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一 現實
戰爭的形勢十分複雜，臨港城名義上沒有參戰，只是運氣不好，被選為戰場而已。可是誰都知道，在這種事情上沒有真正的運氣不好，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方在打臨港城的主意，又或是三方都有這個想法。
從勢力上看，蛛帝和月光白魔鬼是異族，而狼王這邊代表的卻是人族。臨港城中，人族數量佔據多數，城主蘇定乾也是地道人族。但在對千夜的任用上，卻更似防著狼王多一些。
直到現在，千夜也不確定敵人究竟是誰。在這場戰爭的態度上，蘇定乾的態度異常強硬，把臨港城周圍一百公里都劃為戰區，無論哪個軍團，只要進入這一區域，就會受到攻擊。
夜深人靜，千夜整理好裝備，就在院中靜靜地等待天亮。
晨光照亮大地時，千夜離開了小院。城主衛隊的副隊長已經等在門口，親自駕車，載著千夜向城門駛去。
「趙將軍，您在這個時候出城？不等到晚上嗎？」既然千夜已經領了個城衛軍的軍官身份，這名副隊長的稱呼就從趙先生變成了趙將軍。
面對成建制的軍隊，借著夜色掩護獵殺是大多數人的選擇。不過千夜對此並未回答，只是一笑而過。副隊長也沒有多問，戰鬥方式是強者的隱私，打聽多了容易惹禍上身。
副隊長將千夜送到城外十公里，就驅車返回。
臨港城外，地勢起伏不平，不過大多是低矮的丘陵和平緩谷地，少有險峻地型。就在城外，一條大河滾滾遠去，直入東海。這樣的地型，正適合大軍決戰。
副隊長離開后，千夜手一揮，身後的戰地背包就消失不見，移入安度亞的神秘空間內。他取出地圖，仔細看了看，見數公裡外就有一個小鎮，於是決定到那裡去看看。
幾公里的路，對千夜來說片刻即到。
小鎮頗具規模，大約居住上千人的樣子。這裡的房屋一樣低矮簡陋，連棟兩層的建築都看不到。地竜翻身引起的大地震動覆蓋範圍達數百公里，小鎮顯然在倒塌和重建之間不知經歷了多少次輪迴。這種規模的小鎮，也不可能有錢修建防護建築的原力陣列。
當千夜走進小鎮時，鎮上正一片慌亂。許多人都收拾好了行李，從家裡出來，向著臨港城而去。也有的人則是散向其它方向。一名族長模樣的老人正對著家族裡幾十號人說道：「這次大戰明顯就是沖著臨港城去的。現在往城裡跑，那不是往火坑裡跳嗎？那裡有什麼城防？城牆矮的我現在都跳得過去！」
「可是城裡有蘇城主！」有年輕族人不太服氣。
「蘇城主再強，那也只是一個人！狼王，蛛帝這些人難道比蘇城主差了？再者說，蘇城主那是登天的大人物，就算護得住臨港城，可是眼中會有你們這些小兔崽子？這些大人物交手，你們靠近點都會沒命。」
年輕族人雖然還是不服，可是畢竟拗不過老族長，不情不願地爬上了卡車。兩輛卡車的引擎轟鳴著，艱難地駛出鎮外，開向遠方。能夠弄到兩輛車，看來這家人在鎮上也算是大家族了。
有些出乎千夜意料的是，坐在車上的大多是青壯男子，而老弱婦孺則是跟著卡車走路。
千夜目光一掃，就發現乘車的人大多有些原力修為，足以在城衛軍中當個合格戰士。而走路的則都是普通人，最多有一級的原力。
稍稍想了想，千夜就明白了。這個家族是要讓成年戰士保持充沛體力和戰鬥力，以便應付遠行路上可能的危險。而在必要時候，跟車行走的老弱都是犧牲的對象。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中立之地的殘酷。
小鎮的居民成群的離開，以躲避戰亂。許多人在帝國是合格的戰士，但是在中立之地，卻淪為無助的底層。
千夜從鎮中穿過，透過匆匆來去的人潮，忽然看到在一道小巷深處倒著兩個人。千夜心中一動，走入小巷。一進巷口，光線就變得暗了，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
兩個人都是鎮民裝束，但現在倒在泥水中，動都不動。從他們身下，泥水已經變成深紫色，顯然血已經流得差不多幹了。
從小巷的轉角處，傳出有些粗重的呼吸聲，甚至快速的心跳也清晰可辨。另外，在千夜感知中，隱藏著的那人全身血流加速，顯然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
千夜裝作一無所覺，邁過了兩具屍體，走入轉角。牆后隱藏的人一躍而起，手上匕首狠狠向千夜腰眼刺去！這一刀又快又狠，毫不留情，顯然要置千夜於死地。
不過偷襲之人實力實在低微，匕首堪堪沾到千夜的戰鬥服時，手腕就被千夜握住，隨即腕骨即被捏碎。
偷襲者一聲慘叫，倒在地上，痛得全身顫抖。這人一身傭兵裝束，腰腹間纏著繃帶，還在不斷滲著血水，另外身上還有幾處大大小小的傷勢。大傷口草草處理過，小傷口則還裸露在外。看來他受傷之後，根本還沒來得及包紮。
這個傭兵再怎麼凄慘，千夜也無動於衷。對於想要殺自己的人，千夜素來不會留情。
他伸手將傭兵提起，抵在牆上，問：「為什麼想殺我？說，我讓你死的痛快點。」
傭兵臉色慘淡，向地上兩具鎮民的屍體指了指，說：「我以為你和他們是一夥的。我們的隊伍好不容易才逃了回來，十幾個人啊，就剩下我們三個。然後，這群王八蛋看我們重傷，想要搶我們的裝備！老王和鐵虎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他們手上！」
順著傭兵的指引，千夜向小巷深處望去。在那裡兩個傭兵靠牆坐著，早就沒了氣息。在他們周圍，還有五六具鎮民的屍體，個個滿身是傷，顯然搏殺得異常慘烈。這些鎮民沒想到三個傭兵重傷之餘還有如此實力，下手劫掠不成，反而把自己的性命都賠了進去。
在千夜手上這個傭兵傷勢過重，也活不了多久。他守在巷口，看樣子是打算多拉幾個人墊背。在這混亂時刻，也沒有人會追究這件事。
千夜心底嘆了口氣，對於中立之地的混亂又有了更新的認識。他手一松，將傭兵拋在地上，就向小巷深處走去。
「等一下，救救我！」身後的傭兵叫著。
千夜恍若未聞，繼續向前。
「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救我！」傭兵叫得凄厲。
千夜依舊向前，已經快要走出巷子。
傭兵臉上滿是狠毒，吼道：「既然不救我，那你也給老子去死吧！」
他用還算完好的左手抓起原力槍，對準千夜後腦就是一槍！
千夜橫跨一步，就讓過了那顆原力彈。區區三級的槍，對現在的他來說速度太慢了，就算不閃不避，原力彈也傷不了千夜。
千夜拔出雙生花，反手就是連續三槍，一槍將傭兵左手和原力槍一起轟碎，另外兩槍則把他雙腿擊斷。千夜身形一動，又出現在傭兵面前，說：「你就這樣慢慢死吧。」
當千夜走出小巷時，身後仍不斷傳來那傭兵的慘叫以及斷續的咒罵。千夜不以為意，這種弱者的詛咒毫無意義，而且四肢盡斷的痛苦也足夠懲罰他了。但他心底也有一線迷茫，在中立之地，難道都是這樣扭曲而又瘋狂的人？
小鎮鎮民的逃亡還在繼續，時不時會響起槍聲。人們以家族為單位聚在一起，若有另一波人靠近，往往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他們就象一個個狼群，互相展示著獠牙和利爪，在互相威懾和試探性的撕咬中保持著距離。
千夜離開了小鎮，前往下一個目的地。距此十公里之外，又有一個頗具規模的村落，那裡有幾百人。
象這樣的村鎮，在臨港城周圍星羅棋布，處處可見。地竜翻身或是燥動時，各個地方都有可能出現從地下驅趕上來的刺鼠，所以各個村落小鎮的人，大多靠捕捉刺鼠虹魚的獨特物產謀生。
蘇定乾劃出的區域，其實在傳統上都是臨港城的領地，區域內的村鎮要向臨港城交稅，以此換得保護，以及在領地內居住的權利。
半日左右，千夜就巡視了數座村落。最外圍的村落早已空空蕩蕩，村民都逃離了戰區。還留在村裡的，只有幾個走不動的老人。靠近臨港城的村子，偶爾還有些人，也都在準備逃走。
在中立之地，神將級別的大戰並不罕見，以往蘇定乾就曾數次出手，與蛛帝狼王都交過手。臨港城的超然地位，那都是打出來的。神將交戰，波及範圍極廣，普通人根本無法生存。如蛛帝、狼王這等人，可不會在乎下面的人族死了多少。
在巡視村落過程中，千夜偶遇了一支傭兵隊伍，他們在這座村落里『休整』，補充物資就來自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村民。這個十人組成的傭兵隊伍並沒有遇到戰鬥，看來是專門尋找村落『休整』的。他們看到落單的千夜，頓時如狼群發現了綿羊，團團圍了上來。
片刻之後，千夜就離開了村落。而那支兼職盜匪的傭兵隊伍，全都變成了屍體。
第一天，少數的幾場戰鬥，居然都是發生在和人族傭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