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意外
秋風透著習習涼意，趕跑了燥熱慵懶的夏天。
大街上，人們都換上了微厚的衣服，雖說秋風不比東風寒冷凌冽，但還是能使人不寒而慄。
也能使江晏辰感冒流涕。
林軟軟摸了摸江晏辰的額頭，嘆了口氣。
「還是很燙。」
江晏辰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額頭上放著林軟軟給他準備的毛巾。
林軟軟拿出了體溫計看了一眼，38.4℃。
「還是去醫院吧。」
江晏辰搖了搖頭，嗓音十分沙啞。
「不去。」
林軟軟看了看他穿著的短袖，小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果然很涼。
她去卧室里取出了一條小毯子，蓋在了江晏辰的身上，然後又把他頭上的毛巾取了下來，用涼水洗了洗，又重新放回到了他的頭上。
江晏辰的臉頰燒的通紅，睏倦地睜不開眼睛，他和林軟軟說話的時候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林軟軟看著他紅撲撲的臉頰，竟然覺得他現在的樣子還有些可愛。
……
江晏辰怎麼勸都不肯去醫院，所以林軟軟只好給江鶴川打去了電話，江鶴川在了解了情況之後，立即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趕了過來。
等他到的時候，林軟軟已經扶著江晏辰到他的床上躺下睡著了。
江鶴川摸了摸江晏辰的額頭，又給他測了一次體溫，38.6℃。
林軟軟看了一眼體溫計，皺起的眉間滿是擔憂。
「溫度又升高了。」
她把江晏辰頭上的毛巾取了下來，用一條新洗好的的毛巾給他擦了擦額頭，擦了擦手，想讓他舒服一些。
江鶴川見林軟軟這副擔憂的模樣，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睡得迷迷糊糊的江晏辰，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晏辰這就是著涼了，你別太擔心，我出去給他買個葯，等他吃完葯退了燒就沒事了。」
林軟軟點了點頭，起身送他出了門。
……
江鶴川打算去附近最近的那個藥店給江晏辰買葯，卻在過馬路的時候目睹了一場小型車禍。
一輛闖紅燈的電動車一慌張不小心撞到了防護欄上，那個人的頭不知道是磕到了哪裡，一直在流血。
他趕緊跑了過去，邊跑邊從口袋裡拿出了方巾想要給他止血，卻有一個女生比他的動作更快了一步。
眼前突然出現的女生扎著利落的高馬尾，明眸皓齒，一張小臉乾乾淨淨。
她熟練地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攜帶型消毒棉簽，給坐在地上的男人輕輕地擦了擦他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後拿出紗布給他纏了上去。
江鶴川看著眼前這個看著不大的小姑娘，動作卻如此熟練，眼中劃過一絲讚賞。
他走了過去，伸手幫忙摁住了紗布，方便小姑娘給傷者包紮。
江鶴川摁住紗布的時候，不小心把女孩子的小手也一起握到了手中。
這個女生的手軟軟的，帶著些涼意。
女生驚訝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然後低頭看了看她眼前的這隻骨節分明的大手。
一時間竟然有些愣了神。
真好看。
江鶴川用手指摁住了紗布，輕微抬了抬手掌，好讓女生抽出她的小手。
「抱歉。」
女生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抽出了自己的小手，然後繼續給傷者包紮。
「沒事。」
兩個人雖然這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卻有著莫名的默契，他們配合著給這個受傷的男人止住了血，包紮好了傷口。
等傷口初步地處理好了之後，恰好救護車也來了。
兩個人就一起陪著這個男人去了醫院。
……
急診手術室門口，江鶴川和那個女生並排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見女生一直在偷瞄自己的手，江鶴川不知道為何，心猿意馬地把手往她面前伸了伸，方便她看。
等江鶴川反應過來，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行為之後，覺得自己有些好笑，臉上不自覺地有了些笑意。
女生看見江鶴川的笑容之後，臉上的表情變得獃獃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江鶴川的臉。
「咳。」
江鶴川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撇過了臉，然後在心裡嘲笑了自己一下。
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毛頭小子一樣。
到底是久經商場的老狐狸，江鶴川只用了兩息的時間就迅速地調整好了情緒。
他轉過頭來看著女生的眼睛，臉上帶著淡淡的禮貌的微笑。
「你好，我叫江鶴川。」
「啊？」
女生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啊」了一聲之後，臉瞬間就變得通紅。
她別開了眼睛，不與江鶴川直視，聲音結結巴巴得。
「你……你好，我叫邱若然。」
「邱若然。」
江鶴川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很好聽。」
邱若然又獃獃地抬起了頭，看著江鶴川微微帶著笑意的眼睛再次愣了神。
江鶴川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邱若然的名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彷彿是在唇舌間繞了一圈才吐出。
「謝……謝謝，你也是。」
江鶴川看著眼前面紅耳赤的小姑娘，突然心生了想要逗逗她的念頭。
「哦？」
「我也是什麼？」
果然，聽到這句話，邱若然的臉明顯更紅了一些。
「嗯……你的聲音很好聽。」
「噗。」
江鶴川別過了頭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眼裡也有了笑意。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的名字不好聽咯？」
邱若然這才反應了過來她剛剛說了什麼，連忙揮了揮手。
「不是不是。」
她剛想說他的名字也很好聽，可她剛剛只顧著看他的手了，根本沒有注意聽他說的話。
邱若然的小臉垮了下來，一臉沮喪地看著江鶴川。
「我……」
江鶴川看著他面前的小姑娘的這副表情，以為是自己剛剛太過分了，剛要道歉，卻沒想到先聽到了小姑娘的道歉。
「對不起！」
邱若然向下的眼尾都透漏著她此刻的難過。
「我是個笨蛋，我剛剛沒有聽見你的名字。」
「噗。」
江鶴川看著眼前小姑娘的這一臉「委屈」的小表情，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小姑娘還挺可愛。
江鶴川正了正臉色，終於不再逗她了。
「別難過，怪我。」
「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就是了。」
他低了低頭，直視著邱若然的眼睛，表情十分認真。
江鶴川緩緩地開了口，一字一句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磁性的聲音直直地鑽進了邱若然的心裡。
「你好，我叫江鶴川。」
……
一個警察來找他們兩個人調查情況，他剛看到他們兩個人，還沒走過去，就看見其中的那個小姑娘匆忙地站起了身。
她留下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間」，然後就低著頭快步離開了。
來負責調查情況的警察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朝著還坐在長椅上的男人走了過去。
江鶴川看到了來人的穿著，站起了身子和他握了握手，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
他將自己看到的情況如實地和警察說了一遍。
警察連忙把他說的話都記了下來，記完之後又忍不住看了他好幾眼。
這個人真的好厲害，語言邏輯清晰，而且沒等自己問，他就將事件的整個經過很完整地說了出來，並且竟然沒有一句是廢話。
所以他只要負責埋頭記就行了。
這個小警察其實是實習期結束剛轉正不久，這是他第一次自己獨自出來調查情況，本以為會很難進行，卻沒想到就只問了一個人，就把這件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低頭又讀了一遍自己記錄的經過，然後躊躇著抬起了頭，耳根有些發紅。
「那個……」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開了口。
「可以麻煩您幫我看一下您剛才說的話我記全了沒有嗎？」
「我怕我記漏了。」
江鶴川聽完他說的話，笑著點了點頭，拿過了他遞過來的本子，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遍，然後把他記漏的地方給他指了出來。
小警官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俊臉，耳尖更紅了。
「謝謝……」
「嗯，沒有了。」
江鶴川又讀了一遍，確保沒有問題了之後把本子還給了他。
小警察抱著本子，很感激地看著他。
「謝謝您！真是麻煩您了！」
江鶴川的臉上依舊是掛著禮貌的笑意，他搖了搖頭，嗓音十分好聽。
「這是我應該做的，不必客氣。」
恰好這時，邱若然回來了。
小警察又問了她一遍當時的情況，發現她說的跟江鶴川基本差不多，而且同樣也是思緒縝密，語言清晰流暢。
小警察不免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難道是自己的業務能力太差了嗎？
他又最後和他們兩個人確認了一遍他們的口供，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小警察剛走到了門口，就看到了不放心他偷偷跟著他出來的師父。
「師父。」
小警察見到他的師父之後非常高興，蹦蹦躂躂地跑到了他師父的面前。
老警官看到他這麼快就出來了，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毛。
「徒兒，還順利嗎？」
小警察一臉驕傲地晃了晃自己手裡的本子，聲音開心地上揚。
「非常順利，我都已經調查好了。」
老警官一臉寵溺地摸了摸小警察的腦袋，拿起他的本子來認認真真地讀了好幾遍，發現沒有差錯和遺漏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欣慰地伸出大手，又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瓜。
「真棒。」
說完，他牽起了小警察的手。
「走，回警局彙報完之後，獎勵你一頓你師母做的飯菜。」
小警察在聽到師母做的飯菜之後，眼睛立馬就亮了，露出了一副小饞貓的模樣。
「好耶！謝謝師父！」
……
江鶴川和邱若然一直等到出事故的那個男人手術結束。
醫生出來之後看到了他們兩個人，很讚賞地看了他們一眼。
「你們包紮得很專業，都學過？」
江鶴川聽到這句話，微微揚了下嘴角，沒有說話。
邱若然則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嗯，我在國外留學學的醫學，今天剛回來。」
江鶴川忍不住扭過頭，看向了站在他身邊的這個小姑娘，眼裡有些不好察覺的羨慕意味。
「怪不得你隨身攜帶著紗布和藥物，包紮的手法也很熟練。」
邱若然聽到他的誇讚之後，嘴角控制不住地揚了起來。
「你也很厲害，要不是有你的幫助，我估計也不能這麼快就給他止住血。」
江鶴川彎了彎眼睛，但眼中的笑意卻很淺，他沒再接話。
醫生十分欣賞他們兩個人，立馬向他們兩個人伸出了橄欖枝。
剛回到國內的邱若然當然很高興，這簡直是十分幸運了，於是她很高興地答應了，準備跟著醫生去辦公室好好地談一下工作的問題。
而江鶴川卻只是神色淡然地婉拒了，道別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邱若然看著江鶴川的背影，不知為何，她竟然感覺到了他的一絲難過。
直到醫生叫了她幾聲，邱若然才回過了神，然後又開開心心地去商量自己的工作去了。
……
等江鶴川買好葯回到江晏辰的公寓的時候，江晏辰已經醒了，正在喝著林軟軟給他熬的粥，半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看到江鶴川，江晏辰挑了挑眉。
「哥，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江鶴川把葯放到了桌子，然後走到江晏辰身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摸了摸江晏辰的額頭，已經不是很燙了。
林軟軟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已經退燒了，37.3℃」
江鶴川點了點頭，拿起他面前的水杯來喝了幾口潤潤嗓子。
「軟軟，真是麻煩你了。」
林軟軟乖巧地笑了一下，然後就去廚房裡準備晚飯了。
江鶴川一轉頭，就看見了還在挑著眉看著他的江晏辰，勾了勾嘴角。
「你既然以為我失蹤了，怎麼不去找我，還在這裡悠閑地看著電視。」
江晏辰也揚起了嘴角，放下了自己手裡的粥，兩隻手放到了自己的頭後面枕著。
「哎呀，這不是沒滿四十八小時嗎。」
江鶴川看著和自己開玩笑逗自己開心的江晏辰，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別瞎想了，我沒事。」
「哦。」
江晏辰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他衣袖上的血跡，又拿起了碗繼續喝粥了。
這個位置的血跡應該不是他的，看樣子他是幫忙救人了。
他又想到了剛剛江鶴川進門時候的表情——
掩飾不住的失落。
江晏辰垂眸看著自己手裡的碗，大體也能猜到江鶴川發生了什麼。
「……」
他頓了一下，仰起頭來把碗里的粥喝光了。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的一雙黑眸里乾淨澄澈，變得好像和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