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電影
熟悉的白襯衫白褲子，一手插在褲兜裏站得筆直，腳下被陽光拉出了一道修長的影子。
程雨挺認真地在找著他，眼睛微眯著，嘴角抿成一條線。
羅一思想鬥爭了兩秒鍾要不要從後門溜掉，不過馬上否決了。
住在一層樓裏，還能一直躲著麽。
該咋地咋地吧。
羅一一跨出校門程雨就看見他了。
同樣的藍白條紋短袖和藍色長褲，羅一走在一堆穿著一模一樣的裝束的人群裏，跟自帶光環一樣，跟周圍村長家的傻兒子傻女兒的氣場明顯不符。
羅一沒看他，但肯定知道他在。
程雨注意到對麵一群對他指指點點的小女生放棄了走過去的念頭，抱著手站在原地朝羅一笑著。
笑屁啊！
身邊女生突然爆發的尖叫讓羅一有一種想拿把刀在對麵男人臉上劃拉幾下的衝動。
羅一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晃蕩著走過去。
停在距離程雨一米的地方，“你很閑啊？”
“不閑。跟院長請假不值班，說要扣我工資來著。”
羅一愣了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啊？”
“上周剛體檢完，各項指標都正常，應該沒什麽病。”程雨走過去拉開車門，“走吧，小爺，我這都冒著被扣工資的風險來接您了，您是不是得賞個臉。”
“你自找的。”羅一抱著有順風車不搭白不搭的信念上了車。
“肚子餓麽？”程雨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
“不餓。”
“那正好。”
“正好什麽？”羅一有些疑惑。
“正好先去看個電影，然後再吃飯。”
羅一一臉震驚地看著鎮定地開著車的男人，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看電影。票都買好了。”程雨有些別扭，怎麽感覺自己在逼良為娼似的。
“程叔叔！你別告訴我你英俊瀟灑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少女般的粉紅粉紅的心，看電影？你是不是沒事兒就在辦公室裏偷著看青春校園偶像劇啊？看電影這種俗×橋段都能想得出來，是不是還得捧個爆米花交換個羞澀的吻啥的……”
羅一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實在是被程雨的一句“看電影”雷得外焦裏嫩，總覺得這應該是方序那種傻逼才會幹的事。
“交換吻.這種事，如果你想的話，我當然沒意見。”在那麽一瞬間，程雨有一種坐在旁邊的其實是唐澤的錯覺。
這一通炸毛，不就是看個電影嗎？
“……你能要點臉不？”羅一看著嘴裏說著調戲他的話臉都不紅的程雨氣不打一處來，“回家，我要做作業。”
程雨瞥了他一眼，“你書包都沒背，做什麽作業？”
“你管呢！”羅一有一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反正我不跟你去看什麽鬼電影，你隨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自個兒去看吧。”
“不、”程雨有些頭疼，“本來就是跟你一起去看的，我一個人看有什麽意思。你要不想看電影那我們就不去，你想去哪玩？”
“回去。”羅一看著窗外說。
“不行，”程雨把車停在路邊，指著外麵的一幢高樓，“到了。”
“××影院”，羅一盯著那幾個彩色的大字和影院門口進進出出成雙入對的小情侶，沒有絲毫猶豫的下車、甩上門、走人。
程雨急忙攔住他，“不看不看，咱去吃飯總行吧？”
程雨拉著羅一，卻發現羅一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個穿著環衛工人衣服的男人彎著腰在清理路邊的一個垃圾桶。
伸手在羅一眼前晃了下，“怎麽了？”
小孩兒突然反手抓著他就往旁邊跑，“誒、”程雨被羅一拉得一個踉蹌。
進了影院門口，羅一才停下來。
程雨的手腕被拽得生疼，他感覺小孩兒抓著他的手在輕微地發抖。
“怎麽啦？”程雨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啊，”羅一轉過頭看著他，眼睛裏透著迷茫和恐慌，“不是看電影麽？”
“嗯。”程雨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心疼。
沒再追問，他讓羅一站在原地，自己去取了票，然後帶著他進了放映廳。
小孩兒沒再開口說過話，看電影的過程中也是心不在焉。
旁邊的人都在小聲笑著或驚呼，小孩兒雖然眼睛盯著屏幕，但卻一直在走神，對劇情的起伏沒什麽反應。連程雨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都沒發現。
程雨輕輕地掰了下他緊握著的拳頭，小孩兒突然抓緊他，轉過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扯起嘴角笑了笑，又轉回去繼續雙眼無神地盯著大屏幕。
程雨歎了口氣，一下下的輕輕捏著小孩兒的手指。
明明是大夏天，但小孩兒的指尖一片冰冷，他握著捂了好一會兒也沒變暖的跡象，反而自己的手心也變涼了。
他有時候覺得這小孩兒挺沒心沒肺的，很幹淨，但有時候又總覺得他沒那麽簡單，很多行為都不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男生該有的表現。
從來沒有過這麽強烈的願望，迫切地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全部。
全程注意力都放在羅一身上，程雨自然沒看進去什麽電影。
直到頭頂的燈一下子打亮，他才察覺電影結束了。
轉過頭剛想叫他走的時候程雨看見小孩兒蒼白的臉上全是淚水。
在燈光的照射下就像一張浸了水的白紙。
平常一根一根的長長的睫毛粘成了一團。
小孩兒無聲地哭著，沒有一點動靜，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隻是一顆顆淚珠順著眼角流下。
眼淚快速地滑過小孩兒白皙的脖頸，浸染在藍色的校服領子上，濕了一大片。
羅一沒動，程雨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握緊了仍然冰涼的手。
任憑經過他們旁邊的人投來怎樣驚訝和鄙夷的目光。
等人都走光了，程雨才慢慢地靠過去環著小孩兒的肩把他攬在懷裏，在濕潤的眼瞼上一下下輕啄著。
唇上溫熱和鹹濕的觸感讓程雨一陣揪心。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也許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拉著他來看什麽鬼電影。
小孩兒的手動了下，順著他的胳膊攀上脖子，把頭埋在他肩窩上，摟得緊緊的。
程雨感覺小孩兒的指甲一定掐進他肉裏了。
忍著後頸的刺痛，程雨在顫動的後背上一下下從上往下輕撫著，“沒事了，有我在呢……”
哭了好一陣子，程雨手都舉麻了，羅一才從他肩上抬起頭來。
掀起衣服在臉上胡亂地抹了兩下，羅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盯著他的程雨，“對不起啊、我，那個、不是……”
程雨在小孩兒頭上呼嚕了一把，“沒事，餓了沒？去吃飯吧。”
“嗯，餓死了。”羅一摸摸肚子。
外麵天已經全黑了，不過因為這一片是挺繁華的商業街，店鋪林立，燈火通明，所以頭頂的天空被染上了一層暖黃的光暈，看著不至於那麽沉寂。
兩個人沿著街邊慢慢走著。
“我是不是挺煩人的？”羅一悶悶地開口。
程雨停下來看著他，“是啊，要今兒是個小姑娘看你這樣肯定得愁死了吧，這什麽人啊，不就陪我看個電影嗎？哭的梨花帶雨的比我都美，還不得轉頭踩著小碎步就走人啊，得虧是我還能毫無怨言地無條件地把肩膀奉獻給你，也不嫌你煩人，所以你看、”程雨伸手挑了下小孩兒下巴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我是有多愛你。”
羅一本來被他前麵的逗樂了，聽到最後一句配上程雨認真的眼神，胸腔裏頓時小鹿亂撞。
一種說不清的酥麻感覺從胸口一直傳到四肢，在每個指頭都饒了一圈再順著血液回到胸口。
臉上連帶脖子、耳朵都有一種快要燒起來的感覺。
得虧是晚上，他瞧不見自己的反應。
“臉紅了？”程雨把擱在他下巴上的手滑到脖子上輕輕摩挲著。
艸！羅一一下子蹦出了一米遠。把路過的一個老太太嚇得連拍胸脯。
“小夥子幹啥咧？”
“不好意思啊，婆婆。”
羅一捂著被程雨碰觸的地方，感覺那塊皮膚已經充血得快要滴出來了。
程雨站在原地大笑起來。
“笑個蛋啊？”羅一瞪著他，努力壓著心裏的慌亂，“再笑強*你！”
啥亂七八糟的，羅一扭頭朝前大步走了。
程雨追上來攀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說，“求強*……”
程雨的聲音很好聽，厚厚的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還拖著一點點綿軟的尾音，充滿了誘惑……
他深吸了口氣。故作淡定地去扒程雨的手。
誰知道那手直接順勢下滑放在了他腰上。還輕輕地捏了一下他腰間的肉。
艸！不帶這麽占便宜的。
羅一轉過頭正想發作，程雨識相地拿下了自己的爪子指著前麵的一家火鍋店，“去那吃怎麽樣？看著還不錯。”
看著男人一副一本正經地和他討論吃飯問題的樣子，羅一重重地哼了聲直接朝店裏走去。
店裏挺熱鬧的，雖然隻有幾張桌子旁坐了人，但火鍋吃的就是氣氛，不管人多人少都一定是熱火朝天的。
羅一想起他以前在書上看過的一句話，吃火鍋是治療傷痛的最佳方法。
他看了眼程雨，還挺會挑地兒的嘛。
倆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員端來鍋底，羅一頓時被鍋裏飄出的一陣香味兒勾得直咽口水。
作者有話要說：
羅小一好像蠻愛哭的。哎，誰讓人家是一個有故事的男孩紙呢，這樣才能讓程叔叔趁虛而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