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風煉神府大宴始終(五)
眼看呼嘯劍網襲來,銀狼毛髮豎立,全身每一塊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將力量蓄在了強健的四肢中,無可選擇之下,他只能向劍氣更少的一側翻身。
縱使他速度夠快,身姿夠穩,在劍氣籠罩下想全身而退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果然後肢傳來一陣劇痛,隨後一股熱流順著後肢緩緩流了下來,不用看也知道他被這劍氣傷傷的極深,落地後身形踉蹌無法站穩。
縷臨江沒有給他休息的機會,轉而第二劍又刺出,這一劍沒有劍網,所有真元凝聚於劍尖,以破竹之勢刺向了銀狼的咽喉,旨在一舉重傷他。
旌邑生看著這一劍眉頭微皺,雲中劍又稱蘭劍,因其形似蘭草葉,氣如蘭花純而得名,凌厲不足而輕韌有餘,善用劍網與劍氣傷人,在名器榜上排名二十,如縷臨江第二劍這般的用法並不能足夠凸顯其優勢,反而會因真元過於集中凌厲損了劍心。
婉婉心裡卻另一番想法,按照靈契計劃,銀狼對戰的對手只會是外院武士才對。
銀狼對只是展示工具,第二輪無論輸贏,風煜都應該會將破骨丹拿出來,讓輸的一方服下半顆再戰,以展示破骨丹顯著提升戰力的效果。
那金鏢武士輸了對風煜來說場面會更加好看,賜給他半顆破骨丹,他戰力迅速提升,擊敗銀狼,贏得眾人喝彩,再派廳中任何一人去迎戰,屆時一個中階下品武士在服了破骨丹后一舉打敗中階戰士或法師的精彩對戰就會在大陸傳揚開去。
婉婉與靈契的計劃便是她來做那對戰中階武士的人,全力壓制對方,不讓風煜的破骨丹效用顯現出來,在對方質疑之時再亮出自己的破骨丹。
但顯然風煜改變了計劃,在金鏢武士上台時,她瞥見風鎢在風煜耳邊仔細說了些什麼后離開了廳堂,現在想來是在將她的來龍去脈彙報給風煜。
那麼風煜讓縷臨江出戰銀狼就只有一個目的了:當著她的面殺了銀狼,激怒她先出手。
她無法看著銀狼死去,因為這樣一來她做再多彌補不了。
台上氣氛依然緊張。
前兩輪戰鬥銀狼已經滿是傷痕,這一次用勁全力的防守讓他舊傷也有些裂開,能堅持到現在全靠前幾日靈契的臨時教導和丹藥溫養,但根本不足以應付縷臨江這樣的戰鬥高手。
妖族的強大身體素質在車輪戰下耗損極大,銀狼無法再做出第二次全力躲閃,只剩最後一招。
銀狼默念靈契教給他的心法,匯聚不多的真元於胸腔,對著縷臨江刺來的第二劍發出尖嘯狼嚎聲,真元盡數傾出迎向劍尖。
兩股真元一經碰撞便產生了巨大的能量,高台止不住的輕抖起來,雲中劍也微微輕顫。
銀狼真元雖少,但強度可觀,竟堅持了片刻還沒有虛弱之像,而雲中劍已經出現了劍心受損的跡象。
縷臨江沒有想到銀狼有強度這麼大的真元,只得又運了大半真元入劍,頓時劍身籠罩上了一層更厚的藍色劍氣。
銀狼終於支撐不住,氣息漸弱,只見劍光一閃,雲中劍突破了狼嚎的真元,直直向對方咽喉處刺入。
旌邑生看著那劍的方向,忍不住站了起來想阻止,卻見身旁女子比他更快站了起來,一枚東西從她的手中飛馳而出。
「鐺——」
「噗嗤——」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眼前一花,卻見一塊金屬銘牌自廳中飛出,準確打在了劍上。
雲中劍受力一歪,依然沒入了銀狼身體,卻偏離了咽喉幾寸,刺入了他的前胸。一口溫熱的鮮血自銀狼口中噴出,其中幾滴濺上了縷臨江的白袍底與青鞋面。
縷臨江皺眉抽出雲中劍,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銘牌,望向廳中站起身來的婉婉。
「可以了,」婉婉面向風煜,冷聲說道,「何必如此。」
「區區一個妖族下人,姑娘也不必如此。」風煜仍然坐著,看著手中酒杯沒有抬頭,「表弟,你既勝了,隨你處置。」
高台上銀狼已經倒地不起,雲中劍還在滴著血,眾人不明婉婉為什麼忽然為銀狼出頭,縷臨江卻聽懂了風煜的話,雲中劍倏地離手,再次刺向銀狼咽喉。
「鐺——」又一塊銘牌自婉婉手中飛出,打在了雲中劍上。
雲中劍再次被打偏,刺在了高台上。
旌邑生一直屏氣注意著局勢變化,見第二劍沒有刺中,才呼了口氣。
「你殺銀狼不過是想激怒我,既然知道我身份了,何必再裝。」婉婉已有些憤怒。
「哦?」風煜這才抬頭,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姑娘不過是道宗門人,還有什麼身份是需要我裝的,青鈴兒與靈契的同伴嗎?」
聽到靈契的名字,婉婉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她預料到風煜會用青鈴兒來威脅自己,但如果他同時也察覺到了靈契的計劃,那麼北歷山那邊一定不會輕鬆。
「表弟,你還在等什麼!」
風煜又向台上大聲喝道。
縷臨江此時也覺得氣氛怪異,但還是依言又拔起了地上的劍,向銀狼走去,揮劍要斬。
「住手!」
旌邑生的心又提了起來,卻只來得及說出兩個字,就看到一道青色身影如劍般飛了出去落在台上。
那道身影奇快無比,不僅在雲中劍落在銀狼身上之前便至縷臨江眼前,還一掌劈在了他的右手之上。
縷臨江沒有準備之下,手腕吃痛一松,雲中劍跌落在了地上。
武器被打落是一位戰士的恥辱,縷臨江反應過來后,怒氣上涌,短短時間內這是她第三次擊落自己的劍了,他對著這個擁有著精緻面龐的少女怒目而視,左手出招去抓她的手腕。
婉婉自是不會被他碰著,幾下騰挪便抽了身去,來到銀狼身旁探了探他的呼吸與脈搏。
雖然微弱,但銀狼的心臟還在跳動,婉婉蹲下身來,給他餵了幾顆丹藥。
此時不管內院外院,眾人都圍在了高台之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風煜要殺銀狼,這少女卻在救他,她到底為了什麼要與神府作對?
看銀狼應當不會有生命危險,婉婉站起了身來,面向內院廳中,廳中賓客此時也都起身站在了門口,除了霜筠和食雨卿,一個個都面色複雜難言。
霜筠是幾乎早料到她會如此,而食雨卿是覺得這事和自己關係不大,並且莫名相信這個新認識的小師妹有足夠自保的能力。
旌邑生心中擔憂,卻有些猶豫怕弄巧成拙,況且還要和管東一起拉住忍耐不住要衝上前的暮雪。
內院的一角,風鎢匆匆回來,身後綁了個面目普通的中年男子,是曲管家。
只有曲管家。
婉婉心中大定,看來青鈴兒得了信已經不在府中,不管靈契那邊如何,此刻她要做的依然是攪了這場大宴,破了神府的威勢。
「風老爺,」婉婉看著風煜聽了風鎢彙報后愈發陰沉的臉色,緩緩開口,「想必你聽到青鳥二字時已經想到了。」
「我能讓你害怕,甚至繼續裝模做樣的身份——」
「我是比你好上千倍的煉丹師。」
最後這句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出口,務必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清楚。
場中一時雅雀無聲。
片刻后爆發出巨大的議論聲。
廳前的重要人物們眼中也流露出疑惑與嘲諷。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竟敢當著這麼多人面稱自己是比風煜好上千倍的煉丹師。
「姑娘,我見你不像山野村姑,沒想到卻如此瘋言亂語!」台上還站著的縷臨江一時也怔楞了,但很快反應過來,指著婉婉叫罵。
「你表姐夫都做縮頭烏龜不敢出面了,你何苦替他出頭?」婉婉頭也不曾回,眼睛一直看著人群中的風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