩地去蹭哥哥的順風車。


  坐在副駕駛,心情卻很不錯,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昨晚江止行告訴她木槿已經離開了,再加上自己的一番哭泣,今天的江止行對她的態度簡直可以用嗬護備至形容。


  江可馨仰頭靠在座位上,小範圍跳動著紅腫的眼睛。


  她想,如果什麽事情都有代價,她甘之如飴。


  相比江可馨的好心情,江止行卻明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曾在昨晚睡夢時開解過自己。


  木槿於他,就像隻上著鎖的盒子,無論幾番落在他手裏,隻要沒有鑰匙,他終究打不開她。


  而如今,他提不起將盒子開膛破腹的決心,就隻能大大方方的看著那隻盒子,幹脆利索的自行消失吧。


  車子開到研究所,他同江可馨一起坐電梯到五樓,江可馨直接去實驗室,而他則要去休息室拿些資料。行至江可馨的實驗室,妹妹卻一臉狡黠的說要陪著自己先去休息室,江止行有些奇怪,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在心裏歎氣,一時間不知是什麽滋味。


  休息室的門是從外麵反鎖的,推開門,窗簾開著,一室冷清,就如平日裏的每時每刻一樣。江可馨的臉上揚著笑,裏裏外外的轉了一圈,滿意的點頭,卻什麽都不說,隻是翹著尾巴說了句“哥哥再見”,就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江止行一個人在房間裏無奈的笑,他先關上門,眼神緩慢的掃了一遍空蕩的屋子,才打起精神去書櫃前找自己要用的資料。


  隻是就在這時,他突然清楚的聽到窗外有動靜。


  轉頭去看,嚇了一跳。


  他看到窗外有人正在用腳推他的玻璃窗!

  還愣著,就聽到窗外的人在說。


  “江止行!快幫忙!”


  是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他盯著那隻腳和纖細的小腿,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衝過去把玻璃窗打開。手指剛離開窗子,江止行隻感覺一股清風跳過來,一個人影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麵前。


  木槿的臉頰有些緋紅,胸膛微微起伏,額角帶著汗。


  她甩甩手指,口中喃喃。


  “累死我了。”


  江止行卻凶著臉,他把頭探出窗外查看,隻見窗外一旁的空調廂上有若幹足跡,隨後轉頭瞪著木槿,不可思議的問:“你剛剛就站在那兒?”


  木槿退後兩步,用手掌給自己扇著風。


  “啊。”


  聽到回答的江止行真的是什麽情緒都上來了,但他看著麵前這個隻顧著給自己扇風的女人,又像是什麽情緒都沒有了,他在心底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問,你怎麽還在這裏?


  但問出口的卻是。


  “你知道不知道這裏是五樓?!”


  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

  沒心沒肺給自己扇風的女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放下手,微微偏著頭,眼神裏有驚,眉間卻依稀帶著喜,唇角勾著笑意,語調裏滿滿的都是調侃。


  “怎麽?你擔心我掉下去啊?”


  江止行又不說話了,他動了動喉結,隻是轉身把窗子關好,然後拿出空調遙控器打開。


  被自己揶揄的說不出話的江止行,木槿真的已經見過太多次了,她靠著書櫃門笑,舍不得主動開口,滿心愉快的欣賞著俊秀男人生悶氣的樣子。隻是她越看他,他似乎就越局促,像是手腳都不知道放置何處才好。


  木槿沒忍住,又沒心沒肺的笑出聲,引得江止行的眼神,她就勢鋪開台階。


  “江大博士,別生氣呀。我有重要情報匯報,又怕惹你親愛的妹妹生氣,才特意躲在外麵等你的。”


  聽木槿說“重要情報”,江止行有幾分狐疑。


  “什麽?”


  木槿笑著說:“有人告訴我,你這屋子裏藏著寶貝。”


  寶貝?


  江止行輕微皺眉,值錢的東西?這裏沒有,實驗數據?作為一名合格的研究員,他當然深知實驗數據的重要性,這間休息室他雖常來,卻從不放什麽重要的實驗資料在這裏。


  那麽,木槿為什麽這樣說。


  江止行去看書櫃前的女人,卻見她收斂了笑意,換了副嚴肅的樣子。


  “沒開玩笑,也不騙人。昨晚有人來這裏翻東西,我避到了外麵,大概兩點多鍾。”


  木槿的神情不是在開玩笑,沒有離開也是特意和自己說這件事情。於是江止行開始詫異起來,他想不通會是什麽人來這裏翻東西,和木槿一樣從外麵潛入的人嗎?目的是什麽?怎麽會找到他這裏?


  但想著想著,江止行的注意力又自然而然的落回到木槿身上,他太想問她了,你為什麽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麽?但過去的經驗勸阻了他,他在這方麵吃過足夠的虧,知道隻要這個女人不想說,他是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來的。


  於是,所以的思考都陷入了死循環,他不得不把注意點從木槿身上拔出來,去糾結那些關於他自身或者某個重要實驗上麵。


  是關於這次生物實驗嗎?

  江止行不是沒有想過,但最重要的東西已經在醫院被偷走了。從一個專業人士的角度去看,他們目前的實驗數據真的是沒有太多價值,繁重而雜亂,像是針對某一特殊命題建立的數據庫,有成百上千甚至更多的資料要整理,在沒有結論之前實在是不值得這樣來偷。


  “江止行,你這裏有這麽多書,還有那些筆記本,難道就沒有什麽值得偷的東西嗎?”


  木槿在一旁看著他糾結,忍不住出言提醒。


  筆記本?

  江止行的額角跳了跳。


  江文博給他的那本相冊!


  想到這裏,他立馬朝書櫃看去。隱藏樹葉最好的地方是森林,他自然不會把一本相冊過於顯眼的寸放在資料收藏室。那本相冊被他放在第二欄的最左邊,深棕色的外皮同那些深色的書脊混在一起,高低相同,不注意幾乎很難察覺。


  東西還在那裏,他鬆了一口氣。


  再去看木槿,女人似乎還在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


  江止行考慮了一下,沉默的搖頭,表示自己真的沒有答案。


  *

  坦白來講,木槿決定留下來親口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江止行,有一部分替他著想的情愫在裏麵,但更多的是自己的好奇。她清楚江止行一直在進行針對那個男怪物的生物研究,作為相關人她自然是惦記結果的,想必有些人也同樣惦記著。而同樣惦記這件事的人,又是否與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就值得深思和考量了。


  當然,江止行在聽完她的話後,反應有些耐人尋味。木槿捕捉到蛛絲馬跡,自然要抽絲剝繭的把秘密找出來。在江止行照常離開去工作後,她非常肯定的把注意點放到了書櫃上。


  在她故意提到書籍和筆記本的時候,江止行很刻意的朝這裏看了一眼。


  一定有問題。


  木槿看著滿滿半牆的書脊輕輕歎口氣,隻希望那個秘密的識別度在她的認知範圍內。


  於是,木槿開始耐著心思翻閱那些書籍。


  可惜,鼓起的雄心壯誌在她看到第五本書後破滅。


  木槿皺著眉頭把書放回原處,沒好氣的想這真是一個笨辦法,就以她的時間、智商和精力,可能等到江止行回來的時候連一半都翻不完。她後退兩步,懷抱手臂盯著滿滿的書櫃,開始考慮從大局上找出些破綻。


  江止行在這裏藏了什麽東西?

  木槿想,用事實說話,江止行最近對她確實有一種突破常理的耐心和善良,但這些包容絕不包括把她和值得有些人深夜潛入的秘密放在一起共享,除非,江止行有很大自信,她木槿是絕對找不出那個秘密的。


  想到這裏,木槿隻覺得頭疼。她惡狠狠的盯著那些高矮錯落的書脊,突然開始懷疑江止行是不是在用這些鬼東西嘲笑她的智商。


  看著吧,老娘一定能找出來。


  換個思路。


  如果江止行很自信那個秘密的安全性,就應當是最不易察覺或者最容易忽略的。木槿縱觀著整個書櫃,開始把注意點放在那些不顯眼的書上,翻出兩本看看,還是沒什麽異常,纖細的手指滑到下一欄。


  突然停住。


  木槿觸到了一個皮子質感的書脊,和剛剛所有的觸感都不一樣。她有些猶豫,緩緩地把那本書抽出來。


  這不是本書,是個相冊集。


  翻開扉頁,木槿在發黃的紙上看到了江止行一家三口的合影。那個年少的小男孩正大咧著嘴微笑,一手摟著爸爸,一手摟著媽媽,無比幸福的樣子。


  木槿的眼眶裏透出幾分溫柔,她的手指不由的顫抖起來,起初要探求秘密的打算似乎消失了,她的心思竟然全部被吸引到這本相冊上,靜靜的翻著每一頁,一張張舊照片從眼前劃過,她一時忍不住,竟然硬生生掉下眼淚來。


  都說大悲之後會有大喜。


  下一刻,木槿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她看到了一張殘破的黃紙,加在這本相冊中間,上麵還殘留著些許模糊的筆記,和一些隱隱約約的圖案。


  如今二十五歲的木槿自然不會再把那些圖案認作腦洞大開的塗鴉,她知道那些是生物相關的序列圖,字母公式被形象的組合成了數列,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記著,有些是立體的,可不就像一條一條五顏六色的大蟲子。


  木槿一張一張的翻過去,眼淚流的更凶,直到她看到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個兒童畫的小女孩,歪歪扭扭的筆觸依舊可以透過紙張看出來,在那小女孩旁邊,還可以清楚的看到三個孩子筆體的漢字。


  李朝生……


  木槿猶疑著,抬起略微僵硬的手指想觸碰那三個墨黑色的字,還沒觸到,又膽怯的停下來。她緊緊地咬著唇,不顧傷口二次流血,痛苦的,含著淚,禁著聲,無力地倒坐在書櫃前。


  爸爸……


  木槿終於開始哽咽,自從幼年遭遇變故,她已經習慣性把無聲的難過全部壓抑在身體裏,一絲一毫都不敢輕易的暴露出來。包括這一刻,同樣如此。她顫抖著將那本舊相冊摟在懷裏,埋著頭,卷曲著身體,像鴕鳥一樣,靜默的哭泣,淚水傾瀉而出。


  這兩個孩子終於讓我寫出點感情線了,心好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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