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枯井裡的聲音
女人嘴上不饒人，但是話糙理不糙，的確現在牛家鎮的街上湧來了不少的難民。
眼看人都沒有了，女人自覺無趣，也就沒有再繼續罵下去了，看了一眼蹲在牆角的我。
「你再不到前院去拿早點，就該餓肚子了。」
我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剛剛竟然是在幫我解圍嗎。
沒有跟著那些人一起到前院去，反倒是在房間裡面開始收起來東西，之前在破廟的時候也是我跟著張阿姨一起收拾，學會了一些，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收起起來，雖然沒有太像樣子，至少比起之前要強上一些。
突然也不知道從哪裡丟過來一個饅頭砸在我的腦袋上，房間裡面現在也就只要一個把頭蒙在被子裡面睡覺的劉哥，不用想也是他了，我把掉在地上的饅頭在衣服上面擦了一下，就坐在一遍啃了起來。
確實有點餓了，一個饅頭沒一會就下了肚子。
就等著中午那些人把飯菜趕緊端過來犒勞一下我的五臟廟了。
只是那些傭人沒有等到，卻等到了三伯帶著兩個人朝著傭人的房間裡面走了進去。
「劉富貴，滾起來，張家就是拿錢讓你天天過來睡覺的是嗎，要不是看在你媽是老幺奶媽的份上，早把你掃地出門了，趕緊起來打水去，地里都旱了，什麼破事都讓我操心。」
三伯衝到房間裡面一頓臭罵，我站在門口，沒有敢進去，只是等到三伯氣沖衝出來的時候，看向我的那個眼神，就好像看一條路邊的野狗一樣。
絲毫不掩飾眼神裡面的厭惡。
等了一會，我才把腦袋再次看向房間裡面，劉哥依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像根本就沒有把三伯說的話當一回事。
好不容易熬過了肚子餓的時候，長工傭人們才把飯菜拿了過來，我也是學著他們的樣子，舀了一碗米飯還有一些菜湯吃了起來。
吃完沒有睡覺，跟著他們一起下地幹活去了。
張家的田一直都有人守著，這個時候要是沒有人看著，地里的苗根本就不可能存活，全都被那些難民拔起來給吃掉了。
三伯也是拿著一個搖椅放在田邊，看著長工幹活。
我注意到隔壁房間裡面的那個姐姐，現在就待在三伯的身邊，三伯的手一直遊走在那個丫鬟姐姐的身上，長工門看在眼裡也都莫不作聲。
「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呢，熱死我了。也不知道老爺子把我安排過來幹什麼。」
秧苗已將和我差不多齊腰高了，對於我來說反倒比那些長工要輕鬆一些，畢竟不用長時間彎腰。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天，晚飯吃完，就躺到了床上。
也許是中午收拾了東西的緣故，早上找我麻煩的三個人並沒有來繼續糾纏我。
門沒有關上，快到小暑了，晚上院子裡面吹來幾口風倒也顯得比較涼快。
嗚.……
類似昨天晚上那樣的幽怨女人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聽到我的耳朵裡面卻好像是有一個人在說話一樣，只是我卻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麼。
周圍的鼾聲現在卻像是搖籃曲一樣，突然臉上遭了一個清脆的巴掌。
我翻過身，透過門口的月光，卻看到一個扎著辮子的人形輪廓出現在我的眼前，嚇了我一跳，我揉把幾下眼睛，才看清楚是小淼，這個張家的老幺。
「你睡的倒是香啊，陪我去看看這個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淼本就比我年長，一把把我從床上拽了起來，縱使其它人看到了也不會出聲啊，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能是也害怕，小淼拉著我的肩膀衣服，越是靠近那個假山，走的就越慢。
突然一聲貓叫，嚇的小淼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尖叫了一聲，這一聲喊出來之後，卻又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抓著我肩膀的手卻一下掐的我一陣齜牙咧嘴。
好傢夥，你害怕，揪著我做什麼呢。
一路咋咋呼呼的沒被這個聲音嚇到倒是被她嚇到了
趁著月色，院子裡面風聲很大，呼呼的把院子兩邊的柳樹吹的嘩啦啦的響，地上的樹影濯濯。
兩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假山的面前，這個假山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小淼時候那個院子裡面的假山，看樣子，這個假山更像是突然搭建起來的，因為原本地上的一條石子路從假山下面順著出來了，說明這個假山是之後才建起來的。
「我記得這裡之前有一座井，後來不知道怎麼了，三哥就把這個井給改成了這個假山，當時還把爹爹氣的夠嗆，現在正是大旱，爹爹說了幾次想要把這個拆掉，三哥都不答應。」
小淼喃喃的說著，好像是在給我解釋這個假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裡面突然想起來，爹爹經常給我念的一句話，並且要求我一定要銘記在心。
斂屍術，分九段，上三段，觀天時，中三段，曉地利，末三段，通人文。子夜聞亡音，丑時通陰魂，寅刻辯十方，知理明心，莫信巧舌，折陽壽增陰德。
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只是很奇怪為什麼腦海裡面會莫名的浮現這句話。
就好像是這一句話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腦子裡面一樣。
小淼拽著我的繞著假山轉了一圈，這假山高也就兩米左右，說是假山其實就是光禿禿的幾塊石頭壘砌起來的，透過縫隙還能看見裡面的枯井。
小淼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把手伸進去的縫隙，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把手慢慢的伸了進去。
「你過來一點啊。」
像是感覺到了我在往後退，又再次一把拽住我，直接拉到了她的身邊。
一陣風吹了過來，竟然讓我不知不覺打了一個寒顫。
我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小淼現在發抖的身體。
「白天來，不行嗎，非得是晚上。」
「白天有人跟著我，再說了，白天這裡也沒有什麼啊，我都看了好多次了。」
小淼手已經伸到縫隙裡面一半了，左右摸了摸，也沒有發現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緣故，我正好看到小淼此時身邊的一塊石頭上面有一個模糊的符文，那個符文是直接刻在了石頭上面，我伸出了一下手，發現夠不到，於是拍了一下小淼。
「幹嘛啊，嚇我一跳。」
「你看看那個東西，是什麼意思啊。」
我用手指了一下，就在小淼右邊石頭上面的那個符文。
只是就在小淼用手觸碰到那個符文的一剎那，假山裡面的枯井，竟然爆發出了一陣凄厲的尖叫聲。
聲音穿透了假山，直接讓我和小淼都各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等我聲音過後，我才看到，小淼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倒在了地上，剛剛的那個聲音顯然引起了不小的騷亂，我也沒有來得及管小淼，轉身就跑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面。
小淼倒是不用擔心，一會被人發現了應該就會被帶回去，我要是留在那裡，保不齊一頓臭罵跑不了，要是嚴重一點被打一頓也是有可能的。
說也奇怪，那個假山裡面剛剛那一聲凄厲的尖叫傳出來之後，一整晚都沒有在聽到那個幽怨的女人聲音了。
一直到第二天天還沒有亮，院子裡面就傳來一陣一陣的匆忙腳步聲。
「你說小姐是不是沾了什麼髒東西啊。」
「我看像，你是沒有看到她那個臉色啊，白的就像是東街尾老何家扎的紙人啊。」
「哎喲，你可別說的那麼嚇人。」
「我說的嚇人？不信你就自己進去看看，那手冰涼冰涼的，我看啊，怕是撐不到這個月末了。」
「你說.……」
說話的人左右看了看，發現我正在一旁洗碗，根本就沒有忌諱我的意思，接著說道。
「你說，會不會是枯井裡面的.……」
「這話你可別亂說，要是被三爺知道了，肯定夠你喝一壺的。」
「你不說，還有誰能知道啊，再說了，他老三做的臟事還少嗎，我看啊.……」
突然兩人的聲音停了下來。
「塗管家，來來抽兩口。」
其中一個人說了一句，雖然我是背對著他們這兩個人，但是剛剛應該是塗管家突然出現，打斷了兩人的閑聊。
「我可告訴你們兩個，在這裡，少嚼舌根。」
「知道..知道」
其中一個人陪著笑臉說道，接著就是一根火柴劃過的聲音。
「喲，捲煙，不錯啊，看來最近手氣不錯啊，贏了不少吧。」
「塗管家，看你說的，這不是借了您的光嗎，不過話說回來，小姐沒事吧。」
「這.……」
塗管家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邊就我們三個，我們不也是關心嗎，這張老爺子的身體，要是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保不齊，我們就都要喝西北風去了，這不都還要仰仗塗哥您嗎？」
兩人中的一個適時的給塗管家帶了一個高帽。
只見塗管家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口煙，砸了砸嘴巴。
「這煙葉可有一些粗啊，比起三爺的精煙葉那可還真不是一個檔次的。」
「那是，塗哥，您是見過世面的，我們哪能跟您一般比較啊。」
說完，直接把剩下的煙直接塞到了塗管家的懷裡。
塗管家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意，左右看了看，招呼兩人把耳朵貼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