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不許亂欣賞
沉香車在夜色中飛馳，路面有點凹凸不平，但車內並沒有任何顛簸之感，仍是舒適輕搖。
游弋坐靠著車壁，摟緊懷裡冷汗點點的人兒，好看修長的手搭上那蔥白藕臂，細細地聽著她的脈搏，又低頭看了看懷中人的慘白臉色，劍眉緊蹙，墨玉般的黑眸滿是擔憂。
大手在車壁上一拍，「咚！」的一清脆響聲，另一扇車壁彈出來一個暗格。那小小的暗格中放著一顆夜明珠，柔柔的光芒照得暗格里一片亮堂。在一眾藥瓶子中拿出一個紅色的瓶子，倒出一顆黑色藥丸。接著，拿起矮桌上的青瓷水壺，倒了一杯水。
「十一，吃藥了。」游弋小心地將藥丸送到她嘴邊，柔聲喚道。
雲十一迷迷糊糊地睜眼，粉色櫻唇微張，本能地含住藥丸——身後的人一頓，她沒有任何察覺，喝下水咽下藥丸，雙手抱著腹部，又迷糊地睡了過去。
游弋黑如暗夜的眼眸微動，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似乎……剛才的溫暖濕潤仍在，那柔柔軟軟的觸感……心裡一動，忍不住微微出神。
懷裡的人兒緊緊依偎著自己，馨香滿懷，柔軟如雲。他收起手指，給懷裡的小傢伙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嗯——」雲十一忍不住皺緊眉頭，咬住粉嫩的櫻唇。突然，又一陣胃痛猛烈來襲，冷汗微滲，她死死地咬住薄唇。
游弋心疼地摟緊她，仔細地盯著那被咬得紅通通的嫩唇，溫聲低哄：「不要咬，痛就喊出來。乖，快放開。」
雲十一暈睡著，迷糊中聽到他的話語，本能地搖了搖頭，動作輕輕，但卻很堅決。她從小就參加家族的各項培訓鍛煉，磕磕碰碰大傷小傷在所難免。起初總會在父母親面前喊痛，撒嬌幾聲，這時媽媽總會心疼地摸摸傷口，吹氣呼呼，說這樣就不痛了。她就呵呵地笑著，依偎在媽媽的懷裡，趁機討要她喜歡的玩具娃娃。
後來，他們離世了，她訓練時還是常常受傷。但從他們不在那天起，即便受再大的傷，痛得有多麼厲害，她也不喊痛了。她暗自告訴自己：「一個人的自己要堅強！」
游弋見她一臉隱忍地搖頭，更是心疼，有些無措地抱緊她。這小傢伙儘管總是嘻嘻哈哈的樂觀模樣，但內心卻有著常人難及的堅韌和頑強。
略一思索，伸出右手的小指頭，輕輕地湊近在她的嘴邊，低聲哄道：「乖十一，把嘴鬆開。」懷裡的人兒一動不動，仍死死地咬著殷紅的嫩唇。
游弋墨玉般的黑眸微閃，似乎想起了什麼，又低低喚道：「月兒……月兒，鬆開。」
聽到這稱呼，懷裡的小傢伙緊皺的柳眉鬆了松，終於緩慢地反應，乖乖地鬆開那被咬得一片殷紅的嫩唇。剛一鬆開，游弋便把小指頭迎了上去，輕輕哄道：「月兒乖，咬著這個，就不痛了。」嗓音溫潤如風，動作輕柔，讓懷裡的人兒乖巧聽話，一把咬在那指頭上。
游弋溫潤一笑，喜上眉梢，儘管手指上傳來的痛楚十分清晰，他絲毫沒有在意。反覆低喃：月兒……月兒……應該是她最親近的人對她的親昵叫法，最可能是她的母親吧。
把那嬌柔的身軀往懷裡帶了帶，他低語喃喃：「月兒，以後我就這般喚你。」聲音如水般溫潤，柔情乍現。
車內靜悄悄的，車輪傳來軲轆軲轆聲，在這靜謐和諧的夜裡，猶如一曲悅耳動聽的音樂，瀰漫在溫馨貼近的兩人身上。
過了一會兒，止痛的藥丸發揮藥效，雲十一終於鬆開緊鎖的眉頭，臉色也不再那麼慘白。
游弋低低鬆了一口氣，小心地拭擦她額頭的冷汗，嘴角微翹。
突然，懷裡的人低低張嘴，鬆開了他的小指頭，咕噥模糊地低喚：「……美女……」
拭擦的動作微滯，瞥了懷裡的人兒一眼，他哄問：「月兒喜歡美女？」一想起她剛才為了幫那女子的拚命樣子，又想起她盯著「香滿樓」神魂顛倒的發獃模樣，他心裡又忍不住發堵。無論是誰，不管怎樣，即便對方是女的……
他見她對著那花紅柳綠的地方丟魂，心裡就發堵。她能敏感地察覺他的心情變化，卻無法猜出真正原因。故意挑著話題問來問去，來一連串的「挺」字，還說什麼他捨不得花錢請客的昏話，讓他哭笑不得……
懷裡的小傢伙輕輕搖頭，迷糊地回應：「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美女……一起欣賞……」
游弋聽著她那可愛又可氣的答案，無奈輕笑。寵溺地看了她許久，眼裡柔情一片，心裡不斷地描繪她俏臉上的每一處輪廓，輕輕低喃：「……誰也比不上你……不許亂欣賞……嗯？」
懷裡的人兒傳出均勻的呼吸，顯然已經睡熟過去。
許久聽不到答案，臉色不滿的某人湊在她耳旁，又一次詢問：「好不？」
耳朵里傳進一股暖暖濕濕的氣流，雲十一忍不住搖頭輕晃，俏臉轉側，直接貼在他胸口上。
游弋墨玉般的黑眸柔光乍現，嘴角微翹，十分滿意她此刻的反應。又一次湊近那如玉琢般精緻的耳朵，故技重施：「好不？」輕輕一吹。
雲十一睡得正香，蔥白小手本能地趕了趕，咕噥附和道：「……好……」接著，躲進他溫暖的懷裡，又睡熟過去。
某人終於笑開了，清朗如雲端明月，亮澤如朝陽燦爛。
清晨的陽光柔和悅目，但有些人卻覺得格外刺眼，尤其是喜歡賴床的人更有此深深痛恨。雲十一從美夢中被迫醒來，感覺頂上陽光扎眼，全身乏力，頭有些沉——轉不過來的腦袋只能將身體的反應下結論：肯定還沒睡夠，繼續吧！
拉了拉身上溫暖的被子，直接蓋過頭頂，繼續安心入睡。
迷迷糊糊中……直覺不對！這床好像不是她熟悉的床，身上的被子也不是她一直喜歡的法蘭絨絲被，似乎帶著絲滑感——她一把掀開被子。
古香古色的床，古香古色的房間，晶亮眼睛快速瀏覽，除了床邊她的現代大背包，這裡的一切都是古香古色的。拉起被子，繼續閉眼——不是夢？那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夢遊？穿越？
穿越？！唉！差點兒又忘了……穿越後遺症啊！
模糊中記起：昨晚她吃撐了肚子還來一場飯後大賽跑，不想享受美人恩的時候……突然胃痛得厲害，又連續奔波了幾天，又累又痛……後來游弋抱她上車，似乎還拿藥丸喂自己吃……後來……就記不起來了……反正肯定是睡著了。
門「咯吱」一聲開了，青茗端著熱氣騰騰的水盆快步走了進來，笑容滿臉，態度恭敬。「雲姑娘，你醒了？」
雲十一笑著點頭，熱情喊道：「青茗姐姐！早啊！」
青茗麻利地擰了一條毛巾，嘴上不停：「雲姑娘，青茗只是一個小小女婢，哪裡有福氣讓姑娘如此稱呼？讓奴婢幫你梳洗吃早餐吧，廚房送來了好些熱乎乎的清淡白粥，還有一些可口小菜。」
接著，曖昧地笑了笑，低聲補充道：「都是莊主特地吩咐的。」
以前只知道主子冷清寡言，想不到清晨他竟絮絮叨叨吩咐廚房，準備多一些白粥和小菜。說什麼白粥要入口即化，不濃不稀，熱乎即吃，小菜不宜多油，要清脆爽口，不能酸辣……一直說了好多好多，甚至有長句！
她當時站在門外，聽得滿臉不敢相信。低頭偷偷往裡邊瞧，清清楚楚地看到清水、流金兩人一臉不可置信，口瞪目呆地盯著主子的後背，臉上表情十分精彩。甚至是瑞木，也是滿臉的彆扭，潛意識地掏掏耳朵。
看來，主子對這雲姑娘可真不是普通的……好啊！
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迷糊著點了點頭，雲十一的眼睛又重新打起架來，啪嗒啪嗒往下掉，懶懶地趴在被子上，舒服地呼出一口氣，再也不肯動彈一分。前幾天荒山野外的，她都不敢睡過頭，如今能有機會睡床，享受被子的溫暖懷抱，就賴多一會兒吧！說不定過了今天，明天又是風餐露宿的，床都沒有，還賴啥啊？
心裡如此想著，意識也就自由起來。纖長的四肢舒展，舒服地趴著棉被，美眸緊閉，潛意識地低喃：「謝謝……」
青茗恭敬地遞上熱毛巾，見雲十一又熟睡了過去，手猶豫了片刻，放下毛巾，悄悄地退了下去。低聲交待門口的四個女婢小心侍候，不可吵醒姑娘。腳步也不敢停，立刻往另一個方向奔走，莊主吩咐過，姑娘醒來就去稟報他。
一會兒后，門緩緩地打開了。淺綠色的衣擺優雅搖曳，手中端的葯碗滿滿，卻一滴不灑。輕步走到床前，細細地打量床上趴著的人兒，她臉色仍是有些蒼白，眉微微皺起，粉色的櫻唇可愛地撅著。
心中一嘆，優雅移步窗前，碗里的葯碗一揚，盡數潑去……
捨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