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我來負責

  白衣少年坐在馬上,馬尾輕甩,緩緩地走在官道上。 

  少年肩膀上站著一通身綠油油小鳥,不遠處的上空,盤飛著一群白鷺和白鴿。 

  嘀咕翻了翻白眼,一臉不屑地側頭。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別以為我沒看見,已經第八次了!」白衣少年瞪了瞪肩膀上的小鳥,憤憤說。 

  那小鳥飛到少年眼前,打轉地飛著,快速地飛開。接著又站回原位,開口訓道: 

  「嘀咕!嘀咕!」你跟人滾床單也就罷了,還每次滾完就被撇下!丟臉啊! 

  雲十一翻了翻白眼,低頭想想——也似乎如此。 

  有些委屈地嘖吧嘖吧小嘴,低聲道:「那……我睡得太沉……醒來他都走了……」 

  等她半夜終於恍悟被他給繞了去,氣憤地大罵他腹黑,他仍繼續摟著她,閉著眼睛,風輕雲淡地開口:「娘子若是睡不著,我們何不繼續沒完成的周公之禮?」 

  她立刻便像泄了氣的氣球一般,窩回他溫暖的懷抱里,窩著窩著就睡死了…… 

  醒來已近中午,人去床空。 

  「嘀咕!嘀咕!」小嘀咕雙翼插腰,母夜叉般教訓起來。 

  你瞧你!這賴床的毛病老是改不掉!活該被人睡完就拋棄! 

  雲十一委屈低頭,攏著腦袋。 

  她還有一肚子疑問要問他,一大堆話要跟他說…… 

  他卻每次都神神秘秘地消失,正如他神神秘秘地來。連揮揮手也沒有,瀟洒地不帶走一片雲彩,只留下她一人——牽腸掛肚。 

  嘀咕見她如此可憐神色,只好閉嘴,無奈地搖了搖頭。 

  「嘀咕!嘀咕!」右翼指了指嘴巴。 

  它問雲十一:那他又沒有說過什麼? 

  雲十一嘟起小嘴,低低回答:「他說我把他睡了,要負責。」 

  嘀咕聽完,一動不動,嘴巴張得前所未有的大。 

  好半晌,它終於反應過來! 

  「嘀咕!嘀咕!」主人,你還真不賴喲!看來,是我太小看你了……真贊啊!不愧是我的主人,果然有我嘀咕的風範啊! 

  右翼拍了拍雲十一的肩膀,一副「兄弟,我服了你」的小模樣。 

  雲十一沒理它,心裡頭亂著呢!馬蹄聲聲,心緒亂飛。 

  她與他,已經是撇不開的關係…… 

  她是想撇開,可結果是:越撇越亂,越撇越親密…… 

  而且,她內心也清楚,自己撇不清,也不願撇清…… 

  嘀咕說得對——自己是中毒了,中了一種叫愛情的毒,而且——毒已深入五臟六腑——無藥可救了。 

  唉—— 

  怎辦?! 

  既然明白已經中毒,而且無葯可醫,那麼——就讓愛情的毒藥來得更猛烈些吧! 

  撇不掉,理不清,那就直接沉淪! 

  徹徹底底,全副身心,完完全全…… 

  「好!我負責!」大聲喊了一句,對著藍天白雲,對著高山流水,對著——自己的心。 

  嘀咕被她這麼突然大聲一句,嚇了一通,聽得她的話語,立刻給她讚賞的眼光。 

  「嘀咕!嘀咕!」指了指飛在不遠處的整齊白鷺和白鴿。 

  主人,是啊!你就應該向我多學學!瞧,那些都是我負責來的…… 

  雲十一翻了翻白眼,不屑側頭:「別!咱們不在同一檔次,我沒你厲害!」 

  攤上一個那麼腹黑的,就一個,她都快招架不住。 

  事實上,她已經招架不住了…… 

  「嘀咕!嘀咕!」小嘀咕不好意思地捂嘴,笑得似乎真的很不好意思。 

  雲十一乾脆抬頭望天,眼不見為凈。 

  「咦——那是——」 

  只見一雄鷹翱翔藍天下,展翅高飛,氣勢狂傲。 

  突然,雄鷹直衝而下,一傾千里,快如電,猛如風,眨眼停在雲十一不遠處的岩石上。 

  巨大的雙翼收攏,它傲慢地瞥了瞥向它狂奔而去的嘀咕,頭一橫。 

  「原來是傲日啊!」雲十一笑眯眯地打招呼。 

  好些日子不見,瞧它剛才的極速飛法,翅膀應該沒事了——那腹黑傢伙的醫術,還真不是蓋的! 

  以自己的水平,傲日恐怕以後只有做寵物鳥的份兒。 

  傲日聽見,朝她看了過來,桀驁不馴的鷹眼微眯,對她低了低頭。 

  雲十一呵呵笑著,這應該是傲日打招呼的方式。 

  這時,「撲哧——撲哧——」一隻白鴿從遠處飛來,停在傲日旁邊。 

  雲十一立刻眼尖瞧見白鴿腳下帶著一個小竹筒。 

  她翻身下馬,走了過去,問:「傲日,這白鴿是你帶來送信給我的,對嗎?」 

  傲日點了點頭,冷眼瞥了瞥貼在它胸口上的小嘀咕,喉嚨里發出「哼哼」聲。 

  「哦——游弋是怕鴿子來了給嘀咕拐了去,所以讓你帶路送過來,對吧?」雲十一尷尬地問,滿臉黑線地看著發春的小嘀咕。 

  傲日點了點頭,傲慢的眼睛眯了眯。 

  雲十一俯身向前,取出信鴿腳下的紙條。 

  「謝謝——」信鴿飛走了。有傲日在,嘀咕果然乖巧。 

  見主子交待的任務完成,傲日也隨之張開雙翼,翱翔而去。 

  飛到半空,巨大翅膀一掃,一坨嫩綠直線下滑——掉入樹叢。 

  雲十一低頭打開那小小的紙條,騰雲飛舞的熟悉字體映入眼帘: 

  「月兒,半日不見,如隔千秋。中秋盛會,等你負責。」 

  字如其人,俊逸不凡。 

  字也如其話,簡短意駭。 

  雲十一低笑連連,眼角的笑意帶著嬌美點點,柔情乍現。 

  腹黑的傢伙…… 

  想人家就直說嘛,還弄得這麼文雅……嘻嘻! 

  據說,所有的皇室公主郡主將齊聚游龍山莊的中秋盛會,群芳爭艷,群美爭男…… 

  早在白帝城的別莊,他就一再地叫她一定要去參加…… 

  他說:「我只等你。」 

  原來,他指的是這個。 

  原來,他一早便心思確定…… 

  「放心,我雲傾月說話算話,一言九鼎,說負責就會負責。不過,也不用半天不到就來提醒吧?」 

  呵呵,剛才還在煩惱沒有辦法跟他交流,馬上就來了可靠的交流方式。 

  太棒了! 

  這應該算是心有靈犀吧,嘻嘻—— 

  小嘀咕從樹叢里鑽出來,身上絨毛七零八散,狼狽不堪,眼裡哀怨十足。 

  「嘀咕!嘀咕!」 

  大妹子啊!多日不見,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想我嗎?竟如此狠心…… 

  見主人樂顛顛地看紙條,喜形於色,而它投懷送抱卻被無情掃下地,相比之下,它的小心肝就更難受了。 

  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策略,學學主人,一把將那傲嬌的傢伙撲倒,然後再好心地負責負責…… 

  「嘀咕,別發獃了!逍遙江湖去也!」 

  雲十一喊它回來,策馬賓士而去,白衣飄逸翻飛。 

  夜幕降臨,燈花點點。 

  青城「相約大客棧」早早便點上燈籠,照得周遭一片光亮。 

  一棵高大的玉蘭樹挺拔客棧外頭,偶爾幾聲低低鳥鳴。 

  客棧二樓臨街一邊的窗紙上,一俊逸身影端坐窗前,右手執書,靜靜閱讀。 

  此人便是雲十一。 

  她帶著地圖,騎著駿馬,一連走過十幾個城池,邊走邊看,邊走邊學。 

  一路上她也買了不少書畫,無論是典雅富麗的古董書畫店,還是街邊的擺書小攤,她都沒錯過。 

  有些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書,拿起一旁微涼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緩步窗前,她推開軒窗,腳尖一踮,手攀上窗沿,翻身利索地坐在窗口。 

  此時外面有些暗沉,但沿街的燈籠已經點起,照出淡淡的橘色光圈,偶爾走過匆匆行人,擺設在街邊的幾個小攤,熱絡地吆喝著。 

  她靠在窗沿,雙手撐在腦後,悠哉地看著 

  書上得來的總是淺顯,以前看著一大堆發著臭味的黃褐色老書,無力地想象一千多年前的普通百姓,究竟是怎樣怎樣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又帶著浪漫想著文人騷客,是怎麼怎麼的琴棋書畫詩酒花。 

  可無論怎樣設想的畫面,都顯得線條蒼白,色彩錯位。 

  如今,一路走過來,她適應了不少,也重新把以前學過的看過的和現實的做比較,更改、補充、端正。 

  讀千卷書的同時,多行一些路,多認得一些人與事。 

  她拉回自己的視線,抬頭望星空。 

  古代沒有現代化工業的荼毒和污染,星空似乎璀璨閃爍些。空氣也清新清甜,嗯——好香! 

  她低頭四處觀望,見不遠處有一老丈人挑著兩個大大的木框,步伐沉重地走在街邊。 

  這香味便是從他的木框里傳出的——是芝麻香! 

  那濃郁誘人的香氣,沁人心鼻,讓她忍不住咽口水。 

  她和歐陽凌都十分喜歡芝麻,那香氣十分濃郁,不霸道卻也不低調,幽幽香濃,獨領風騷。 

  每次廚房做芝麻糊,兩兄妹總是搶著吃,你一勺我一勺,最後兩人混戰鍋內,每次的結局都是——包公臉,黑炭身。 

  最後,半斤八兩地你笑我我笑你——鬧到太爺爺冷哼連連。 

  睹物思人啊! 

  心裡微暖,忍不住想,不知道那個嚷嚷著要她負責的人,喜不喜歡這樣的芝麻香…… 

  一走神,挑擔的老丈人已經走到樓下。 

  她嬌羞一笑,斂了斂神色,出聲喊道:「老人家等等,我要買芝麻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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