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107章 山神下跪
第107章 山神下跪
燕亭的話直直戳中了山神的痛處。他並不是神,而是修行了六千餘年的雪山化成的壽妖。因為總顧忌「妖」這個字,他便給自己冠了那神的名諱,自稱為山神。他平日棲息在雪原深山之中而或是地下,外面的事情都由山鬼來打理。那些吟唱舞蹈的女子也不是什麼仙女,她們是雪妖。
山神微微彎下身子,細細端詳著那不起眼的燕亭道:「有意思。你是何人?」
燕亭拉起萬劫的手,眯著眼睛說:「我是狼族之人。旁邊這位是我的大王……」
要換作平時,萬劫許是會被這句話逗笑。可眼下的情況十分危急,他當真是樂不起來。
「人?人我不是沒見過。三界六道之物是有靈氣的,人的靈氣是泛黃的。」山神抬手指了指萬劫,「他才是人。而你,周身流彩,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靈氣顏色之說,燕亭不是第一次聽到,此前入宮收妖的高僧也曾提過。
山神砸了砸嘴巴,說:「也好。不管是什麼東西,吃了一定能大補。許是能增長千年修為。」
在旁邊一直不吭聲的萬劫這才開口道:「動她?先從我的身體上踩過去再說。」
山神哈哈一笑,臉龐立刻變得凶唳起來,他狂吼一聲:「那有何難!」
他僅僅是那麼一抬手,漫天飄揚的大雪急速被他收入懷中。袖籠中的黑氣瀰漫而出,籠上那越來越大的雪球。
不過是轉瞬之間,黑色雪球離手脫落,以肉眼不可見之速度擊上了萬劫胸口。
萬劫被那力量帶的生生飛出去數十米,方才滾落在了雪中。他平躺在地上,嘔血不止。那有力的心跳已然紊亂,體內五臟六腑如同被巨石碾壓而過,生疼生疼。
他嘗試著動了動手,卻發現一點力氣都沒有。
如此懸殊的力量如何相博。今日的死怕是避免不了了。只是燕亭……他著實放心不下燕亭。
燕亭大叫一聲,拔腿就欲往萬劫身邊跑。然山神卻俯下了身子,獰笑著將燕亭抓在掌中,說:「區區凡人,不自量力!」
他看著燕亭道:「別著急,等會本山神就將你生吞了去。定是不會讓你感覺到什麼痛苦。」
躺在雪窩裡吐血不止的萬劫斷斷續續的說著:「老……東西……我還沒死……有種你……」
淚已然模糊了燕亭的雙眼。她尖叫道:「別說了!你別說了……」山神之力大家有目共睹,此時他們便如同砧板上的肉毫無致勝的可能,她被吃了去就算了,山神滿足了許是能放狼群一條活路。
可他……已經受了重傷,怎地還如此痴傻,非要聲稱他還活著。他是想證明什麼!非要求得一死嗎!
燕亭趕緊對山神道:「你吃了我吧。別是為難他了。你那一擊,他定也是活不久遠。」
山神搖了搖頭,又是將燕亭放了回去。別看他已經修成了壽妖,心眼兒卻如針縫般狹小,他聽不得半句不敬,也受不得任何挑釁。就算這個所謂的狼王的下場是死,他也想在他咽氣之前聽見一句求饒之辭。
那巨大的手指落了下來,伸入雪中將渾身是血的萬劫撈了起來。
「恩,香甜。」他把萬劫貼在鼻尖兒上,吮吸著那血的味道。
「既然你要求了,我便從你先開始下口。羊肉吃得太久了,也該換換口味了。」山神咧嘴一笑,探出舌尖,輕輕在萬劫的身上舔了一下。
萬劫毫無懼意的看著他,目光里儘是兇狠。然他也只剩下這眼睛能動了,竟是連張口說幾句刺撓話的力氣都沒了。
山神舌尖彎曲,卷了鮮血回到口中。他細細品味那血液的味道,正打算說什麼戲謔之詞,卻從那腥甜的滋味里嘗出些許不同。
待山神明白過來這味道的來源,他的頭皮一下子便炸開了。那高聳若山的軀體,猛然抖動了起來。
山神見著萬劫額上有一枚金色的「卍」字印記一閃而過,當即面色大變,神情自從容變成了驚恐,一雙瞳仁極度收縮,難以置信的看著手中那個奄奄一息的狼王。
山神誤以為自己的感知出了問題,再次用指尖輕蘸少許血液塞進嘴裡。而後他竟是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緩緩將萬劫平放回了雪地之上。
在一邊提心弔膽的燕亭很是不解,本來萬劫註定是要死了……為何山神的態度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他不打算把萬劫吃掉了嗎?是萬劫的血味道太差了,他無法下口?燕亭開始胡思亂想了。
緊接著,出現了讓燕亭怎麼都想不到的一幕。山神理了理衣衫,竟是恭恭敬敬的在萬劫面前跪了下來。額頭緊緊抵著雪面,連磕三個頭,神情恭敬而虔誠。
他口中念念有詞:「小的有眼無珠……沒看出來您是……莫怪莫怪……」
萬劫咳嗽了一聲,又是噴出兩口鮮血。他艱難而清晰的吐出一個字:「滾……」
「我滾,我滾……」山神說罷又是磕了三個響頭,隨後帶著那一干跳舞的雪妖逃也似得離開了雪原。
燕亭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能輕鬆將萬劫殺死的山神為何要給他下跪?為何說著自己有眼無珠。他是不是將萬劫錯認成別人了?
此前山神不也說,萬劫靈氣的顏色是泛黃的,說明他的確是個凡人。既然是個凡人,山神又何故服軟呢?
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充斥著燕亭的腦袋,她覺得自己的腦仁近乎要爆炸了。
她愣神數秒才是回過神來,朝著萬劫撲了過去。
他不停得咳著血,雙瞳有些渙散,似是沒了焦點。
燕亭大哭不止,眼淚撲簌而下。她捧著萬劫的臉大叫道:「你撐住!撐住啊!」
「難……」他聲音細若蚊鳴。
「難什麼難!你不能倒下!」燕亭哭得更厲害了,眼淚不停得凝結又不停得融化,風雪吹在她臉上如同刀割一般刺痛。
「我們才剛剛開始,你忍心丟下我。丟下狼群嗎!」
「你……終於……可以……回家了……」
「不!我哪兒都不去!」燕亭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不吉利的話,卻是趕緊低頭俯下了身子,含住他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