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意外
“小一！”羅國慶著急地站起來抬腳就追，也不管剛剛才包紮好的傷口了。
“你別激動！”程雨攔住他，“他可能聽叉了，不用擔心。”
羅國慶緊緊地抓住他衣袖，情緒有些激動，“你告訴他……我不是……沒有……”
“好，我明白。”程雨有些擔心小孩兒的狀況，但不得不先穩住麵前這一位，隻好安慰性地笑笑，“叔叔，其實小一今天肯來就說明他已經有了放下過去的打算，隻是重新接受需要一個過程不是麽？他踏出這一步肯定不是想要結束，而是一個開始，所以您不用擔心這是最後一麵什麽的……還有，我想小一更需要的是親情上的彌補，不是其他，所以，”程雨把慌亂中掉在地上的存折撿起來，“這個您收好。”
“哎……”羅國慶接過去，懊惱地歎了口氣，後悔因為自己的操之過急再次傷了兒子的心。
“我先走了，去跟他解釋一下，您休息吧，注意腳上的傷，每天照我說的步驟換藥就行。”程雨說。
“好好，你快去。”羅國慶答應著。
程雨跑出巷子沒看到羅一，之前在樹下玩彈珠的幾個小孩兒也離開了。
一邊快步往駕駛座繞過去，一邊摸出手機準備打電話，不知道小孩兒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樣跑掉了。
剛要按下撥號鍵，程雨就瞅見蹲靠在車門邊的人影。
聽到動靜，羅一抬頭看了看他。眼圈有些發紅。
程雨走過去蹲在他麵前，掰著他的手指把被緊緊捏著的垃圾袋子取下來放在一旁的地上，又在他僵硬的指節上搓了搓，“怎麽啊？吃飽了飯就鬧脾氣？”
羅一偏了偏頭，“我聽見了，他讓你拿錢給我……”
“寶貝兒，”看著小孩兒嘴角勉強扯出的一個笑，程雨一陣心疼，握緊了他發涼的指頭，“他隻是不確定你的態度而已，想要悔改，想彌補你，然而用錯了方法……因為不確定，畢竟你從進去到剛剛都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不，應該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理睬過他，所以他著急，隻能用一個這麽直接甚至有點愚蠢的方法來討好你，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什麽隻想用錢來抹殺掉一些東西，他給你錢，隻是因為想給，哪有那麽多目的性……別鑽牛角尖了，嗯？”
說了這麽多，也不知道小孩兒聽沒聽進他的話，程雨伸手在他頭上呼嚕了一把，既無奈又心疼。
羅一沒動，沉默了一會小聲地開口，“憑什麽他給我就得要啊……”
“嗯，不要。”程雨點點頭，笑了，“反正我還養得起你。”
羅一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突然撲上去在他嘴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誒，幹嘛？”程雨被他撞得一下沒站穩，往後倒，一隻手撐在地上，四下看了看。
“吃飽了飯就想耍流氓。”羅一抹了把嘴站起來。
“……行吧，想耍就耍。”程雨也站起來。
羅一看著他憋了一會兒吐出一句，“耍得漂亮。”
程雨嘖了一聲，朝他豎豎大拇指撿起垃圾袋走到旁邊扔在了垃圾桶……不，是覆蓋在垃圾桶上麵的一大堆垃圾上。
年輕人就是不一樣，臉說變就變的，他都快跟不上這節奏了。
坐上車，羅一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叫他，“喂，”
“嗯。”程雨答應了一聲，小孩兒卻沒了動靜，他隻好接著問，“怎麽了？”
“那個……他的腳，真的有可能瘸麽？我是說如果我們今天沒碰上，被他自己那樣胡搞……”羅一問。
“真的會，劃得挺嚴重的。”程雨說。
“哦。”羅一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程雨偏頭看看他，還以為他會再繼續說點什麽，但小孩兒卻沒了聲，像之前很多次一樣，頭靠在車窗上，盯著外麵，不知道在想什麽。
靠在車窗上，羅一閉上了眼。其實在聽到程雨說“會”的時候自己心裏還挺複雜的。有種“幸好自己一時腦抽”的竊喜，有種“如果他們沒來這一趟”的後怕，但同時又很煩躁自己有這樣的感覺，想把這些想法從腦子裏趕出去……他的腳怎麽樣跟自己有什麽關係，這麽多年他一個人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就算真瘸了又怎麽樣？
是啊，瘸了又怎麽樣……又不需要他供養，不需要他照顧，不需要他……
好吧，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羅一吸吸鼻子，把自己從鑽不出去的牛角尖裏拉了出來。
“小蘿卜又起這麽早？”曹心月揉著眼睛從屋裏走出來，看到坐在餐桌前的羅一小跑著過去盯著他，“最近不太正常啊，不用上課還每天早起，實在是不大像你的作風。”
“我有點事。”羅一淡定地端起杯子喝完最後一口牛奶。
“什麽事……”曹心月摸著下巴突然睜大了眼睛，“啊，那個，不會是約會吧？”說著朝門口看了一眼，小聲地繼續，“太久沒看見程醫生我都忘了這茬了，那啥，怪姐多嘴，戀愛這東西果然神奇哈，比鬧鍾都管用……”
羅一咳了一聲站起來，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指著門口，“那我走了。”
“嗯，去吧去吧！”曹心月擺擺手，用一種略慈愛略羨慕的目光送他出了門。
站在門口，羅一輕籲了口氣，看了眼對麵還緊閉著的房門，徑直朝電梯走去。
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麽勁兒，但剛剛麵對曹心月的追問時就是很心虛，這種感覺從那天見過羅國慶之後就一直很明顯。在家裏的時候，尤其是麵對媽媽時，心虛……還有不踏實。
還好有程雨這個擋箭牌，不然剛剛自己還真沒準會露餡。
到樓下拿了自行車，羅一騎著就出去了。
他是要去羅國慶家，給他送早餐。
這幾天自己每天都準時送飯，早中午三餐。那個地方離飯館什麽的挺遠的，羅國慶拖著條半殘不殘的腿，他不放心。
不知道的話就算了，但現在知道了，總不能不管。
雖然挺別扭的，明明那麽恨著的一個人，卻還是見不得他不好。
羅國慶每次都挺開心，昨天中午和晚上的時候都還掐好了點站在巷子口等，然後自己還得廢一番勁兒把他扶回去……不過看他樂意那麽做自己也沒說什麽，事實上麵對他時根本沒什麽可說的，每次都是放下東西就走，多待一秒都覺得尷尬。
在同一個空間裏，和一個糾結著自己應該怎麽稱呼的人。
光是想想都覺得心累。
到了地方，隔得老遠沒看到巷子口等著的人，羅一也沒在意。把車停在一旁，提了打包好的飯菜朝裏走。
早晨的巷子比其他時候都亮些，沒什麽光線，但各家各戶有燈光透出來，鵝黃或炫白的光柱，在狹小的空間裏交錯，折射。
剛走進去一小截距離，朦朧，看不見盡頭的巷子裏突然傳出一聲女人的尖叫和重物倒地的沉悶，其間還有一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羅一頓住了腳，腦袋裏瞬間閃過的是各種恐怖片裏類似搶劫，殺人的場景。
不會這麽巧吧？被他遇上了？要不要躲一下？
沒一會，巷子深處就變得無比嘈雜，也更亮了……兩邊的窗戶爭先恐後地打開，一個個腦袋探出來查看，羅一甚至能看到他們臉上急切的模樣。
不知道巷子裏是什麽狀況，但聽聲音前麵有不少人，羅一有些擔心羅國慶，硬著頭皮繼續朝前走。
血，血腥味兒……隨著自己一步步靠近，躥進鼻腔的鐵鏽味兒就越發明顯。
羅一握緊了拳頭，雖然猜到了裏麵可能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但真確定時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忐忑。
靠近了事發點，一堆人圍在那裏嘰嘰喳喳地說著，幾塊磚散落在周圍，從他們腳下刻意避開的縫隙可以看到一股流淌著的深紅色液體……羅一看不到具體的情況，也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加快腳步從人群和牆壁間擠了過去。
腳下踢到了什麽，一個鐵盆從他腳尖彈到牆壁上，發出清脆的砰響，同時他從身後一堆嘈雜中隱約聽見了一個名字。
羅一咬著嘴唇轉過身，沒等他挪動腳步，一個人注意到了他，指著他大叫，“他！就是他！羅國慶兒子！他兒子來了！”
在一瞬間他從一堆人中找到了聲音的來源，是那天帶他和程雨進來的那個女人……但馬上，就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得睜不開眼。
所有人都轉過頭看向他，一束手電的光打在他臉上……不，或許是好幾束，從前麵，從屋裏，從窗口……
把手臂抬起來遮在眼前，羅一僵硬著不敢動作。
“你爹死啦！”先前說話的女人見他沒有反應幾步跨過來拉他。
你爹死了？
你爹死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就被女人拉扯著走到了人群中間，先前照著他的手電光此刻都聚集在一個躺在一堆磚裏的人身上。
那人以奇怪的姿勢趴著，圓圓的腦袋下堆積著一大灘血液……麵朝裏，但羅一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是誰……側麵破了一個大洞的藍背心……和向外支著的腳上纏著的白色繃帶……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地說話，但自己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怎麽可能，怎麽會，怎麽回事……這人不是應該待在屋裏等著他的早飯麽？理不清思緒，隻想逃離，逃開這個鬼地方……
眼神聚焦在裹著白色紗布的腳上，突然那腳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羅一被嚇得往後一退。
“還活著！還活著！”立刻有幾個人圍上去查看情況，嘴裏大聲喊著，“還活著！打120！打120！”
“啊？還活著？……”站在後麵的人也想擠進去一看究竟，羅一被推攘到一邊。
靠著牆穩住發軟的雙腿，羅一定了定神，緊握了下顫抖的手臂從兜裏摸出手機。
程雨，程雨，程雨……他現在能想得到的可以和他一起麵對現在這種情況的隻有這個人了。
“你現在能來羅國慶這裏一下嗎？”
羅一盡量控製著聲音裏的顫抖，但還是被程雨聽出了不對勁，“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麽？去那裏幹嘛？”
“受傷了，他受傷了……很嚴重……磚……血……”梗在喉間的是“他好像快死了”，但說不出口，羅一混亂地解釋著，腦子裏心裏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攪成一團亂麻。
好在程雨沒有再追問，“很多人在那裏是嗎？叫救護車了沒？我現在剛出門，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不敢走近去看，隻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一陣令人發寒的涼意從腳底往上，瞬間遊走到全身各處。體內的血液好像已經被凍僵了……失去溫度。
恍惚間，又被人大力拉扯著胳膊。
“小子你還不過來看看你爹！”
羅一盯著拉扯自己的那個人沒動。
看看你爹！
看什麽？
為什麽要看……
作者有話要說：
停更了這麽久，怪不好意思的，滿血複活，抱抱還在追的你們 ——擁抱——
——
新封麵感謝免費幫忙製作的塗畫樂園，推薦一下~——
另外接下來會不定時小修一下前麵的章節，看了一遍感覺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希望大家看到更新點進去卻發現沒有更的時候不要ma我(還是幾天前才知道有偽更這一說，流淚……)~多多見諒~謝謝小天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