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九 打劫
在深沉暮色中，英靈殿再度起飛，在層層金色的晚霞當中，穿越茫茫東海。
此刻英靈殿上，忙來忙去的船員和工匠已經接近百人。其中大部分是宋子寧此次帶過來的人手。
有千夜在，英靈殿的操控不需要太多人，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工匠，不斷安裝著各種設備，完善設施。至少現在圍繞著地竜心臟周圍，已經建起了一小片封閉區域，底層艙室也建好了十餘個，這些工匠們至少不用在四面漏風的區域睡覺了。
五面動力帆已經全部安裝調試完畢，因此在操控上千夜省力了很多。他只要讓英靈殿本身保持前進飛行的狀態，船員們通過調整動力帆就能夠改變航向。這當然不如英靈殿本身的靈活，不過卻讓千夜解放出來，不用時時刻刻關注操控。
姬天晴第一次看到竜艦，異常興奮，拉著宋子寧在艦內竄來竄去。每個地方都會有無數問題。開始宋子寧還想推給千夜，不過跑了兩處之後，就不得不自己面對姬天晴。因為她問的全都是關於供應量和價格方面的問題。
繞著全艦跑了一圈后，天晴大小姐的宏偉構想就正式出爐。在她老人家的心目中，英靈殿就應該打造成碾壓永夜帝國一切現有戰艦的超級無敵戰艦，什麼末日之舟，黑暗永恆，在英靈殿面前都應該大敗塗地，落荒而逃。
當然，天晴大小姐對艦名也不是很滿意，總覺得英靈殿這個名字不夠霸氣，改成天晴號那就一切完美。
當大小姐的改造方案拋出來，從威力上看，確實碾壓了青月原本的方案。別的不說，光是她構想中那門以地竜心臟能源為動力，射程超過五十公里，一擊威力可以擊沉任何主力戰列浮空艦的主炮，就從來沒有在世上出現過。
按照大小姐的構想，這門超越傳奇的巨炮確實有可能實現，只是代價也同樣超越人們想象與承受的極限。且不說一些工藝能否實現，光是購齊所需的材料，耗費資金就超過了青月原定方案的全部。
也就是說，千夜原本用來改造英靈殿的全部資金，加在一起，也不過夠買一門天晴大小姐心目中的一門主炮，這還只是材料費。主炮這東西，加工費往往比材料還要貴。
難怪姬天晴越說得興奮，旁邊的宋子寧就越是面如土色。這還僅僅是一門主炮。有了主炮，配套的設施自然也得跟上。到了最後，所謂的天晴號得有一名天王座鎮，才能操控得動。
這樣一艘幻夢級別的戰艦確實威力無窮，以一已之力就有可能打穿暮光大陸。但問題是，它的造價也抵得上帝國大半個艦隊。而帝國艦隊，是過去數百年積累的結果。
千夜在旁邊聽得雲里霧裡，姬天晴說的大多數東西他都根本不知道是什麼，這倒也罷了。宋子寧卻是說不出的難受，可謂是萬分揪心。
天晴大小姐並不是在空作白日夢，她提出的方案和構想都能夠實現，或者至少有理論上實現的可能。唯一的瓶頸就是價格實在太貴了。
宋閥一向自詡富可敵國，七少自幼熏陶，也多少沾染了一點這方面的性子。他一手創辦了寧遠重工，年紀輕輕就搭上了帝國雙璧的線，經營得有模有樣。純以資產論，宋子寧可說是帝國年輕一代第一人。
是以對七少來說，『太貴了』這三個字，沉重如山，等閑說不出口。
千夜在旁邊聽了半天，終於聽明白了，忍不住打斷天晴大小姐的高談闊論：「這個，天晴，我們真的付不起。」
「又沒要你們現在付，怕什麼？」
「以後也付不起。」
「沒錢就去搶啊，中立之地是幹什麼用的，不就是搶錢搶女人的嗎？」
在天晴大小姐的一身匪氣面前，千夜也敗下陣來。
姬天晴用力一拍千夜的肩，道：「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改造方案可以再想，先把艦名改成天晴號吧，這個不花錢。」
千夜看看她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皺眉。姬天晴又拍了拍，道：「怎麼了？要不要叫非禮啊？」
千夜倒是沒有叫，而是陷入沉思。姬天晴撇了撇嘴，道：「沒意思。」就又在艦里跑來跑去，東看西看。
宋子寧過來，也拍拍千夜的肩，勸慰道：「別想了，我也躲不開。」
修為戰技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對外物的接近都有所感應。除非是對對方沒有絲毫戒心，才能做出互相拍肩的親密動作。不過姬天晴看似隨手一拍，實則是用了極高明的秘法，讓千夜和宋子寧絲毫感覺不到敵意，因此也沒有反應。
以姬天晴的手段，瞬間將原力提到極致完全不是問題，這也意味著頃刻間可以下重手重創千夜和宋子寧。
七少對此似乎已經坦然接受，所以過來安慰千夜。
沒想到千夜白了他一眼，道：「你躲不過去，我可沒說躲不過去。」
宋子寧頓時一呆，問：「那你為何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為了讓她少說兩句。」
「.……千夜，你學壞了。」
英靈殿在沉沉暮色中安靜地航行，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南青城上空。它懸停在虛空邊緣，哪怕是神將的感知力也延伸不到這麼遠。
英靈殿上飛出三個身影，姬天晴、千夜和宋子寧一躍而下，沖向南青。
三人起初都是全速飛墜，落到半途，距離地面不到千米時候，宋子寧摺扇一張，三人周圍忽現柔淡春光，暖風襲襲，似有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托住了三人身體，減緩了沖勢。
只是三人墜勢太過兇猛，七少又要賣弄風景，所以領域出了沒多久，就臉色發白，消耗過度。
千夜哼了一聲，領域時隱時現。他的大海漩渦之力沉凝如山，此刻落在宋子寧和姬天晴身上，反而減緩了墜勢。時隱時現的漩渦之力一下一下地緩衝著墜勢，頗見輕柔。
論起柔和，千夜自是遠不及宋子寧。然而三千飄葉原本講究的就是柔如春水，潤物無聲。而千夜的大海漩渦卻是剛猛無疇，能夠用成這樣，連姬天晴都有些驚訝。
驚訝歸驚訝，天晴大小姐絲毫沒有出力的意思，整個人都掛在千夜身上，大有一副要死一起死的架勢。
在這種高空極速飛墜中，帶上一個人的消耗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千夜無可奈何，只得任由她把自己當作苦力。
三人直墜到距離南青城百米左右，千夜領域驟然爆發，只是大海漩渦此際傾斜至近乎垂直地面，龐然力量將三人墜勢改飛橫飛，向南青城中飛去。
千夜領域力量一放，城主府中驟然升起兩道氣息，一強一弱。強的自然是紀瑞，弱的是關中流。只是關中流氣息比平常要削弱不少，看來上次被狼王餘威波及，所受的傷還沒有好。
千夜欲要回應，宋子寧冷道：「用不著理他們！」
「就是！」姬天晴惟恐天下不亂。
千夜無可奈何，凝立半空，獵鷹般的目光在南青城內一掃而過，迅速鎖定了一個目標。
許多傭兵團都把南青城作為總部所在地，建立起一個個基地。這些基地實際上不過是些大點的院子，連炮塔都不能安裝，實際上也沒有幾個小傭兵團裝得起固定炮塔，特別是那種需要動力塔支持的大型炮塔。
一眼望過，千夜就對傭兵團駐地的分佈心中有數，迅速選定了數個侯選目標，正待細細比較，再和心中記憶的資料進行比對時，宋子寧已然飛撲下去。
「走啦，發什麼呆！」姬天晴一把拖著千夜，跟著宋子寧飛去。
「你們這就選好目標了？」自我感覺近來戰略眼光頗為進步的千夜，這下被打擊得不輕。
「有什麼好選的？挑最大的！」
千夜這下被打擊得更狠，看來想得太多也不對。
冰狼傭兵團是南青城最負盛名的傭兵團之一，團長寒冰之狼也時時以此自傲。不過他也很有自知之明，明白這個最負盛名的前提是在南青城內，出了南青城，他就什麼都不是。
是以他穩紮穩打，牢牢跟緊城主腳步，只和城裡大商行作生意，雖然利潤微薄，但是也很少風險。十餘年下來，冰狼的規模越來越大，院子都擴建了兩回。寒冰之狼最近一直在琢磨，是不是該建兩個炮塔了。防禦倒在其次，關鍵是顯示實力。
此刻在他面前桌上，就放著兩個炮塔的縮微模型，製作得異常逼真。而且模型還能拆開，內部結構清晰可見，哪些地方可以調整，哪些部位不能移動，都標示得清清楚楚。
看著這兩座炮塔，他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正當猶豫不絕之際，忽聽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這下變故突如其來，事先竟無半點徵兆，寒冰之狼自己怎麼說也是十三級的高手，居然半點警覺都沒有，房門已被生生踹開。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結果絆到椅子上，差點摔倒。這倒不是他戰力低，而是驚嚇來得實在太突然。
房門開處，姬天晴放下高高抬著的腿，一身匪氣大步走了進來，四下打量一番，道：「收拾得還算不錯！」
寒冰之狼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您是.……」
無論進來的是誰，他都知道絕不是自己能夠匹敵的。
「來打劫的。」天晴大小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