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法眼斷今生
「滋滋……」
隨著老者由恐怖厲鬼形狀恢復正常，樓道間閃爍燈光也重新亮起。
林東眼中金光流轉，看著還處於迷惘的老者，驚愕中，眼前竟如電影般涌過無數的畫面：
春雨綿綿，赤腳的放牛娃，靠在一匹毛髮稀疏的老黃牛背上，摘下路邊的一朵小黃花，走過又瘦又長的田埂。
艷陽高照，朝氣昂揚的青年筆挺走上講台，看著下面四十多雙稚嫩的眼神躊躇滿志，白色的粉筆在黑板上刷刷的寫下大幅篇章。
銀杏金黃，樹葉在秋風中旋旋落下，披肩長發倩影推著小孩盪著鞦韆，一個中年男子在旁邊微笑看著，歡快的童聲猶如動聽的樂章。
細細碎碎的雪花自空中飄下，禿頂消瘦的老者看著身邊的滿臉皺紋的老伴在火爐旁緊閉雙眼好似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來……
林東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先不管法眼的神奇之處，暗暗長吁了一口氣，試探著喊道：
「老爺子？」
老者神情有些懵懂，沒有應答，似是完全不記得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呆立在原地，嘴中喃喃著：
「我已經死了！」
「我死了。」
又接著重複了一遍，老者語氣之中似有一些解脫的輕鬆，才回過神來。
眉眼之間也慈眉善目了許多。
「小夥子，不知死後會去哪裡？」
嗯？
你一個做鬼的都不知道，我一個做人的怎麼知道，林東被老者的問題問的有些發矇，說道：
「陰陽兩隔，死後自然有死後的去處，老爺子沒見到陰差么？」
修鍊一個晚上，除了一雙剛開的法眼，他現在也不會任何道家法門，今天晚上更是生平以來第一次見到死後靈魂。
如果沒有這一節桃枝，空有靈力的他今天怕是在劫難逃，也不知被鬼掐死之後還能不能重新活過來。
說起桃枝，目光轉向還浮在空中異常眼熟的翠綠桃枝，林東心中疑惑愈發愈盛。
這幾日來真是怪事連連，雖然有好有壞，但腦中卻是一團霧水。
「沒有見著，我那病房……太平間的病友們都沒見到神話中的陰差。」
「沒有陰差？那老爺子，你那太平間中的病友是不是都和你一樣，不知道自己死了？」
林東收回目光，看向有些迷茫的老者，問道。
他許久前看過一本古籍，知道新死之魂都有一個迷妄的時段，如果讓太平間中這一眾鬼魂出去，只怕會引起不小的騷亂。
「是的，」
老者突然提高了音量。
「」哎喲，任由那群夥計像我一樣胡亂走動只怕要嚇壞不少人。」
說完，目光轉向林東身後的兩護士，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小夥子，謝謝你點醒我，還得麻煩你等這兩個女娃娃醒后幫我道個歉，剛才嚇壞這兩個女娃娃了。」
「其實我也嚇到了，」林東腹誹，嘴裡說道：「沒事！」
剛說完，卻只見浮在空中的桃枝突然飛下，落入自己手中。
隨後桃枝在手中竄動，似要牽著林東去某個地方。
「去太平間？」
好似有種奇怪的心靈感應，林東有些懂了不斷探動的桃枝的意思，咽了口口水。
去還是不去？
自己修鍊了一天，開了法眼，也算是修道中人，手中還有一節似是神異無比的桃枝，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有多大的能力，就擔多大的責任，反正自己也不一定會死，總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不然心理上也過不去。
想著，林東頓了頓：
「那個，老爺子，要不你帶我去太平間看看？」
老者認真的端詳了會林東，似是顧慮著什麼，隨後重重點點頭：
「好。」
於是一人一鬼向走廊盡頭的電梯處走去。
「踏踏……」
林東一個人的腳步聲在長廊里回蕩著。
偶爾也從兩邊病房中傳來接連不斷的咳嗽聲及此起彼伏的鼾聲。
不一會兒，一人一鬼便走到走廊尾的電梯處。
進了電梯，在老者的示意中，林東按下負一層。
電梯向下運行，來到第三層時，紅燈亮起，電梯門開，隨著進來一個巡夜的穿白褂年輕醫生。
年輕醫生有些驚疑的看著穿病服的林東，問道：
「你是哪個病房的？這麼晚還要出去么？」
「醫生，出去有點事。」林東微笑的點了點頭。
「嗯，大晚上的注意安全！」
年輕醫生也笑了笑，只是好似完全沒看到旁邊的老者般。
隨後年輕醫生轉過身去，正準備按樓層，眼光落在亮起的電梯負一層按鍵上。
突然神情大變，慌亂的急速按著開門的按鈕，在門開了之後，飛也似的蹣跚跑了出去。
「小夥子，你嚇著他了。」
老者幽幽的道。
林東無奈的一笑，問道：
「老爺子，怎麼有些人能看到你，有些人看不到你？」
「做鬼我也是個新手，不太清楚。」
……
醫院太平間在地下一層的最裡面，從電梯走過去的走道兩邊是一些用福爾馬林泡著標本的實驗室。
透過窗看去，昏黃的燈光下，那混濁的玻璃容器中泡著不同的軀體，器官標本，甚至還能看到成型未久的小孩胚胎。
饒是手中握著貌似神異無比的桃枝，眼前之景也讓林東起了一身雞皮疙嗒，前行的腳步不由快了幾分。
嗒嗒嗒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著，帶著一種空曠的詭異。
林東緊繃著全身來到走廊盡頭。
只見太平間大門緊閉，絲絲慘白的光線從門縫中溢出，側耳細聽之下，似是還有慘叫呻吟聲從裡面傳來。
把手中的翠綠桃枝握緊，感受著枝條凸起的紋路，林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把門推開。
只見大門後面，幽謐的太平間內，幾十個穿著病服的人影在裡面來回晃動。
燈光下，人影個個面色蒼白，神情痛苦猙獰，嘴裡呻吟哀嚎，甚至還有些滿身血漬，殷紅刺目。
聽到門開聲，幾十道身影齊齊轉過頭來，陰森森的盯著門口。
林東不由一陣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迅速布滿全身。
心中突然有些後悔衝動跑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