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行將離開的你
余英男低頭一看,才現自己到現在還是空心穿著戰術夾克。這種短夾克行動之間,從千夜的角度望過來,胸前風景一覽無餘。
余英男毫不在意地說:「又不是沒被你看過。以後出任務時如果受了傷,說不定還要被你看得更多。有什麼大不了的?」
千夜不知道該接下去說什麼,只能僵直著身體任她擺弄。
直到把千夜斷掉的肋骨接好並固定住,再清理包紮了所有外傷,余英男才鬆了口氣。看了看滿手的鮮血,隨手就想往衣服上擦。
「等一下!」千夜一把抓住余英男的手,強把她拖向浴室。
千夜的力量格外地大,大到簡直不容抗拒。余英男別說沒有恢復原力,就是處於最佳狀態時也無從抵抗。她踉蹌跟著,心裡又是驚慌,又是有些小怕,只是在想:「他……他難道喜歡在這種地方……做那個?」
一想到這裡,余英男忽然覺得全身有些軟,原本恢復了一點的力氣又不知道去哪了。
千夜把她拉進浴室,然後打開閥門,握著她的雙手按到水流下,開始清洗上面的血跡。千夜的手勢細膩輕巧,也很用心,連指甲縫也沒錯過,這是他處理傷口的手法。
余英男先是愕然,然後漸漸轉為平靜柔和,靜靜地看著千夜從耳邊滑落的半長頭,在昏暗的燈光下,似乎有光芒流溢。
等到把全部血跡都清洗乾淨,千夜才鬆了口氣,說:「好了,我該走了。我還要去收拾些東西。」
「現在天蛇已經死了,你要不要過來和我一起住?這樣也好……啊,有個照應!」
在余英男來說,這原本是件小事,以往也不是沒有獵人在她這裡暫住,可是這一次,她卻說得有些結巴。
千夜想了一想,點頭道:「好,不過我過段時間就有可能離開這裡了。」
余英男想問他要去哪裡,可是話到口邊,卻變成了一句:「好,你去收拾東西吧。我也要到二爺那裡去一次。」
等千夜離開后,她獃獃地站了半天,才換了衣服,向獵人之家趕去。
晚上的獵人之家十分安靜,二爺仍然坐在櫃檯後面,戴著老式眼鏡,翻著書。
看到余英男推門進來,二爺說:「你來的比我想得要晚些,時間差不多了,去幫我把大門關上吧!」
余英男反撩起腿把大門重重踢上,然後一屁股坐到了櫃檯上,敲敲檯面,說:「有酒嗎?」
二爺搬出一壇傳統燒酒,說:「只有這個。」
余英男皺了皺眉,說:「我喝不慣這個,不過沒關係,有酒就行。」
二爺遞過去一個酒杯,余英男倒了個滿杯,直接一口乾了,然後臉猛然脹得通紅,劇烈咳嗽起來。
二爺嘆了口氣,搖頭道:「又是這樣。」
「我總是忘了這東西有多烈,不過沒關係,越是這樣越過癮!」
二爺從老花眼鏡上方向余英男看了一眼,問:「怎麼,這次吃虧了?」
「沒有。」說到這裡,余英男自嘲地笑了,說:「男人都看不上我這樣的。」
二爺無聲笑了笑,說:「沒吃虧就好,雖然吃點虧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你好象心情不太好?」
余英男用力抓著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很亂,非常亂,什麼都想不清楚。啊!!」
「來根煙?」二爺很適時地遞過來一根。
「謝謝!」余英男直接點上,深深吸入一口,半晌才吐出剩餘的煙霧,果然感覺好了不少。
「千夜或許很快就會離開這裡,這個城市已經不再適合他了。」
聽了二爺這句話,余英男的手一顫,一點燃燒的煙灰落在手上,立刻燒起一個小小水泡。
余英男眉一皺,不動聲色地把煙灰抹去,說:「哦,走吧,反正遲早都是要離開的。可能過段時間,我也會離開這裡。」
「雖然還是要離開,不過有件任務,也許可以讓他順便做了。」
「什麼任務?」余英男雙眼一亮。如果有任務,那麼就可以大致掌握獵人的行蹤動向,而且還要回到暗血城來交任務和領取報酬。
「就是琪琪小姐布的那件任務,現在已經拖不下去了。」
余英男頓時露出詫異和厭惡交織的表情:「琪琪?我討厭那個女人!」
「但是除了千夜之外,我們也沒有別的合適人選了。以前我還可以頂回去,可是現在不行。千夜或許會聽你的話,你要不勸勸他?」
余英男突然俯身向前,盯著二爺的臉,一字一句地說:「我,非,常,討厭那個女人!」
二爺卻微笑道:「但我們誰都惹不起她,不是嗎?」
「讓我想想吧!」余英男的口氣毫無誠意。
二爺彷彿自語道:「今晚城裡好象特別安靜。」
余英男動作一僵,想了想,說:「我說遠征軍怎麼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原來是老頭你乾的。這個人情好象不小!」
「不管大小,夠用就行了。」
余英男從櫃檯上跳了下來,痛快地說:「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她大步向大門處走去,但是要推門而出時,忽然站住,整個人看起來彷彿突然有些虛脫的樣子。
「你怎麼了?」二爺很吃驚。
余英男緊緊抓住心口,強忍著那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奇異疼痛。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回頭,然後平靜如水地說:「老頭,我有種預感,我這一輩子好象都被你給坑了。」
千夜回到小旅館收拾了東西,就前往余英男的住處。至於他自己原本的那處房子,根本沒想過回去看看,估計已經被天蛇幫的人糟蹋得不知道是否還剩得下房子框架。
房門還是走時的樣子,余英男沒有回來過。這位兇悍潑辣的女獵人其實長得不錯,又年輕又有天賦,只不過她就算坐著不動,也是自然而然的霸氣側漏。如果開口說話,甚至是有所動作,那就更加氣勢凌人不讓鬚眉。
千夜不知道余英男什麼時候回來,甚至不知道她會不會幾天後才回來。她在這座房子周圍和門窗內外都設下了一些陷阱,但是最多也就防備一些不入流的小賊。當然,千夜眼中的不入流,其實已經是三星以上獵人的水準了,在暗血城幾大幫派中,至少是中級以上的頭目。
千夜將自己的裝備扔到一個空房間里,想了想,覺得實在不怎麼放心。關鍵是這把四級的鷹擊太貴了,整體售價已達上千金幣,哪怕是丟了一個小零件,都是很難彌補的損失。
所以千夜猶豫了一會兒后,雖然覺得有看不起余英男的嫌疑,他還是把放裝備的地方做了偽裝,並且布置了兩個陷阱。這兩個陷阱一個是示警,一個是破傷。以余英男的水準,應該都能夠現,並且避開或是拆除。
不過千夜忘記了一點,他認為自己設下的兩個陷阱余英男『應該』可以現,而實際上,這位大大咧咧的女獵人在這種需要考校細緻和耐心的事情上往往會把『應該』辦好的事情搞砸。
布置完了這一切,千夜滿意地離開,走入夜色中。他對於鮮血能量的渴望雖然暫時平復下來,但是心頭總有點沉悶躁動,於是打算四處轉轉,仔細看看這個即將告別的城市。
暗血城的夜晚總是十分熱鬧,況且這座城市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夜晚。在路過一間氣氛十分火爆的酒吧時,千夜透過窗戶看到裡面肆意揮灑著慾望的男男女女,忽然懷念起自己在燈塔小鎮上的那間曼殊沙華。
他徑自走進酒吧,門口的彪形大漢掃了一眼千夜腰間的屠夫,臉色頓時一變,換上難以形容的諂媚和討好,一路領著千夜從舞池中擠出一條道路,把千夜送到一張空的桌子上。
這張桌子位置十分好,能夠在這麼擁擠熱鬧的時候還空在這裡,千夜自然明白規矩。他取出錢袋,倒了兩枚銀幣在大漢的手上,說:「這是給你的。另外,幫我叫兩瓶酒過來。」
那大漢異常歡喜地去了,千夜收起錢袋。等了片刻,兩大瓶烈酒就放到了桌上。兩枚銀幣在千夜指尖跳躍著,異常靈動地飛了起來,然後準確無誤地落入女招待深深的乳溝。這一手玩得很漂亮,博得了周圍一片喝彩。而一些本來對千夜虎視眈眈的人也完全收起了多餘的心思,把目光移向別處。
能夠把銀幣玩得這麼好的人,同樣也可以把刀玩得很好。
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擠到千夜身邊,嗲聲嗲氣地說:「我可以坐在這嗎?」
「不可以!」千夜淡淡地說。
這個女人噴了很重的香水,但是千夜的鼻子里聞到的卻是一種腐臭。現在千夜對生命體內血氣的味道格外敏感,這個女人血液的味道,讓他覺得噁心。
嬌艷女人氣得不輕,重重哼了一聲,扭身就走。
千夜哪裡會去理她,在這個混亂的地方,他腰間那把屠夫足以讓最大膽的混混保持清醒。千夜一邊看著形形色色的慾望男女,一邊回憶著燈塔小鎮的時光。
那時在曼殊沙華里,人們也是這樣無所顧忌地宣洩著最原始的慾望,甚至更加直接放縱。有時候按捺不住慾望的男人女人衝出大門就會直接開干,而在這裡,至少他們還會躲到衛生間里解決。
不知不覺中,千夜手裡的酒杯就空了,一整杯烈酒都下到肚裡。千夜立刻又體會到那種微醺的感覺,思緒彷彿緩緩浮空而起,開始迴旋游弋。
千夜忽然覺得,好象沒有什麼不可以做的,也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他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
這時空著的酒杯又自動滿了。千夜抬頭一看,見桌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少女,很清瘦,說不上漂亮,但是一張小臉很乾凈。她的年紀看上去比千夜還要小一點,正在幫千夜倒酒。
千夜的鼻子動了動,忽然伸手把少女拉進懷裡,湊到她頸側深深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