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146章 原來他只是在利用她
雲十一靜靜地坐著,眼神迷離,不言不語。
忽然,一抹淺綠色如疾風飛來,大手熟悉一撈,將她擁進懷裡,疾馳如風而去。
耳旁風動,山風撲面,雲十一覺得頭更暈了。
她皺起眉頭,側頭望去——看進了熟悉的墨玉黑眸,見他緊緊地看著自己,眼眸中的擔心和焦急是那麼的顯而易見。
突然,她的心猛地一痛!
「放我下來,我暈。」她低喃。
游弋墨玉般的黑眸閃著薄怒,她平日里喝酒總懂得節制,今天竟是怎麼了?一下子喝了這般多,渾身上下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果酒香。
喝酒吹風肯定更暈,他腳下的動作不停,想著一會兒便到凌風閣了,摟緊她,為她擋住一些山風。不料懷裡的人卻折騰起來了,扭著身子,嚷嚷道:「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游弋無奈,只好帶著她飛身下地,閃身進了松柏林里。
雲十一隻覺得頭暈目眩得厲害,乾脆閉上眼睛,伸手扶在一樹榦上。
游弋心裡氣她不顧身體,但卻也無奈,大手摟住她的纖腰,冷哼:「你喝太多了!」
好多人都去大廳里赴宴,她也跟著去了。本來他也想過去陪她,從昨天早上后,他便沒機會跟她說上一句話,心裡想念得很。可沒想到隨運攔住他,請他過去商量事情。
剛結束交談出來,瑞木趕緊過來稟報:「十一整整喝了兩壇酒,酒杯不斷,敬酒的人也多。那風慕還一直幫她倒酒……」
他聽完就趕緊往大廳趕,見冷獨秀摟著她飛出來,他便跟著過來,直接將人給截走。
見她粉嫩的雙頰紅暈片片,晶亮的黑眸迷離,嬌艷動人,想著剛才竟有一大廳的男人盯著她的嬌美醉態看,他忍不住一肚子火。
雲十一眯住眼睛,沒有搭理他,深深呼吸,不知該如何跟他開口。她的酒量那麼好,幾壇酒根本不成問題。
只不過,她心裡難受罷了——突然想起那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頓時覺得這詩句講得真是對極了!
「一個女孩子家,竟跟一大群漢子喝酒,還喝成這樣!」游弋見她不回答,心裡料想她肯定醉得厲害,焦急又擔心。
雲十一聽得他的話語,心裡又是一陣酸痛。認識他以來,他從沒對自己這麼凶過,也從沒對自己這般語氣。
難道是因為那個嬌美女子的緣故嗎?那女子嬌柔可人,溫柔體貼,能為他燈下補衣,侍候他穿衣服……
而自己呢?卻是女漢子一個。帶領一大群粗壯漢子,上山下河,滿天下做買賣……他這是在嫌棄自己不像其他女子一般溫柔體貼嗎?
心裡無端又一痛,扶在樹榦上的蔥白小手一把抓緊,死死地咬住下唇,眼裡似乎有朦朧感,她拚命地忍著,不肯讓眼中的朦朧往下移。
游弋見她抓緊樹榦,僵著身子一直沒轉過身來,以為她醉得過頭,摟住她細腰的大手又掐緊了一些。想起躍龍幫的風慕,忍不住開口:「那風慕哪裡是一個簡單的人,你倒是不設防,一個勁兒地跟人家喝。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慕容峯對她心思不單純,他一直都知曉。自從「煙雨滿樓」接觸過一次后,那慕容峯一直派人追尋她,打聽她的事情。
在游龍山莊的時候,他猜到慕容峯誤解她的姓氏跟雲王府一般,以為她便是雲幻郡主。他讓人動了手腳,讓慕容峯中毒五官遲鈍,又故意略施小計,讓雲幻郡主被蜜蜂蟄傷引發皮膚過敏,讓她只能戴著面紗出席中秋盛會。
慕容峯一直沒起疑,前幾天還親自上雲王府提親。雖然雲王爺還沒答應,以聖上會為雲幻郡主賜婚的理由推辭,但慕容峯卻堅持說會向皇上請旨。
他卻料想不到,慕容峯竟敢大刺刺來武林大會——也讓他知曉他一直苦苦尋覓的「雲公子」竟是聞名天下的雲幫主!
他費心費血地阻攔慕容峯靠近她,她卻毫不設防地坐在他身邊,和他大吃大喝……想到此處,他就忍不住吃醋生氣!
雲十一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是他第一次凶自己!他從沒對自己大聲過,一次都沒有,可是他今天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凶自己……心揪緊著,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席捲全身,她感覺呼吸困難……
心裡痛著,氣著,她艱難開口:「我雲傾月是什麼樣子,關——你——什——么——事!」一頓一頓地說著,咬牙切齒地說完。
游弋聽她如此說,又感覺她的語氣不善,心裡儘管有氣,卻明白她喝醉了酒,不該跟她計較。拉住她的纖腰往自己的懷裡靠,清潤的聲音說:「亂說什麼酒話,我帶你回去休息。」
雲十一感覺到他的動作,拚命地甩起雙手,扭著身子,大聲嚷道:「你抱著我幹什麼!你放手!你放開!」
一想起這個堅實熟悉的溫暖懷抱是屬於別人的……她就直覺想跳開。昨天,他緊緊地抱著那個女子……那女子還說,他抱著她睡覺……還說他的懷抱是那麼溫暖……
游弋以為她是耍酒瘋,看她這麼激動,也不敢在這時候再惹到她。伸手半摟著她,低聲哄著:「乖,我帶你回凌風閣去休息。」
雲十一卻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冷聲說:「我不去。」
游弋溫柔一笑,說:「我帶你過去。等你休息后,我還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雲十一心裡一咯噔,苦澀一笑:「那人……是什麼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游弋聞言笑眯了眼睛,認真答:「是,那人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哦?」雲十一苦笑連連。原來她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人之一,那自己呢?也是之一吧!他最重要的人有幾個?好多嗎?
腦海里忽然浮現一首老歌,也忘了是誰唱的,只依稀記得那歌詞是如此唱的。是否每一個快樂過的女孩,最後都成為你的妹妹。她的心碎,我的心碎……難道我也只是妹妹……
麻木地想著,麻木地走著,雲十一隻覺得眼前模糊一片,白茫茫的,她分不出東南西北來。心痛著,那酸澀的感覺猶如割心一般,苦痛無比……
游弋半扶著她,聲音溫柔好聽:「他確實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他姓董,知曉的事情可多了。他很好相處,以前我跟他最親近……」
忽然,身側的人一歪,整個人暈了過去!
游弋嚇了一跳,連忙抱住柔然嬌軀,伸手探脈,微微鬆了一口氣。這小傢伙,總是讓人又氣又愛!等她醒來,非打她屁股不可,讓她以後還敢不敢亂喝酒傷害自己的身體……
寵溺地看著懷裡的人,他無奈搖頭,抱起她飛身而起,往凌風閣飛了過去。
夜幕降臨,到處都是黑沉沉的。山風吹來,吹得窗口「嘚嘚」做響,窗紗微微飄動。
雲十一迷糊醒來,入眼是熟悉的輕紗蚊帳,鼻尖是熟悉的清冽如雪,她一愣:原來她在他房裡。
她捂著頭,緩緩坐直身子。忽然,思緒定格在她暈過去那一刻——
「……我跟她最親近……」
心裡又是一陣酸澀,她眯住眼睛,深深呼吸,多麼希望能平靜一下自己的心。聽得山風呼哨,又見窗紗微動,她慢慢地站了起來。
望著窗外不停搖曳飄動的樹枝,她的思緒也飄遠了。
「十一,你醒來了嗎?」流金的聲音在窗外悄悄響起。
雲十一懵然回神,對著門口答:「嗯,我醒了。」
流金輕推開門,端著一碗清粥走了進來。他邊笑邊說:「十一,主子讓我給你準備一碗粥,說你醒來就喝下。」說罷,他端放在桌上。
雲十一聞著那清粥的香氣,頓覺得腹中空洞。傍晚的宴席她幾乎都沒吃東西,酒倒是喝了不少。
點頭道謝,她走了過去,緩緩地吃起來。
流金直覺雲十一的神色不對勁,問道:「十一,你怎麼了?」話語中帶著明顯的擔憂和關心。
雲十一淡笑搖頭:「……沒事,可能是喝多了。」
流金鬆了口氣,笑眯眯地說了好些事情。
「幾更天了?……他呢?」雲十一緩緩打斷他,開口問。不知為何,想到他時,心突然猶如針刺般的痛著。
流金趕忙答:「快三更了。主子他在前頭書房裡,跟神醫在聊天——哦!董姑娘也在呢!主子應該也快回來了,都聊了許久了!」
「董姑娘?」雲十一喃喃道。記得他說,那個最重要的人姓董,知曉的東西可不少……他跟她最親近……
「是啊!十一,你可要過去書房?」流金見她放下湯勺,疑惑問:「你怎麼不吃了?你才吃了兩口……」
她的胃口向來很好,怎麼今天一直看著碗里的粥不動手,剛喝兩口卻又放下勺子。
「我不吃了,出去走走。」雲十一緩緩起身說。
流金點了點頭,把碗收了起來,關心開口:「那我先把這個拿下去。小廚房裡的粥一直溫著,你要吃就喊我一聲。」
「嗯,謝謝。」雲十一淡笑著點了點頭。看著流金往一側走開,她也緩緩踏步,走向另一側。
山風呼呼作響,吹得她的粉嫩臉頰有些微痛,她慢慢走著,山風冰冷,讓混沌一片的腦袋清醒了不少。吸著冷風,心頭涼意充滿,一直痛著的心似乎也不怎麼痛了。
忽然,前方有一個渾厚聲音傳入耳旁,接著是她熟悉的清潤如水,還有一個嬌柔的女聲。
她輕輕踏步,往那方的明亮走去。
就在她剛想推開門的前一刻,她驚訝地瞪大眼睛——
只見那嬌柔的女子幸福嬌笑,快步地奔近游弋,一把投進他的懷抱。
「弋哥哥,你對我情兒最好了……」女子甜蜜地窩在他的懷裡,開心地說著。
游弋高瘦的身子頓住,卻沒有推開那女子。
「情兒,你弋哥哥當然對你最好!我是拉扯他長大的外公,怎麼可能不懂他的真實想法。哈哈哈……」一個滿臉紅光的老者樂呵呵笑著,伸手撫須,眼裡滿是慈愛地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
雲十一認得那老者,那天就是他喊著了她和藍墨,怒道:「你們撞了我的徒兒!」
原來他便是游弋的外公——神醫谷的前任神醫,而游弋懷裡的女子就是他的徒弟。
「弋哥哥,我還以為你對那滄海幫的雲幫主……」那女子靠在他胸前,委屈巴巴地開口。
老者繃緊臉,出聲打斷她,說:「情兒怎麼總是亂想!弋兒他跟那雲幫主走得近,無非就是想利用他來打擊皇室,狠狠地給後唐君主一巴掌……雲幫主才藝高絕,一下子將他們送來的女子比下去。弋兒根本就無須多說一句話,後唐皇室就一下子焉了……痛快啊!」
雲十一聽得他的話語,渾身打了一個寒顫,無措驚慌地瞪著那風輕雲淡的男子看。內心深處有一個殷切的聲音喊著:「不可能!你要相信他!愛他就應該相信他!」
「這事情幾乎全天下的人都如此認為,你卻還偏偏鑽牛角尖!」老者慈愛地瞪那女子,無奈笑著。
那女子聞言嬌羞笑了起來,仰頭望著俊美無暇的游弋,嬌滴滴問:「弋哥哥,師父說的是真的,對不對?你只是想利用那雲幫主,對不對?」
雲十一死死地瞪大眼睛,緊緊地盯著那高貴男子的側面。
男子俊美無暇的臉微微俯下,似乎思索了許久,終於重重地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那一聲輕輕的「嗯」,就像似一把最尖銳的刀,狠狠地砍裂雲傾月的心,千刀萬剮,劈著砍著……
雲十一本能地伸手,張開小嘴,努力地喘著氣,顫抖著捂住自己的胸口……
夜深了,凌風閣二樓依舊明亮,女子的嬌笑聲和老者的朗笑聲不斷傳來。
游弋望向窗口,估摸著時間,開口道:「外公,情兒,天色已晚,你們早些回去休息吧。」心裡記掛她是否醒來,想出去親手弄一碗醒酒湯,讓她醒來可以喝下。
崇武山山上的夜晚冷得很,她那麼怕冷,他得摟緊她睡在懷裡,讓她可以暖暖睡著。
董莫言見他總是心不在焉,暗自瞧著一旁的情兒,心裡一嘆,開口說:「情兒,我們先回去吧。」
情兒乖巧地起身,笑著點頭。
「弋哥哥,那我和師父走了。」語氣里是濃濃的不舍。
游弋淡淡地點頭,對著老者俯身施禮。
門「咯吱——」一聲打開了。
「呀——這裡怎麼會有一條白色的絲帕啊?」董情兒驚訝地看著門上掛著的雪白絲帕,剛想伸手過去。
忽然眼前一陣旋風刮過,淺綠色身形一轉,雪白絲帕立刻被游弋緊緊拽在手裡。他驚訝地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手裡的絲帕,半晌也回不了神。
「弋哥哥!弋哥哥!你怎麼了?!」董情兒從沒見過他如此,焦急地拉著他的衣袖問。
董莫言也是好生奇怪,疑惑問:「弋兒,這不是你一直揣在懷裡的雪山冰蠶絲帕嗎?怎麼會掛在門上?」
游弋卻不搭理他們,捏著那絲帕就想奔下樓——
「主子!不好了!」一個黑衣身影匆匆從凌風閣門口跑了進來,氣喘吁吁。
瑞木飛身下樓,一把抱住那黑衣人,焦急問:「星火,你怎麼了……怎麼了?」
游弋乾脆踏步飛下樓,淺綠色身影眨眼閃到他們身前,大聲問:「你為何在這裡?!她呢?!她呢?!她怎麼了?!」
瑞木和星火從沒見過主子如此激動,兩人都嚇了一跳。幾乎下一刻,流金和清水都奔了出來,所有的暗衛也都相繼閃身出來,滿滿地跪了一個院子。
游弋冷聲吼:「說!」
星火慌忙跪在地上,抱拳焦急答:「主子,夫人她醒來后就出門找你。她在你的書房外站了許久,後來她就飛身下山。我們跟在她的後頭,只覺得她的輕功極快——後來我聽到夫人一邊飛著,一邊大叫!我跟在後頭,看到夫人捂住胸口,樣子似乎十分難受。可屬下的輕功……無論怎麼趕,也追不上夫人……後來,她甩出了一陣煙霧,我們只覺得眼前一暗,都紛紛跌倒在地上……不知為何,我們起身後卻發現無法運功,夫人卻早已飛遠,我便立刻跑回來告知主子。主子,夫人的心似乎很痛苦,你快去救救她!你快去救她啊!」
「你說什麼?她在書房外站了許久……?」游弋喃喃問,臉色慘白一片。
星火重重地點頭,臉上額上滿是汗水,說:「是,夫人她站了許久。我見她從懷裡掏出一條絲帕,掛在門上便飛身下山,我們也就趕緊跟了下去。誰知……」
「咻——」地一聲,游弋衝出大門,淺綠色俊逸身影瞬間消失。
「快啊!快啊!」清水見主子狂奔出門,連忙大聲喊。下一刻,所有暗衛都一併飛了出去。
董莫言焦急地走上前,問地上的星火:「你說的……夫人是誰?和弋兒是什麼關係?」話語帶著輕輕的顫抖。
星火喘著氣,答:「我們莊主的夫人——滄海幫幫主雲十一啊!」
「啊?!」董莫言嚇得退了一大步,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