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少爺真是財神爺
第二天一早,忠叔便帶著阿虎進了城,去錢莊換了一堆嶄新的銅錢回來。
自穆宗開海以來,大煌王朝的海外貿易蓬勃發展,大量白銀從海外各國湧入,以致於如今一兩足色銀錠隻能兌換八百文銅錢了。
可是,李嶽必須先將白銀換成銅錢才能把工錢發下去。
因為工期太短,出工最多的工人也隻幹了十七天,按照五十文一天來算,也就八百五十文的工錢,而李嶽家中的銀錠動輒便是五兩十兩一錠的,不換成銅錢如何把這工錢發得下去?
發完工錢,西山一片歡騰,雖是天寒地凍的時節,但一眾青壯擼起袖子幹勁十足。
忠叔監督衛生紙廠房的施工,李巡則挑了十多個工人開始布置胰子廠的生產線,他手裏有李嶽給的設計圖,倒也幹得順手。
李嶽在看了一陣,見李巡幹得順手,便放心地走了。
回到家吃過午飯,又休息了一陣,李嶽就帶著阿虎出了門,兩人一車直奔大龍湖而去,車上還放著鋤頭和兩個麻袋。
“少爺,”
按照李嶽的吩咐把車停在了湖畔的草地裏,阿虎四下一張望,不禁有些疑惑,“到這裏幹啥?”
少爺讓帶上鋤頭和麻袋,分明是出來挖東西的啊,可是,這湖邊除了荒草灘就剩沙灘了,有啥可挖的?
就算要挖野菜,也該等到開春了再來嘛!
“這裏有寶貝呢!”
李嶽嗬嗬一笑,當先跳下車來,“把鋤頭和麻袋拿上。”
說罷,李嶽當先朝湖邊沙灘去了。
“寶貝?”
阿虎連忙扛起鋤頭,抱起麻袋便跟了上去,臉上依舊有些狐疑之色,“少爺,前麵就剩沙子了,難道沙裏還會有寶貝?”
“嗬嗬……”
李嶽腳步不停,聲音輕快,“這沙子不就是寶貝嗎?”
“啥?”
阿虎一怔,“少爺……你不會是糊塗了吧?這沙子到處都有,算啥寶貝,要不……咋沒見人搶著來挖呢?”
“咋沒人搶著挖了?”
李嶽已經走到了沙灘上,蹲下身子抓起了一把黃燦燦的沙子對著午後的陽光仔細地瞧了起來,隨口反駁著,“忠叔他們前些天不剛挖了幾十車嗎?我們不也來挖過?”
“呃……”
阿虎一滯,無言以對。
忠叔他們在西山建廠房,確實來這湖邊挖了不少沙,他跟著李嶽在實驗室壘灶台的時候也來挖了些。
“挖吧!”
李嶽傾掉了手裏的沙,笑著吩咐了一聲,便起身信步往一塊凸起的大礁石去了。
“吭哧……吭哧……”
阿虎隻得放好麻袋,掄起鋤頭,開始挖沙了。
李嶽卻走到礁石上站定,極目朝浩瀚無垠的大龍湖上遠眺著。
根據《義陽縣誌》和《大煌四海誌》記載,大龍湖位於江南省西北部,形似葫蘆,水域麵積近五十萬頃,沿岸地域涉及三府五州縣,湖中有大小島嶼四十座……
李嶽極盡目力卻望不到湖中島嶼的影子,眼中盡是波光粼粼的湖麵,不禁便有些心癢。
書裏也沒有那些島嶼的詳盡記載,也不知道其中有沒有島嶼適合居住呢?
要不,哪天去湖心島上建棟別墅?
住著肯定安逸得很!
以前活在那個世界,什麽景區山莊,什麽湖心島別墅……李嶽也就隻有眼饞的份,可是如今卻不一樣了,他自己就能建。
而且,根據大煌王朝的律法,這屬於墾荒,墾出來的地皮就是他自己的,還不用繳稅!
不得不說,人口密度小還是有很多好處的。
“少爺……”
李嶽正在浮想聯翩,阿虎的聲音突然在遠處響了起來,“沙挖好了,隻要兩麻袋嗎?要不,我送回去再來挖些?”
“兩袋就夠了!”
李嶽回過神來,連忙轉身朝阿虎走了過去。
他打算先做做實驗,而且這實驗也不是很難,兩麻袋應該夠了。
“秀才公,”
李嶽前腳剛回家,朱老二後腳便牽著匹騾子跟了進來,一臉風塵仆仆的樣子,卻滿臉喜色,“各處都聯絡好了,最遲在後天下午第一批貨就能送來。”
朱老二的工作就是采購原料,胰子廠的廠房已經竣工,生產線正在加緊建設,用不了幾日就可以投產,他自然也沒閑著,這幾日幾乎把義陽府內的各處煉油作坊和屠夫家都跑了個遍。
說著,朱老二突然回頭一指騾子背上捎著的貨物,“牛皮隻買了六張,都是上次下大雪凍死的,絕不會招來麻煩。”
在這個時代,耕牛是主要的生產工具之一,朝廷是不允許私自宰殺的,所以,朱老二幾乎跑遍了義陽府內的各個屠夫家也隻買到了六張牛皮。
“好!”
李嶽精神一振,連忙走過去,就要把那捆牛皮解下來,“要是能再弄六張就差不多了……”
他買牛皮自然不是為了製胰子,造衛生紙也用不上這個。
“秀才公,讓小人來般吧!”
朱老二自然不能讓李嶽動手,連忙搶上前去,“這東西紮實,很沉……”
可是,他話音未落,李嶽已經解開了捎貨物的繩索,伸手一拉,就將捆得紮紮實實的一捆牛皮提到了手裏,一臉的輕鬆愜意,根本就沒有半點兒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模樣。
秀才公看著精瘦精瘦的,可這力氣卻不小呢!
朱老二看得有些愣神。
“朱二哥,”
李嶽提起那捆牛皮,衝朱老二溫和一笑,“先回家休息兩日吧。”
“不用!不用……”
朱老二回過神來,連忙陪笑,“小人賣魚的時候也常十裏八鄉地跑,那個時候可沒有騾子騎呢!”
因為朱老二要四處奔波,李嶽便給朱老二他配了頭騾子代步,當然,騾子也由他照料,每月給一兩銀子的草料錢。
“朱大哥,”
李嶽嗬嗬一笑,“就算你不辛苦,它也辛苦啊!還是回家休息兩日,過段時間,我還要安排你出趟遠門呢!”
聞言,朱老二隻得連忙應了,牽著騾子告辭離去。
李嶽提著那捆牛皮去了內院,放進了自己的臥室,這才裝了一袋子銅錢去了後院,本來準備去找很可能正在吳嬸房間裏學做女紅的紅袖,但見到實驗室的門敞開著,便調頭走了過去。
實驗室裏,阿虎已經把兩袋沙子都扛了進來,正在望著模具裏晾著的那些晶瑩剔透的香胰子發呆,一臉的驚歎之色。
“少爺,”
見李嶽進來,阿虎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抬頭衝李嶽憨憨一笑,“你咋不整個好看的紙把它們都包起來?就像你上次買的那個胰子一樣……那樣就能多賣些錢呢!”
“誰跟說我不包了?”
李嶽嗬嗬一笑,“不過,如果把這麽漂亮的胰子用紙包了,豈不是成了大美人兒穿破衣爛衫了?”
“不用紙包?”
阿虎撓了撓頭,“那用什麽啊?”
“很快你就知道了!”
李嶽嗬嗬一笑,“去挨家挨戶通知一聲,我還要買草灰,價錢不變!”
“是!”
聞言,阿虎連忙答應一聲興衝衝地出門去了。
上次,少爺買了草灰就做出了這麽漂亮的胰子,這一次,肯定能製出更好的東西來呢!
阿虎興衝衝地走了,李嶽又去找了紅袖,把銅錢交給她,讓她幫著阿虎買一下草灰,然後便回到實驗室,關了門,開始忙碌起來。
草木灰這東西看似不起眼,但在人類發展史中卻有著巨大的貢獻,因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它一直是製取純堿的主要原料,而純堿與硝酸、鹽酸、硫酸和燒堿合稱“三酸兩堿”,都是極重要的化工原料之一,如今要試製玻璃就少不了它。
是的!
李嶽挖沙子、買草灰,正是為了試製玻璃,這將是他繼胰子、衛生紙之後推出的第三款產品!
他至今都還用著銅鏡呢!
這個時代應該已經有海外製成的玻璃鏡子被販賣到了大煌王朝,隻是,那價格肯定不菲,當然,李嶽製玻璃還有更大的用處!
不管李嶽有何想法有何打算,村裏人聽到李嶽又要買草灰,盡皆欣喜不已。
“嘿嘿……我就知道,秀才公肯定還會買,這些天我家裏娃兒有空去山裏拾柴,烤火也都燒柴禾……”
“何幺姑,就你精!就算秀才公不買草灰,你家也能省下一筆炭錢啊!”
“那是當然,反正娃兒們閑著也是閑著嘛!”
青壯大多上西山工地幹活去了,村中就剩一幫老弱婦孺,嘰嘰喳喳鬧鬧哄哄囉囉嗦嗦地把草灰裝好送到了李嶽家。
自從神宗末年開始,這冬天一年更比一年冷了,但今年,石碣村的冬天卻比前兩年多了些生機。
因為,今年冬天這秀才公突然就當起了散財童子,讓大夥兒都找到了賺錢的門道,突然就覺得這日子有盼頭了,渾身都是幹勁兒。
第二天,李家後院的那煙囪又冒起了青煙,那煙比前些天更濃更大,遠遠地看著就能讓人感覺到一股熱乎勁兒。
自製玻璃並不難,沙子、燒堿放一起,融一融、碾一碾就能製出來,但李嶽卻需要找出一套完整高效的工藝流程,這就需要反複地嚐試驗證了。
李嶽在實驗室忙碌著,時間卻已悄然溜走,轉眼便是五天過去了,胰子廠的產線和配套設施已經建設完成,而第二棟廠房也有半人高了。
這天傍晚,天空彤雲密布,地上小寒風呼呼地叫囂著,冷得透心刺骨。
“吱呀……”
紅袖從吳嬸的房間裏走了出來,縮了縮脖子,望了望天空,輕輕地歎了口氣,“又要下雪了。”
李嶽那邊,她幫不上什麽忙,沒事就呆在吳嬸房間裏學女紅,吳嬸雖然腿腳不便,但廚藝和女紅都極為拿手。
“下雪不正好?”
隨後走出來的吳嬸也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但一張滿是褶子的臉上笑容促狹,“這天兒冷了,少爺可就要人替他暖被窩了。”
很顯然,吳嬸也知道了上次雪夜紅袖給了李嶽暖被窩的事。
“吳嬸!”
紅袖俏臉一紅,強自辯解著,“我……我是怕又會有人像朱大叔那樣……”
“怕什麽!”
吳嬸卻嗬嗬一笑打斷了紅袖,眉宇間有自豪的神采在飛揚,“這段時間,少爺可沒少灑銀子,如今咱們村還有誰家買不起炭?”
“也是,”
聞言,紅袖也展顏笑了,“少爺可是財神爺呢!這兩天,石虎村都有好些人到西山來幹活了,一天能掙五十文……”
“吱呀……”
紅袖話音未落,角落實驗室的門被拉開了,李嶽春風滿麵地走了出來。
“少爺!”
紅袖一怔,連忙小跑著過去了,猶如一直雀躍的百靈鳥,“做出來了?”
她雖然不清楚李嶽要做什麽,卻知道,隻要自家少爺成天在實驗室裏忙活就一定能做好東西。
“諾!”
李嶽寵溺地一笑,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到紅袖麵前。
“呀……”
紅袖往李嶽手中一望,頓時便瞪大了美目,“這……這真是用沙子和草灰做出來的?”
李嶽手中拿著的是一麵海碗碗口大的玻璃鍍銀小圓鏡,雖然還沒鑲邊框,卻也足以讓從未見過玻璃的紅袖驚豔了。
說著,紅袖連忙又笑靨如花地誇了一句,“少爺真是能點石成金的財神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