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風煉神府大宴始終(七)
時間緩緩流逝,半柱香過去,宇文吉周身逐漸出現水藍色的氣韻流動,那是他調動真元疏通經脈,為進階做準備。
一炷香燃盡,宇文吉周身的氣韻變得愈發強盛,他身形穩如磐石,端坐台上沒有一絲移動。
宇文家背靠風煉神府,叔父常年跟隨風煜在北歷山打理丹坊事物,父親是幾大渡口倉庫最大掌權者,富庶異常。
宇文吉的少年天才在風煉城中也多有傳聞,雄厚家財讓他在三歲得以開始修鍊,八歲便有小成,突破低階成為武士,到現在又夯實了五年的基礎,已經來到了中階的門檻處,只差臨門一腳。
若說在場的武士誰最有可能在一夜之間進階,也只有他了。
反觀秦莽,一炷香時間過去,除了他身上自帶的憨厚氣質,眾人只在他小腹處看到了微弱的真元氣息在打著旋兒,那真元數量少得可憐,完全不能流淌全身溫養疏通靜脈。
秦莽的眉頭緊緊皺著,放在膝上的手無意識的抖動,連身形也彷彿支撐不足,有著明顯的晃動痕迹。
觀眾中有嗤笑聲響了起來,祝梵天站在縷臨江身旁,不無鄙視道:「這大叔一把年紀了還沒進階,顯是修鍊境界不夠,這般強行沖關,哪怕是有仙丹靈藥又有什麼用,怕是今日要葬送在此了。」
他聲音不大,但周圍很安靜,還是被眾人聽的一清二楚。
「縷師兄,你剛剛看那金丹有什麼特別的嗎?」
他問出了很多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氣息更純凈一些。」縷臨江回答,他沒有說出感覺那金丹有靈性的話來,金丹是死物,怎麼可能有靈性,無非是他的錯覺罷了。
靈宗拂意真人聞言在心中暗暗搖頭,距離這麼遠,她都感受到了婉婉那顆金丹散發出來的非凡氣息。
靈宗修的便是與萬物氣息相通以及對靈物的控制之法,她雖然沒有感應出那金丹的具體氣息門類,但直覺告訴她沒那麼簡單。
直覺還告訴她另一件事,她那蒙著半張銀質面具的徒兒有些按捺不住了。
雖然這徒兒依舊分外沉默,安靜得令人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但拂意真人還是從他的安靜中感應到了一條細微縫隙,在看到風煜與風鎢時,那縫隙便微微裂開了,後來那妖族女娃出現,那縫隙陡然間裂得更大,某些情緒就快要衝破那縫隙決堤了。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拂意真人暗嘆了口氣,希望今夜快點過去,為了讓皮膚彈嫩光滑,她小半輩子都堅持在子時前睡覺,真不想在今日破了紀錄,說起來,今天的水還沒有喝夠呢。
想到此處,她解下了腰間掛著的皮革水壺,大口喝了起來。
清水滾過喉嚨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議論聲中,但對此刻的秦莽來說分外清晰。
他的腹中如同燒起了一把烈火,燒的他口乾舌燥眼冒金星,偏偏渾身的毛孔集體罷工,一滴汗也出不來。
眾人只看到他小腹處外泄的那一小簇真元之氣便判定他實力低微,但沒有人想過,縱使他資質再平庸,多年的修鍊積累也不可能表現得如此不濟。
真正的原因只有秦莽自己知道,那顆金丹一入喉便似被寇匪追殺一般,直直向下往腹中去,速度快且沒有閑著,一路將範圍內感應到的所有真元都攏在了一起,最終停留在了下腹處。
金丹聚攏了秦莽二十幾年修鍊成果,將其作為原料在他的小腹處燃燒了起來,但半柱香過去,火勢不但沒有因為原料缺乏而式微,反倒愈發的蓬勃激烈起來。
秦莽感覺到那團真元之火在以令人害怕的速度擴增,渾身火熱難耐,小腹外泄出了更多的真元之氣,但沒有人察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宇文吉的身上,他在咽下了第二顆金丹后,周身流動的氣韻越來快,也越來越厚,似乎真有可能在第二柱香燃盡之前完成進階。
正在大家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盯著宇文吉等待那一刻的到來時候,一旁的秦莽嘶吼著「轟」的一聲躍了起來。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就看了一個全身燃燒著紫紅色真元之氣的人落回了高台,那真元之熱烈純粹讓秦莽身上有著著火般的視覺效果,離得近的人似乎感受到了火焰的灼熱和噼啪燃燒著的聲音。
秦莽當然沒有著火,他只是被雄厚純粹的真元包裹起來了,那一躍是腹中真元過盛,終於忍不住炸了而已。
真元在瞬間流過他的全身各處被炸開經脈,連腳指頭都不放過,直潤養得他通身舒暢,六感通明。
這就彷彿燒紅的精鐵被投入了水中,「嗞」的一聲便完全冷卻,能抗住的就變得更加堅不可摧。
秦莽睜開眼睛,一個神思,通身的真元盡數被收斂入體內消失不見,他站在高台上俯視人群,感知到了每一個人心跳動帶起來的胸前氣的波動,還有從心臟泵出的鮮血流動的痕迹,他以前從沒有想過血是這樣由心的跳動送往全身的。
秦莽沉浸在這奇妙的體驗中,稀奇的將台下的人一個個看過去,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圍觀的人卻都張著嘴大驚不已。
宇文吉在天分、後天投入和兩顆金丹加成下,真元之渾厚已屬百年難見,仍沒有進階成功。
而秦莽資質平庸,後天不足,僅憑那野路子的金丹便在短短兩炷香內進階,並且一躍成為中階中品之姿。
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風鎢臉色劇變,哆嗦著手指著秦莽說不出話來。
風銘面無表情,但仔細看能從他的眼角看出強忍的笑意。
風煜勉強還算鎮靜,握緊了手中摺扇,臉色有些青白。
看來是低估這妖女的實力了,但兩炷香還沒有燃盡,縱使輸也不能太難看,他朝身旁僕人耳語了幾句,僕人領命而去,不多時捧著一個托盤上了高台。
那托盤裡也是一顆金丹,宇文吉已經感應到秦莽進階,知道這第三顆特意捧上來金丹定有妙處,心中一喜便咽了下去。
這顆金丹甫一入腹,感覺果然不俗,凝鍊真元的效用比前兩顆強不說,還帶著一股橫衝直撞的野蠻勁,引導著真元在體內各處兇狠衝刺,將他之前未能疏通的經脈一一打通。
由於過度霸道蠻橫不講道理,金丹在引導真元疏通的過程中難免損傷了些許經脈,只是被疏通的經脈更多,宇文吉沉浸在通身感識快速提升的狂喜中,並沒有注意。
在第二柱香燃盡時,宇文吉大喝一聲,也躍了起來。
他也成功進階了。
眾人便又是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睛,一夜之間他們看到了許多人一輩子也未曾看到過的奇迹。
兩次。
除了暗喜以後有的吹了的,還有懊悔為什麼上去的不是自己的。
「宇文吉也進階成功了,神府不算輸!」風鎢見局勢有所好轉,終於按捺不住大聲說道,要想說神府贏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但可以往打平上扯,也不至於丟了大臉。
風煉神府這是想耍賴嗎,但人家大業大,即使耍賴怕這姑娘也奈不何,大家在心裡嘀咕。
「這話說得,這麼多人看著,明明是那大漢先進階成功。」自一開始只在默默觀察,甚至連自己的兒子也不曾阻止的霜筠突然開口,嗆了風鎢。
「二人進階時間相差半刻也無,至多達成平手。」風鎢不敢挑戰霜筠的威壓,但為了神府不得不出頭,只敢放緩了語調解釋。
「青鳥姑娘有言在先,比的是能不能進階,誰先進階,誰進階后實力更強,哪怕第一項是平手,第二項也應當是姑娘贏了,怎麼能算平手呢?」霜筠語氣平淡,話里的意思卻分明向著婉婉。
霜筠這麼一說,風鎢也不好辯駁,加上她威壓早盛,一時竟沒有人接話。
但總有人不怕死。
「這第三項還沒有結果呢,也不能就此判定神府輸了吧。」武宗現任宗主縷清風冷哼了一聲道。
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霜戰神府那副以戰力壓人的架勢。
明明他才是武宗有勇有謀的第一人,憑什麼長老們和宗門弟子都尊崇霜賦,不把他放在眼裡。
如今霜賦不是武宗宗主了,也該認清自己位置,竟還敢派妹妹來赴宴。
依他看,這台上的低賤妖族女子說不定與霜戰神府脫不開關係,應該一開始就打出去了事,也就沒有了現在的尷尬。
「縷宗主說的沒錯,」婉婉從高台上站了起來,隨手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還有一項沒有比試,神府不能算輸。」
「姑娘還想如何比試?」風煜問道。
如果真要比戰鬥,神府更有機會拉成平手了,莫說本來宇文吉的實力就高過秦莽,退一百步說,即使不敵,他還有破骨丹。
「第三項我還是要用神府最重要的東西來挑戰,」婉婉莞爾笑道,「風老爺,你說巧不巧,我也恰好剛煉成了破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