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春桃被殺
春桃死去的臉離燕亭並不遠。她身子趴在地上,頸后被利器所傷——一把尖利的菜刀陷在春桃的後腦,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血淌了一地。
春桃淺粉色的繡花衣裳被血染成了雜色。她的腦肉外翻著,露出了些許白花花的東西。
春桃的臉,側在左邊,至死都是雙目圓睜。她的眼睛中定格了恐懼,眼珠泛著灰白之色,已然是死去數個時辰了。
燕亭並不明白,這好端端的人,怎會說沒就沒。
她的手伸在身體右前側,用自身的血液,歪歪扭扭的寫了個「亭」字。
這些帶刀侍衛只擾了北院兒的清凈,卻是沒怎麼打擾南院的廢后。
喜兒的身子被一太監按在地上,她犯了那倔脾氣,扭動著身子,叫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對我們這般便是罷了!怎能對公主如此無禮!要讓萬歲爺知道了一定……」
話未說完,那太監便在她肩頭踹了一腳,趁喜兒後仰之時又是在她臉上叮咣補了兩個巴掌:「話可真多!這命令正是上頭下的!罪人燕亭在宮中行兇多次,數年前刺傷太子,現下竟又私自殺害宮女,罪無可恕,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謝霜、喜兒、鵲兒聽得此言皆是大駭,三人張大嘴巴盯著燕亭,一臉不可置信。這有情有義的公主,怎可能會殺人呢……會不會是上頭誤解了什麼。
燕亭披頭散髮,地上的碎石咯得她膝蓋生疼生疼。
她看向春桃那邊,很快便是發現了端倪。
這根本就是一場拙劣的陷害。春桃的臉面偏向左面,而右手伸出去,沾血寫了「亭」字。此種舉動完全不符合人體力學,如果春桃當真要寫下殺害她的兇手,自然頭臉會和手保持在同一方向,即向右側偏。
並且,燕亭見春桃寫字好看,曾讓她重新抄寫過懶花先生的話本以留藏。燕亭留意過,春桃是個左撇子。可現下她用以寫字的手,卻是右手。
春桃手邊上的「亭」字雖然有些歪斜,但字卻是很完整的。試問兇手怎可能會讓被害人寫下關於自己的線索。如果人真是燕亭殺了,她自然不會讓春桃就那麼躺在院子里,不說分屍埋掉吧,也至少投到井裡去。
再者,春桃是中刀而死的。菜刀是從她的後頸豎著劈下去的。以菜刀深入春桃的身體的程度來看,春桃的脊椎和後腦定是會受了傷害。只有稍微有點現代醫學常識就會知道,傷在這個位置,會當即失去意識或是斃命,怎麼可能還有能力寫下血字。
更有,血液的流淌是需要時間的。春桃的創處不是別處,而是頸后。血不會立刻就流到其手肘之下,春桃總不可能扭曲著手臂,用手沾著腦袋後面的血寫字。春桃等不到血流到手肘處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休克。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春桃死前寫下兇手姓名的推論都不成立。
唯一的可能便是春桃在遇害后,被人擺成了這種姿勢,再被人捏著指頭蘸著鮮血寫下「亭」字。
算上燕亭,北院一共有謝霜、喜兒、鵲兒四個人。院子並不算大,大家的房間都是並排挨著,春桃死得一點動靜都沒有,故而,兇手一定是個高手。
從背後貫穿以利器,手法似曾相識。春桃的死,顯然是七年前太子那出未完結的冤案的延續……
燕亭知道,是尚貴妃想要她的命。
為何是在這個時間,為何尚貴妃如此迫不及待?燕亭忖度了一下,大概也能猜到許是因太子為了維護自己跟尚貴妃翻臉了。
訣兒啊訣兒,你可明白,你看似維護長姊的舉動,卻是真真的害慘了姐姐!燕亭欲哭無淚。
領頭的侍衛下令道:「既然沒人承認!便把清玉苑北院的人都給我帶走!」
燕亭知道情況不可逆了。這些侍衛接了命令,絕不會聽她任何的辯白。
她緩緩站起身子,正了正自己的衣裳,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春桃給出線索說此事是我做的,那便只帶走我吧。此事與其他人毫無關係,莫要牽連了人命。」
死在後宮權利鬥爭中的人已經太多了。對尚貴妃來說,這些宮女的命都是不值錢的賤命,可對燕亭來說,每一個人的性命都是獨一無二的寶貴。
她不想再有人犧牲了,尤其是那些對她好的人。
侍衛沒有想到燕亭如此利落,竟是連滴眼淚都不流。正好也是省了他們的事,侍衛將燕亭五花大綁之後,便準備將其帶離清玉苑。
發出第一聲哭聲得乃是鵲兒。她大喊一聲:「公主!」便是往燕亭腳底下撲。
謝霜亦是上前拉扯侍衛,不停得說:「會不會是弄錯了!我家公主為人善良,對春桃也一直很好,她一定不會是兇手的。請明察啊!」
喜兒紅著眼睛衝上前去,張口便咬向了侍衛領頭的手:「若是要抓公主,便連我一同抓了去!」
三個女子怎能敵得住那些個侍衛,反抗所換來的,無疑是一頓暴打。很快她們身上便都掛了彩。那些侍衛太監的拳頭落在三人身上,疼痛一陣一陣的襲來。可是她們並沒有放棄的意思。
「停手!」
燕亭大叫一聲,她轉過身子,含淚站在三人身前,道:「停手吧……不要再反抗了。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聽我的,總是沒錯的。乖……」
她柔聲安慰著,可如是說,這一次燕亭心中當真是沒有底的。進了那天牢,她大概真就無法活著出來了。
既是她自己活不了了,又何必讓這些宮女一併搭上性命呢。她們一定要安好,她們是屬於她的最後的陣地,讓她們照顧廢后,她才能真正的放了心。
見燕亭發了話,三人才是停了手,一個兩個都戚戚哭了起來。
看著燕亭被侍衛帶走,三人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謝霜心想,貴妃娘娘見不得太子向著燕亭,自是不會任由燕亭在這世上。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只恨自己修為不夠,無法將燕亭救出牢中。在此事之上,她同喜鵲一樣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