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失控
男人說完這句話就傾身朝他靠過來，就在四瓣嘴唇即將相碰的前一秒……
“嘭嘭嘭！”
羅一被嚇得三魂丟掉了氣魄，一把推開程雨，滿床找自己的衣服。
……還好沒整大的啊！
男人已經下去，站在床邊掩著嘴無聲地笑。羅一在手忙腳亂地套著T恤的同時抽空瞪了他一眼，自己這麽狼狽，他倒好，衣冠楚楚的紐扣都沒鬆一顆。
敲門聲停了，媽媽的喊聲隨即響起，“羅一！”
“來了！”羅一答應著，套上男人遞到腳邊的拖鞋站起來。
程雨拉住他，在他唇上親了親，又給他理了下褲子才放開。
男人在笑，臉上眼裏都在笑，嘴角和眼睛都彎成了一個溫和的弧度，很好看，和平常一樣，但又好像有點不一樣……羅一看著他，突然伸出手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開門去。”程雨揉了把小孩兒的後腦勺，在他耳邊輕聲說。
“嗯。”羅一答應著卻沒有放手，又過了幾秒才轉身開門。
崔涵在門外等了好一會，臉色已經很不好了，注意到羅一臉上還沒來得及褪下的紅潮更是怒火中燒，目光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程雨，語氣不善地道：“程先生，我不知道你們一家人打的什麽主意，但是我今天把話撂這兒，我不可能允許我的兒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我相信你也是懂得分寸的人，胡攪蠻纏這種事做一次就夠了，希望今天出了這個門就不要再有任何交集。”
一番話，不僅把程雨一家人都給罵進去了，還徹底否定了倆人的未來，虧他剛才還抱著希望周阿姨說不定可以說得動媽媽，羅一咬著唇，臉色蒼白，“媽……”
“你閉嘴！”崔涵話鋒一轉射向羅一，情緒激動，“你這輩子是來向我討債的嗎？從小到大害我受了多少苦我在你身上浪費了多少心血，就是讓你現在恬不知恥地去做同性戀？這種下賤的事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害臊！……總之你想都別想，除非我死，除非你不認我這個媽！”
羅一被吼得整個人呆住了，盡管媽媽已經表示了不讚同，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用這麽肮髒的話語來說自己……他掐著手心，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耳邊更是不斷回蕩著一連串的斥責聲，連男人站到了旁邊都沒有發現。
程雨擰著眉，走上來拍拍小孩兒的背，手下僵硬的身體讓他一陣心疼。
崔涵剛開始說的話他並沒有多大感覺，早就猜到了她不會這麽輕易鬆口，但後麵對小孩兒的一番斥罵是真的讓他有些動怒了，即使不接受，但這麽說也未免太過火，完全是一丁點沒顧及小孩兒的感受。
既然這樣，那他也不用再客氣。
一手攬上小孩兒的肩，他迎上崔涵銳利的眼神，淡淡地開口，“崔姨，人我是要定了，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隻要我想，今晚就可以把他帶走……”
“小雨！”聞聲過來的周文馨嗬斥住他。
他們好言好語地說了半天，談得不算好，但至少保持著表麵上的平和，隻是她嘴快說了一句“會把小一當做兒媳婦看待”的話，崔涵才突然變了臉色，她還想著怎麽解釋一下把話圓回來……沒想到這邊程雨這小子直接跟人懟了起來。
程雨看了眼他們，放在小孩兒肩上的手緊了緊，繼續說：“還有，您說小一害您受苦？把自己的過錯歸咎到孩子身上是一個媽媽會做的事？您是不是應該捫心自問一下你對小一造成了多大傷害，他從來都沒有做錯什麽，對不起您的是醫院裏躺…… ”
“不要！”羅一反手抓住男人的胳膊，言語中帶著乞求，“不要說了……”
小孩兒唇色蒼白，眼裏含著淚光，卻異常堅定，程雨深吸了一口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
他知道小孩兒的顧忌，再怎麽說這都是當著曹叔的麵，況且自己還是個外人，以前的事不該提及，如果不是被氣急了他也不會這麽口無遮攔。
但即使沒說完，能聽懂的人也懂了，崔涵鐵青著臉，抬手指向門口，“滾！你給我滾！你算個什麽東西，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羅一是我兒子，我想打想罵都和你無關！滾！”
小溪不知道什麽時候晃到這邊來了，她還從來沒見過媽媽發這麽大的脾氣，疑惑地拉扯她衣角，“媽媽！媽媽你怎麽了？……”
“滾開！”崔涵也是氣得亂了分寸，抬手一掃就把小溪打到了一邊。
曹叔叔趕緊護住她，但小溪被這麽一推，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了委屈極了，愣了愣就開始扯著嗓子嚎啕大哭……曹叔叔安慰著女兒，嘴上也忍不住對自己老婆道：“你消消氣，別胡亂發火啊……”
崔涵指著他，“連你也要幫著他們是嗎？小一不是你的孩子你當然不在乎他正不正常，我管教自己孩子有什麽不對？你們隻會和我對著幹，我做什麽都是錯的，我……”
她沒說兩句就開始哽咽，一旁圓球被小溪的哭聲嚇到也開始嚎叫著東竄西跳……場麵一時間變得有些混亂。
羅一閉了閉眼，一陣無力感襲來……他推推男人小聲說，“你們先走吧。”
程雨沒有反對，他知道是自己說的話刺激了崔涵，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
他一把撈起竄到腳邊的圓球，捏了捏小孩兒的胳膊，“對不起。”我隻是看不得你受委屈。
羅一輕輕搖頭，又對旁邊的周文馨和程偉抱歉地笑了笑。
周文馨想說話，被老公製止了。
其實她也歉疚得不得了，今天如果不是她一時心血來潮，也不會……她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送三人出了門，羅一再回來媽媽已經不在客廳了，隻有曹叔叔安慰著還在哭泣的小溪。
他挺內疚的，都怪自己，害得一家人都不安寧。
“曹叔叔……”
“小一，你過來看著小溪，我去看看你媽媽，”曹叔叔站起來，拍了拍他肩膀，“傻小子別瞎想，今天這事不怪你。”
“曹叔……”羅一有些哽咽。
曹叔叔又打斷了他，“你媽媽說的，別往心裏去，也別怪她，她那個人啊刀子嘴豆腐心，也是打心眼裏在乎你擔心你才會那麽反對。”
“嗯，我明白。”羅一點點頭。
曹叔叔進了房間，沒一會，裏麵就傳出媽媽壓抑著的哭聲。
崔涵伏在老公肩頭，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說到底，她也是個自尊心很強，不肯向任何人低頭的女子，不然也不會因為一個孩子就狠心將自己嫁了出去，也不會守著一個廢物一樣的男人整整十年，也不會因為心裏的那道坎就一直疏遠羅一……
她當然知道自己沒有盡到一個做媽媽的責任，但對羅一的態度也其實是在和自己過不去……她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那段高傲且屈辱的過去，即使在很多年之後的現在也無法釋懷，她可以原諒那個男人，可以為了彌補羅一給他出醫療費，但她不能忍受別人，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用指責的語氣來評判她的過去，她的所作所為……哪怕他說的是事實。
那個點被戳到了，埋在心裏這麽多年的鬱結像是終於找到了出口，一下爆發。
房間裏的哭聲漸漸變大，朝完全釋放的方向奔去。
羅一呆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帶著小溪進了自己的房間。
小溪的臉上還掛著淚珠，羅一伸手給她擦去，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
這小家夥從出生就一直是家裏的小公主，幾時被這麽大聲吼過……哎！
“哥哥，媽媽為什麽不理小溪啊？小溪沒有不聽話……”小溪抽噎著問，嘴一撇又快要哭出來。
“媽媽生哥哥氣了，不關小溪的事，小溪很乖。”羅一哄道。
“那媽媽為什麽生哥哥氣啊？”
“因為哥哥做錯事了。”
“哥哥為什麽要做錯事啊？”
“因為……剛剛那個大哥哥是個壞蛋，他讓哥哥做了錯事。”羅一想了想說。
“大哥哥？”小溪疑惑地睜大眼睛。
“就是小程叔叔。”羅一解釋道。
“噢……”小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突然偏著腦袋笑起來，“小程叔叔不是壞蛋啊，我喜歡奶奶的圓球，哥哥我還想和圓球玩。”
……他真是老了，小孩子的思維有些跟不上……剛剛還皺成一團的小臉沒一秒就笑開了，沒心沒肺，無憂無慮……要是自己也能這樣就好了。
羅一彈去小溪鼻尖上的淚珠，有些好笑地說：“圓球玩得很累回家睡覺了，以後再和你一起玩。”
“好，那我們明天去找圓球玩。”小溪抹了把臉，“小溪也要睡覺了，明天我們早點起床去找圓球玩好不好哥哥？”
“嗯。”羅一答應著，反正小家夥一覺起來說不定連圓球是貓是狗還是外星人都記不得了。
他擰了毛巾給小溪擦臉，哄睡下之後他就坐在床邊發呆。
出去打水的時候聽見媽媽房間已經沒有聲音了，但門還緊閉著。
今天的事既突然又複雜，既甜蜜卻又馬上被狠狠剮了一刀，他有些懵，得捋捋。
想著想著，臉上突然有些癢，他抬手摸了摸，一片冰涼，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越來越娘了嘿，有什麽好哭的啊操，這麽一天哭幾回了都，又不是姑娘操……他有些嫌棄自己。
眼眶一陣發熱，熱得像是要把周圍的睫毛都燒起來，像是嵌了倆火球……操哭就哭吧！
羅一隨手扯過旁邊的一個東西，埋著頭把它壓在了眼睛上。
作者有話要說：
羅小一和媽媽其實很像呢——
晚上8：00更新啊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