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六 錢的問題
禁軍匆匆離開，一直退出了千夜劃出的禁區範圍，離開禁區后也未多停留，只是短暫休整，就拔營啟程，返回王都去了。想來被艦炮逼退後，薛指揮使也無臉在這裡多呆，至於回王都后他會怎樣向南若懷告狀，千夜即不關心，也不在乎。
接下來的數天，塔城忽然天象有異，宛若進入世界末日，時時上空都有龐大雲渦旋轉，讓城內的人恍然以為是天在動。
惶恐之際，徐敬軒親自出面通知全城，稱此異象是千夜大人修鍊所致，無須驚惶。只是人心雖定，熱議卻起。
人們幾曾想象得到一人修鍊竟是可動天地？
其實千夜自己也很鬱悶，張伯謙在修改太玄兵伐訣時，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就是沒想到千夜尚未對敵，僅身內原力運轉引動天地即有如此規模。
不過雖然修鍊引起騷動，卻有意外收穫，消息以驚人速度傳播開去，整個塔城所轄境內之人，都把千夜奉作神明，比之對原國師的狂熱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些人甚至自認為是千夜的不二子民，和鄭國已經沒有關係，甚至還有人開始熱心地思考新國號應該是什麼。
有徐敬軒在，西征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自開始徵兵時起，一批批偵察兵就被撒了出去，收集西境黑暗種族的最新情報。到了現在，最近的一批偵察兵已經返回，懸挂在作戰室的大地圖上，標記逐漸增多。
等到千夜結束一個階段的修鍊，再度召集眾將時，這張大地圖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標記，連一個小小部落營地都標註得清清楚楚。
看到這張清晰有致、層次分明的地圖，懂行的無不讚歎，對徐敬軒佩服之致。
這段時間整訓新軍，傭兵將軍們也見識了徐敬軒的帶兵手段，以及在西境的巨大人望。他們都是生死線上摸爬滾打過來的，自然知道什麼樣的兵上了戰場能夠頂用。短短十餘日功夫，徐敬軒就讓一群毫無經驗的平民初步掌握了基本戰士的技能，而且令行禁止。這樣的士兵，沒有一個將軍不喜歡。
傭兵將軍雖然大多是草莽出身，可是能在中立之地活到現在，又有如此成就誰都不傻，知道誰真會打仗，誰只是死讀兵書。戰場上可是玩真格的，紙上談兵去了肯定活不了多久。
徐敬軒站到地圖前，不知不覺挺直脊背，整個人的氣度就變得從容自信，他指著一系列標記，道：「這條西境的大迴廊長總長五百多公里，均寬九十公里，最狹窄處僅有十五公里。它在這裡折而向北，還要再延伸一百四十公里，就到了翡翠海，那裡是狼人的大本營。」
他並沒有多說翡翠海，而是又指回到大迴廊，「根據最新的情報，在一百公里範圍內生活著黑暗種族的大小部落共計一百六十六個，合計人口近三十萬。另外黑暗種族在這裡修建了兩個大的要塞群，除了兩個主要塞之外，外圍還散布著近二十個小型要塞或者是石堡。」
一些傭兵將軍臉色凝重，幾名來自宋閥的艦長卻是一臉輕鬆，笑道：「都什麼年代了，還修這種小要塞和石堡？這不是給我們的炮手練準頭嗎？」
傭兵將軍們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也都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語諷刺著黑暗種族的愚蠢。
千夜敲了敲桌子，讓他們安靜下來，繼續聽徐敬軒解說。
徐敬軒臉上微紅，解釋道：「我們鄭國從來沒有過這種規模的艦隊，更沒有能夠頂住地面炮塔轟擊的大艦。平時艦隊主要是偵察、追殲殘敵，以及野外會戰，不會參與攻城的。」
千夜點頭。他從鄭國收繳了十餘艘大小浮空艦，基本都是老舊型號，機動性和火力乏善可陳，也沒有足以一炮摧毀城防主炮塔的火力。
其實鄭國城防炮的設計頗有特點，應該是專門應對黑暗種族上位貴族強攻的，威力大，破防性能優，差點都能轟開戰巡的腹裝甲，按此威力，哪怕是巡洋艦，也當不住炮塔轟擊。
但是千夜手上有戰巡，就足以改變整個遊戲規則。黑暗種族自以為固若金湯的一線防禦體系，變得不堪一擊。等拔出外圍的小要塞和石堡后，餘下的兩座主要塞也支撐不了多久。
徐敬軒又命人掛上兩幅圖，竟是黑暗種族兩座主要塞的結構和防禦分布圖。雖然很粗糙，立面結構還清楚，內分佈就頗凌亂，但在鄭國以往局面下，這是異常珍貴的情報了。
千夜向他看了一眼，點頭道：「你倒是有心。」
徐敬軒說：「屬下多年心愿，就是能打出大迴廊，兵臨翡翠海。所以平時閑著沒事，就多搜集了一些情報。」
千夜微微一笑，道：「有這個心很好啊。好好跟著我，用不了多久，就能讓你得償所願。」
徐敬軒呼吸粗重了幾分，鄭重一禮。
以往鄭國國力虛弱，空有遼闊國土，力量卻大多耗在內鬥上，實力只是相當於帝國一郡，無論官位設置如何，一應兵力軍備的規格也就和大秦實力強些的大郡差不多。以如此國力，哪怕有徐敬軒這樣的將才，也無力打入大迴廊深處，只能守成，不讓黑暗種族衝出大迴廊。
等徐敬軒退下，宋慧就走到台前，掛起一張圖，底下傭兵將軍們頓時皺起眉頭，個個一臉苦相。
宋慧這張圖錯綜複雜，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圖表、數字和公式。傭兵將軍們都是和圖型打慣交道的，讓他們看書都覺得頭大，更不要說密密麻麻的數字了。至於數字與文字結合在一起的公式，那完全就是天書，再認真的看也不知所云。
哪怕是千夜，也要仔細地分辨一番，才看出這是一張目前的經濟結構圖表。
難得的是，宋慧不光是將鄭國部分包含在這張表裡，連中立之地和寧遠重工的也囊括進去。千夜不記得她有去過中立之地，難道僅憑著查閱艦上隨帶的資料，她就能整理出這樣一個複雜而又嚴密的體系？
宋慧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個模型的構建規則和用途，只講了不到五分鐘。其實她說多了也沒用，連千夜都聽不太懂，那群傭兵將軍更是個個一臉呆相，如聽天書。
徐敬軒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帶兵打仗是不錯，可是這等源自宋閥核心的理財手段，沒點基礎哪裡弄得明白？也就能聽出來有幾條規則和軍務後勤有關。
宋慧越過中間論斷推理部分，直接得出結論：「以目前鄭國黑石及其它能源產量，集全國之力，一年產量可以供我們的艦隊運行三個月。但是僅憑目前控制的走廊地帶，則只有一個半月。按已有資料，從現在起開工修建新礦場和精鍊設備，大約六個月後可以使產量翻倍，一年後是目前的四倍，但是到此為止。也就是說，要麼我們從鄭國拿到更多的礦場，要麼就要從中立之地甚至是帝國本土運送燃料過來。這樣做，運輸成本會比燃料本身的價格還要高。」
千夜皺眉，此次出征墉陸，他準備了大量補給，只是沒想到徵收鄭國艦隊后，規模一下擴大了近一倍，同樣燃料需求也擴大了一倍還多。鄭國那些老舊型號的戰艦，威力不如何，能耗可不小，個個都是吃黑石的凶獸。
現在艦隊還能維持一個多月的運轉，就必須要補充了。
宋慧等千夜思索了一會，又道：「這還只是黑石燃料，接下來我們再說說零部件供應以及浮空艦的修理……」
想要修理浮空艦自然得有修理工坊，而戰巡需要的工坊得有多大，可想而知。建工坊就要設備，就要工匠，就要動力塔，就要安置工匠的家屬……等等等等，僅僅是粗綱，宋慧就列出了一百七十餘項，還不算每個粗綱下的細項。比如說重要零部件，就不止上千，各種耗材，型號都各有幾十種。如此林林總總，光是想想就頭痛。
好在宋慧最後總結是，大部分都能在鄭國搞到，鄭國沒有黑暗種族那裡也會有。墉陸自身的出產還是挺多樣的，數量和高端品比不得中上層大陸，中低端資源還是不少。只是這裡原力太混亂，本土的勘探和開採技術不夠，出產又不怎麼樣，吸引不了外來投資，才變成如今這種模樣。
況且哪怕墉陸沒有，也可以從中立之地或者是帝國本土運，只是貴些而已。
原來就是要錢。千夜聽懂了，也就鬆了口氣。
宋慧看出千夜的想法，沒好氣地道：「這可不光是錢的問題。」
「那還有什麼？」千夜虛心問道，他早就被那堆數字公式弄得頭痛，實在不想再看上一遍。
宋慧拍了拍地圖，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大部分東西鄭國都有。我實在看不出留著這個鄭國還有什麼必要，直接拿過來不就行了？你都佔了三分之一的地盤，再佔三分之二有什麼大不了的。」
千夜倒沒看出，這宋慧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戰爭狂魔。只是他已經答應了南若懷讓他當鄭王，在南若懷沒有明顯失職或者不軌之心前，也不好就這樣廢了他。而且佔領容易，維持卻並不像宋慧說的那麼輕鬆，除非劫掠屠城之後一走了之，否則大概率會演變成治安戰。
千夜略一思索，道：「鄭國就那麼大點地方，全佔了也沒什麼用。我們需要什麼，自然會從黑暗種族手裡去搶。從現在開始全面備戰，一周后正式西征。另外，後勤保障這塊事務就交給宋慧負責，可以協調我們屬地內的一切資源供應。」
這算是大權在握了，但宋慧卻不太高興，道：「我不想在後面呆著，我要打仗！」
她胸再大，這事千夜也不可能答應她。當下千夜不理會她的哀怨目光，徑自安排了其它人事，重新調整了領兵權，就宣布散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