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取言化聖
當眾人將目光紛紛投向菊聖時,他如此說道。
「學藝不精,才疏學淺,敗於他人,這無可厚非。」
「哦?如此說來,師弟認為這逐夢之日的傳統不應變更?」掌門道。
「非也非也,聖人曾言『有教無類』,為我師門者,皆屬教義,並無疼癢相序之別,若是崇武,儒門百學必有失,君子不器。」菊聖道。
「好!好一個有教無類,好一個君子不器!」掌門大笑起來,「為聖人徒,則為聖人言,師弟此言不虛,想我無相門千年傳統,卻有如此之別,倒是要讓其他門看低了幾分。」
他站立中心,繼而走到紫貫脈脈主之位,將其扶到座位上。接著道:「作為無相門首席,我也曾思考如此問題,千年以來,逐夢之日已淪為無相脈,紫貫脈,古義脈之事,其餘三脈置身事外,再無半分進取心,此事非聖賢所望,因此臨時召集門下各脈,所為變革。」
眾人各有所思,墨綠色道袍老者站起身來,躬身道:「還請掌門為我等解惑,所謂變革,為如何變?又何談革?」
從身上道袍顏色來看,此人是古義脈脈主,儒號文聖,與紫貫脈武聖相對,兩人表面素有不和,實則有人傳出隱秘,此二人為一丘之貉。
只是這些事情子虛烏有,王大江也之能聽之信之。
「杜師弟問的好,變革一事,說來話長,且聽為兄道來.……」
半晌后,白袍中年人退回其位,屋內眾人表情各異,有人沉默,有人思考,有人欣喜,有人仰頭,一時間殿內的氣氛精彩極了。
根據掌門所說,此次的逐夢之日,將徹底打破往年的固有格局。
往年的逐夢之日,弟子憑藉自身的功力法門各顯神通,拔得頭籌。
然而此次掌門提議,
在逐夢之日時,開啟護山大陣,屆時隔斷所有參賽者的靈氣,僅有幾位道行高深的脈主與門內長老們才能調用,即便如此,他們施展儒法也會被這大陣克制住靈源,威力遠不如從前。
而在如此情況之下,由門內前輩封印在竹簡中的儒法會隨機放置於無相門內各處,任憑弟子獲得,獲得竹簡者,便可有施展其內儒法的一次機會,這麼一來,不論是首席弟子,還是剛尋常的內門弟子,各憑對儒法的理解與氣運取勝。
從賽制上來講,這是完全平衡的做法。
只是,這對於某些人來說,反而是一種無形的削弱。
「杜師弟認為此事如何?」坐在一旁的紫袍中年人道,他的眼睛時不時看在那位身著墨綠袍服的老者面上,表面實在問詢,實則這他想駁回掌門提議的嘗試,須有人附議,駁回一事便能名正言順。
「杜某認為此事不妥,『朝聞道,夕死可矣』,儒修者爭分奪秒,所為早日成聖,若是沒了本源實力的差距,恐怕其餘弟子便弱了修鍊之心,反而不利於弟子們長足修行,還請掌門師兄三思。」
文聖話音剛落,武聖再道:「『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朽也』門內弟子修習,原本就存在差距,正是這份差距才讓後來者知難而上,後來居上。若是斷了其根本,恐怕門下弟子多有不忿,況且,並非所有人有成聖之能,若是將資源傾斜錯了方向,恐怕無相門再無新聖!」
此言一出,針鋒相對。
此時最難受的,便是王大江。
這他么老匹夫在噁心自己,朽木說誰呢!!糞土之牆說誰呢!!
十七年未成仁者,恐怕沒有比這更廢的弟子了吧。
即便再多不忿,此時也並非一個小輩妄言之時。
「『師兄此言句句所為門下弟子,卻不曾想,無相門六脈非一脈之人可以涵蓋,且不說其餘脈門,單論玉清脈而言,門下女修大多天資拔萃,卻不料這常年來丹藥靈寶的分配問題所牽制,至今無人能突破達『智』的境界。」
說話之人,正是玉清脈脈主舞仙子。
此時她的胖臉圓滾滾地團成了個球,面目在贅肉的擠壓下看不出表情,只能從話語中體察出此人的憤怒。
脈主中仍未成聖者,便有她一名,否則便不會叫舞仙子,而稱舞聖了。
淡黃色衣著的老人剛想起身說話,掌門擺了擺手示意噤聲。
這麼吵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況且剛剛菊聖未來前就已經是如此局面,兩人贊成,兩人反對,爭吵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菊聖,你怎麼看?」掌門直截了當道。
「師兄問話,菊某不敢不言,只是千萬話語恐怕說不動木已成舟之人,不如聽聽門內弟子所言。」菊聖道。
「嗯,不錯,菊聖想的周到,哪位弟子願意執言?」
王大江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言,師父這是真坑啊,原本自己就緊張,這提議還是由師父提起,若是在大殿內說了違心的話,立馬是要爆炸的啊。
他們成聖者不被天地規則制約,可他老人家怎麼不想想還未成仁的弟子!
一時寂靜,隱約幾道目光落在王大江身上,讓他更加緊張了起來。
醞釀著情緒,王大江剛想脫口一句弟子不知。
然而這時,白袍青年從掌門身後向前一步,走入矩陣之中。
原來是無相門大師兄風輕揚,此人在諸脈首席弟子中,也是實力最高的一位,此時作為首席之先講話,自然符合規矩。
「弟子風輕揚願為一言,不知當講否?」他掃了眼舞仙子身後的青青師妹,冷靜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講來便是。」掌門道。
「弟子雖為無相脈首席,修鍊二十載,遑論資質,弟子不如眾位師弟,然而於近日突破『復禮』境初階……」
風輕揚話還未說完,幾位脈主暗吸口氣,原本不被人察覺的聲音,卻因為幾人同時響起變得格外詭異,打斷了風輕揚未說完的話。
他接著道:「然而弟子所以有如此神速,並非丹藥等助力之效。」
呸!
你個儒二代,裝NM呢!
王大江內心罵道,沒有成山的丹藥加持,你風輕揚能這麼短的時間內達到復禮境界,騙鬼呢。
他便期待著風輕揚的爆體而亡。
「哦?如若不是丹藥,那是為何?」坐在末位的淡黃色衣袍老者聞聲道。
他便是寶芝脈脈主藥王,也是尚未成聖者之一。身為藥王,他自然明白丹藥對儒修者的重要性,只是他門內所練至的丹藥無一例外全要被掌門統一規劃,而規劃的原則還恰恰是這逐夢之日的比賽成績,這便讓他頭疼不已。
好端端練的丹藥,拱手送人。即便藥王心繫天下,也不免覺得有些失落。
「稟告藥王師叔,弟子能修鍊神速,恐怕和感悟大儒之義密不可分,自幼輕揚隨掌門征戰,在旁觀陣之時,領會儒門奧義,此份奧義便也成就感悟之力,於是在弟子誦讀論語之時,每個字如生幻象,變為紙人,為弟子演繹其中玄奧,因此……」
此言一出,不僅是各位首席弟子,連諸位脈主都面色大變。
取言化聖。
這是傳說中聖人的手筆,聖人之言,願為此人親自講解大儒之義。
這是何等的造化。
最重要的是,此人說完之時,王大江期待的爆炸並沒有發生。
這難道是實話?
他不僅也心生澎湃,比起風輕揚的取言化聖,他在朗讀論語時,只覺得腦袋有些昏沉,骨子裡便有睏倦之感。
這莫非也是某種驚人的造化?
「因此弟子以為,讓眾位師弟師妹們感悟各位師叔的儒法,想必對各自的修行有點化之用,故而將此事說與師尊,才有今日提議。」
柳暗花明,水落石出。
掌門的提議在這一刻昭然若是,銅殿內一片嘩然,就連文聖武聖都在暗自埋怨自己先前的多語。
半晌的沉默,無人再言。
掌門輕捻短須道:「如此一來,我就在門派群聊中公布今日結果,各位師弟可還有異議?」
「遵從掌門之意」眾人齊聲道。
「好,那麼接下來我們這些老傢伙退避一二,讓這些小輩們商討一下明日的計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