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舉止輕佻,她一張俏臉頓時紅得像火燒透的雲,羞怒地斥:「虧你還是個人民解放軍,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嗎,別碰我……」
秦崢眉峰一挑:「解放軍摸自己女人就犯法?」
她心跳愈發快,聲音也更大,「胡說八道,誰是你女人!」
「你唄。」
「……」
余兮兮咬唇瓣兒,殺人的心都有。
記憶里,無論是長輩口中,還是她過去為數不多的接觸,秦崢都永遠是副冷漠性子,不愛笑,話少,像個老幹部。
沒想到接觸一多,才發現這人的真面目簡直同禽獸沒兩樣。
余兮兮側頭瞪秦崢,吸了口氣,不料鼻腔里竟滿滿灌入他的味道,陽剛濃烈。她掌心汗濕,連呼吸都並給屏住了,狠狠說:「部隊里太無聊,所以你好不容易進次城就放飛自我了是吧?逗女人玩兒挺有意思?」
他一點兒不生氣,屈指,刮她翹翹鼻尖兒,「就逗你。」
常年握搶拿刀的手,自然有一層繭,堅硬粗糙,觸感突兀,惹得人心慌意亂。余兮兮氣得牙痒痒,頭一歪,照著那隻大手就要咬下去。
秦崢眯了眯眼,看出她企圖,低頭,狠狠堵住那張嘴。
余兮兮始料未及,眸中閃過驚愕,再回過神,陌生而強烈的氣息已侵佔她全部感官。
兩人間的第二個吻,與上次的酒醉混沌不同,這一次,余兮兮很清醒。男人的唇壓下來,她渾身都是一震,想扭頭躲避,下巴卻被他牢牢鉗住,唇舌掠奪,霸道又蠻橫。
「嗚……」
余兮兮發出一聲嚶嚀,用力推他,發熱指尖觸碰到他肩章,涼得透心。秦崢不為所動,大掌扣緊她,貪婪汲取她的清甜。
懷裡的姑娘皺緊眉。
他吻得深而細膩,毫無技巧,在她嘴裡帶起一絲疼。
余兮兮半天掙不開,想了想,一個瘋狂念頭從腦子裡竄起。眼裡閃過絲邪惡,白花花的長腿一抬,膝蓋骨直衝男人的下身頂過去……
秦崢敏銳警覺,唇移開,側身輕鬆躲過。
「……」余兮兮長發散亂滿臉通紅,成了只剛被放生的金魚,兩腮鼓鼓,大口呼氣。然後抬起手,拿手背用力蹭蹭唇,已經被親得微腫。
他大手捏她下巴,盯著她,似笑非笑:「夠狠的,想廢了我?」
她大眼怒瞪,忽的,胳膊抬高,作勢就要扇他一巴掌。
秦崢不躲不閃,一雙黑眸直勾勾看她,專註平靜,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手舉起來了,
可半天沒往下落。
余兮兮嘴唇咬得發白,五指收握,揮手的弧度轉個彎兒,沒打臉,而是往他胸膛揍了一拳。用了大力,卻悶悶的,像打在硬邦邦的石牆上。
「……」痛楚從指關節蔓延開,她低哼,捂著手縮回去,覺得有點兒丟臉又有點兒委屈,眼眶竟浮起一絲薄霧。
秦崢大手把她的臉掰回來,眉心擰起,「手打疼了?」
余兮兮沒說話,吸了吸鼻子,頭別向一邊兒。
他說,「給我看看。」
她還是不理。
秦崢唇抿成一條線,靜須臾,一把攥住那纖細腕子扯了過來,動作看上去粗魯,力道卻輕柔。余兮兮拗不過,右手被他捉住,她齒尖磕著下唇,縮了縮手,抽不動。
秦崢垂眸。
掌心裡的手白嫩小巧,甲油妖艷,指根纖細,皮膚滑膩得像羊脂玉。指關節處微微泛紅,看上去可憐得惹人疼。
他大掌裹住那隻小手揉了揉,抬眼,見她兩頰眼眶鼻頭都紅紅的,於是眉頭皺得更緊,沉聲:「有這麼疼?」
余兮兮更用力地往回抽手,彆扭得很,「不要你管。」
秦崢全當沒聽見,力道輕柔地給她揉:「沒多嚴重,實在疼就回去冷敷一下。」
她說:「疼死了也和你沒關係。」
周圍安靜幾秒鐘。
不多時,他鬆開手,黑眸緊盯著她:「余兮兮,別給我挑事兒。」
「……」
話音落地,她毫無徵兆地爆發了,覺得很生氣:「到底是你挑事兒還是我挑事兒?幾次都動手動腳還動嘴的,有你這樣兒的嗎!你到底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秦崢露出個毫無笑意的笑,「我想上你,這意思夠清楚么?」
「……」
余兮兮呆住。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人會說得這麼直接,一時半會兒竟不知怎麼接話。
男人冷黑幽深的眸在她臉上巡視,那目光,如荒野上的狼審度獵物。
須臾,他直視她的眼,「老子喜歡你,想上你,聽明白了?」
這個答案很直白,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余兮兮心跳漏掉一拍,結巴了,「你、你你……」
秦崢舌尖抵著左腮,眯了下眼:「沒聽清?要我再給你重複一遍?」
「不是……」
她說完,整個車內空間陷入一陣死寂,氣氛詭異。
靜默中,余兮兮的世界混亂,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一陣更比一陣急促。
旁邊傳來道低沉嗓音,「安全帶兒鬆了。」
她只顧走神,根本沒聽見。
秦崢無言片刻,傾身往她的方向靠。眼風一瞥,那小女人明顯受驚,舉手捂嘴,就差推開車門跳下去。
他好笑,長臂從她腰上越過,「咔噠」,重新扣上安全帶。
余兮兮嘴角一抽,手悻悻放了下去。
暮色愈低,引擎發動,黑色吉普重新沒入滾滾車流。
然後便不再有人說話。
約二十分鐘后,黑色吉普駛到科北路附近。余兮兮心裡亂成麻,目光始終看窗外,竭力忽視身旁那人。
車在小區門口停穩。
秦崢落下車窗戶,拿火機點了根煙,淡聲命令,「上去收拾東西。」
「……」余兮兮一滯,這才想起他要她搬家的事,於是皺眉,「……我在這兒住得很好,不打算搬家。」
「你確定?」
「對。」
秦崢一哂,夾煙的手支出窗外點煙灰,看著遠處,目光冷淡,「那別後悔。」
余兮兮隱約聽出這話裡有話,循著他視線看過去,頓時變了臉色。
七號公寓樓下停著輛賓利商務,雲A6888,牌照張揚高調。
是余凌的車。
晚上七點半,頭頂的天已幾乎完全黑下來,小區里亮起萬家燈火,行人往來不絕。
余兮兮靜須臾,摸出手機給周易打電話。
通了。
周易的聲音傳出:「喂,兮兮。」
余兮兮的語氣很冷,「余凌來了,是吧?」
周易似乎為難,半天才說:「下午來的,等你幾個小時了。」
「這時她第幾次來?」
「……第一次。」
「真的?」
「嗯。」
「她之前是不是也找過你?」
電話另一頭靜了靜,然後才說:「兮兮,你姐也沒有惡意的。」
聽了這話,答案自然不言自明。余兮兮閉眼,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然後道:「你告訴余凌,我在樓下等她。」說完,掛斷電話,推開門準備下車。
「余兮兮。」秦崢忽的道。
她動作頓住,回頭看他一眼,目光倔強之中夾雜隱隱怒火,卻明顯不是沖他。
「叫我幹什麼?」
他目光極深,緩慢吐出一口白煙,然後道:「沒事。」彎了彎唇,語氣很淡,「不許哭鼻子。」
「……誰要哭鼻子!」她臉微紅,咕噥著頂了句,然後關上車門走遠了。
余兮兮到單元樓下的時候,將好看見一個人影走出來,纖細高挑,穿淺灰色西裝套裙,高跟鞋,手拿包,一身行頭價值連城。
幾個穿黑西裝的高大助理站在商務車旁。
余兮兮上前,扯唇,語氣卻很冷,「一邊擺出副大度樣子說隨我去,一邊又想法設法騷擾我朋友對她施壓,余總,你這些兩面三刀的招數是跟誰學的?董事長么?」
聞言,余凌臉色沉下去,「兮兮,這是你跟姐姐說話的態度么?」
……
「兮兮,這是你跟爸爸說話的態度么?」
……
記憶中的兩道聲音重合在了一起,余兮兮嗓音平靜,「姐,你現在的很多言行舉止,真是和余董越來越像了。」
余凌氣結。這妹妹從小就是刺蝟,溫順時可愛,豎起尖刺來能把所有人扎得頭破血流。她別過頭吐出一口氣,道,「我們本來就是爸爸的女兒,像他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不對?」余兮兮笑了,眼底卻冰涼,「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去學調香么?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進余氏么?就是因為我不想變成他那樣的人,麻木又冷血,唯利是圖。」
余凌大怒:「住口!余兮兮,你瘋了么?怎麼能這樣說自己的爸爸!余氏每年都有那麼多資金用於公益慈善,你不知道么!」
「也是。余董商人之外的第二個身份是『慈善家』,大好人啊,我怎麼能說他唯利是圖呢。」她勾勾嘴角,目光之中卻寒意凜然,「所以你加油,前赴後繼,爭取成為他的完美繼承人。」
余凌抿緊唇,強壓著怒火道,「算了,我懶得和你說。」說著稍頓,捋了捋耳發,渾然優雅的儀態,柔聲道,「我今天過來是接你回家的。爸爸已經消氣了,說只要你回去低個頭認個錯,那些卡他就馬上給你解凍。」
余兮兮表情冷淡,「哦,不必。我現在不缺錢花,余董的好意,心領了。」
「兮兮,」余凌皺緊眉頭,「我勸你不要太過分。」
她聳肩,無所謂的樣子,「咱倆可是親姐妹。我向來這麼過分,你應該不是第一天知道吧。」
余凌一改溫柔,態度變得強硬:「今天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我不要。」
「沒人在跟你打商量。」
話聽完,余兮兮靜了靜,然後怒極反笑,往那幾個黑衣壯漢掃了眼:「我說余總今天怎麼還帶那麼多人,合著是要把我綁回去呢。」
晚飯之後,正是小區居民出來散步的光景。兩個氣質出眾的美女站那兒爭執,自然引來不少人瞧熱鬧。
余凌給助理遞了個眼色,沉聲,「請小姐上車。」
「是。」
這時,背後單元樓的大門開了,周易踩著拖鞋衝出來,皺眉道:「余凌小姐,要不要回余宅是兮兮的自由,眾目睽睽的,您這麼做不合適吧。」
余凌冷笑,「余兮兮是我妹妹,我帶她回家還能有什麼不合適?」
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朝余兮兮走過去。
她挎著包站原地,面不改色地鼓鼓腮幫,說:「我先把話撂這兒,」瞥那幾個男人一眼,「今天誰動我,我就他媽廢了誰,不信試試。」
二小姐的脾氣,惹急了就是六親都不認,余家沒幾個不忌憚的。聽她放狠話,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相視一眼,竟都猶豫起來。
余凌面露慍色,斥道:「沒用的東西,有我在這兒她還能翻天?把她給我帶回去!」
余兮兮臉色微變,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平靜冷沉,「余總。」
她眸光閃了閃,轉身。
是秦崢。
余凌面露詫異,像是極意外在這裡看見他,勾起笑,客客氣氣,「秦首長,巧了,您怎麼會在這兒?」
秦崢的表情同語氣都很淡,「我來接兮兮。」
不是余兮兮,也不是余小姐,而是……兮兮。她的小名從他嘴裡念出來,低沉平緩,親昵曖昧。
莫名,余兮兮心跳亂了瞬。
余凌不解,「接兮兮?」
「嗯。」秦崢兩手隨意插褲兜里,說:「她今天要搬家。」
「搬家?怎麼你來接她?」余凌著實驚愕,笑了下:「你們倆的關係……什麼時候變這麼親近了?」
秦崢:「昨天。」
余凌:「……」
周易:「……」
余兮兮:「……」
余凌驚疑不定,看向余兮兮,眼神中帶著明顯的不可置信,皺眉:「秦首長剛才說的,是真的?」
她輕咬唇,臉上從容自如,兩隻手心兒卻全是細密汗水。片刻,緩緩地,慢慢地點了點頭,道:「嗯,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