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攀交旗人
徐國難到妓院只是借地住宿躲避官差盤查,對掛牌梳櫳這等妓院攬金勾當絲毫不感興趣,瞥了一眼便把目光轉向前後左右,暗中察看有無可疑人物。
這是他多年潛伏刺探養成的習慣,多次避過偵緝危機。
坐在方桌前的嫖客人人面現淫笑,眼睛發亮只顧貪婪盯瞧姑娘美艷胴體,嘴角不時流出涎水,有的擠眉弄眼不三不四下流點評,哪有心思注意同為嫖客的徐國難。
奔前跑后殷勤伺候的烏龜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忙著為嫖客添茶送水,瞧不出絲毫可疑之處。
見沒有可疑人物徐國難放下心思,瞧著嫖客的急色惡相感覺有些搞笑,伸手在碟里抓了把瓜子,邊磕瓜子邊思索下一步如何設法挑動姚施內鬥。
姚啟聖施琅都是手握重權的地方大員,尋常人物根本無緣碰面,何處著手實施厄斯計劃倒要大費周折。
正磕得心不在焉,忽聽坐在旁邊的矮壯男子輕笑道:「蠻爾古,今晚你瞧中了哪名姑娘,銀票帶得夠不夠,等會莫要輸給漢人蠻子,做不成新郎倌,給咱們旗人大爺丟盡臉面。」
矮壯男子說的是流行關外的滿語,周圍嫖客都是漢人富商,自不虞除同伴外有人聽懂。
徐國難接受特工培訓專門學過滿語,聽出矮壯男子是關外女真口音,略微驚奇轉頭望去,見方桌旁坐著兩名皮糙肉厚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肌膚粗糙,雖然穿束與尋常富商無異,可面目粗魯不類江南人士。
他腦里念頭急轉,就聽蠻爾古咕咚吞下口涎水,淫笑道:「爺們今兒看中的是柳兒姑娘,隆德斯,你莫瞧她細皮嫩肉弱不禁風,眼睛可是騷得出水,吹拉彈唱無一不精,等會在床上必定風流快活,比俺們玩膩了的關外大妞更有浪味。」
說著放聲大笑,滿不在乎拍了拍鼓囊口袋,高聲道:「大爺帶了二千兩銀票,梳櫳柳兒姑娘綽綽有餘。隆德斯,你倒要擔心自個銀票不夠競爭不過漢蠻,等會俺可不借給你。」
隆德斯擠了擠眼,翹起二郎腿愜意品了口香茶,輕笑道:「大爺帶的銀票比你只多不少,晚上咱倆都放心當新郎倌玩花姑娘就是,等會要不要來個一龍二鳳,看哪個更有浪味?」
說著賊兮兮瞄向站在台上濃妝艷抹的梳櫳姑娘,雙目發光放聲淫笑,惹得旁邊嫖客皺眉注目張望,雖然不曉得兩人身份,聽語音就曉得必是駐防漳州的旗人大爺,個個面現畏懼不敢招惹。
旗人在漳州相當於太上皇,每日吃喝嫖賭橫行街頭,敲詐勒索無所不為,府衙捕快根本不敢過問,萬一不小心得罪,吃了掛落還得陪上笑臉破財免災。
聽到一龍二鳳蠻爾古雙目淫光四射,咕咚吞下口饞誕,猶豫道:「今晚老子要給柳兒姑娘開苞,犯不著無端惹她生氣。下回咱倆把相好的都叫到同一房間開無遮大會,誰先軟了誰掏錢請客。」
兩人相互說笑肆無忌憚,瞧見徐國難目現異色望將過來,不由一齊瞪視回去,眼神兇狠就差拍桌子呵斥。
徐國難微微一笑,用滿語搭訕道:「兩位來自東北哪個圪垯,兄弟塔卜利是赫圖阿拉正黃旗,特地前來漳州遊玩,有幸碰到兩位旗人兄弟。」說著抬手行了個旗人禮節。
聽徐國難滿語說得流利之極,蠻爾古與隆德斯對視一眼,目光均是又驚又喜,滿族崛起東北人數太少,順治入關時僅一百來萬,平時分駐各地極少有機會碰面,能夠在漳州遇到老汗努爾哈赤的同鄉旗人,實在難得之極。
兩人忙不迭拱手還禮,舉起茶杯敬道:「原來是正黃旗的塔卜利兄弟,見面不識,得罪莫怪。」
對答了幾句,三人已熱絡得宛若同胞兄弟,相互敘了年齡,蠻爾古最大,隆德斯次之,徐國難最小。
聽徐國難是康親王傑書遠房表親,慕名前來漳州遊玩,蠻爾古神態大為親熱,忙不迭把椅子移近,淫笑道:「塔卜利兄弟,你初次來到漳州,說不得老哥要掏錢請客,今晚不管瞧中哪名姑娘儘管開口,老哥出銀兩幫兄弟梳櫳。」
說著習慣性伸手去拍口袋,面色忽地微僵,呆住不動。
徐國難瞧在眼裡,不動聲色道:「多謝大哥客氣。小弟今天只是隨意前來玩耍,沒瞧中哪名姑娘。」
仰面朝天現出高傲神態,道:「如果有姑娘瞧得入眼,小弟袋裡有的是銀票,用不著大哥勞神破費。」
蠻爾古苦著臉欲笑不笑,鬍子拉扎的糙面現出尷尬。
隆德斯與蠻爾古是多年的酒肉朋友,瞧出異狀詫問道:「蠻爾古,你怎麼了,莫不是捨不得花錢請客,兄弟掏腰包就是。」
蠻爾古急忙搖頭,糙面漲得通紅,「隆德斯,你把老哥看成啥樣人。只是——」
聲音越說越低,「俺的銀票不小心給該死賊娃掏摸走,等下不能喊價梳櫳。」
徐國難與隆德斯聽了都是大吃一驚,相互對視面現異色。
隆德斯瞪起牛眼,問道:「真地遇到了賊娃?莫要忘在家裡沒帶銀票出來。」
蠻爾古愁眉苦臉搖頭道:「進門前俺還特地摸過口袋,銀票著著實實藏在口袋,不曉得哪個賊娃手腳如此靈活,居然不聲不響掏摸了去,讓老子查出非卸成八大塊喂狗不可。」
鼓起銅鈴眼睛掃視廳堂眾人,覺得人人神態可疑可能都是偷錢賊娃,只是沒有證據不好出手。
肥胖老鴇介紹完畢,拍了拍白胖手掌退到一邊,笑容滿面瞧著嫖客逐個競價,宛若望見大堆金山開心之極。
柳兒排在第四位,她招攬的開苞恩客就是旗人闊佬蠻爾古,見嫖客競價激烈心裡著急,站在台上目光水汪汪不住瞧將過來,時不時拋出迷死人的嬌柔媚眼。
旗人最講臉面,在朋友面前從來不肯認慫服輸,蠻爾古已答應掏錢梳櫳柳兒絕不悔改,聽前面姑娘梳攏價高昂,排在第二的阿翠居然已出到六百兩,不禁急得團團亂轉,面紅耳赤踟躕半晌,向隆德斯拱了拱手,吃吃道:「好兄弟,先借老哥一千兩銀票,明兒加倍還你。」
隆德斯神色堅決,用手緊緊捂住口袋道:「不是兄弟不講義氣,賭嫖從來不向外借錢,兄弟不能壞了規矩。」
蠻爾古是賭嫖老手,自然曉得這個規矩。他與徐國難不熟,不好意思開口借錢,油光發亮的糙臉脹成紫醬,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徐國難瞧在眼裡心中暗笑,大方道:「小弟今天沒有瞧中姑娘,不想競價梳櫳。就送給大哥一千銀票,不用歸還。」
說著從口袋摸出兩張簇新五百兩銀票遞了過去,蠻爾古伸手搶過連連作揖,道:「兄弟真是老哥的救命菩薩,銀票明日一早加倍歸還,蠻爾古絕不欠賴。」
徐國難嗤笑道:「賭嫖從來不向外借錢,這規矩小弟不能壞。不瞞兩位大哥,小弟家裡有的是金山銀山,些許千百兩銀子拿去無妨,大哥用不著記在心上。」
蠻爾古面孔紫紅喏喏無語,覺得塔卜利性格直爽重義疏財,實是大合自己脾胃。
望著樓閣上千嬌百媚的漂亮姑娘,隆德斯心癢難搔,不耐煩道:「蠻爾古,既然塔卜利大方,你也不能小氣,以後多請幾次客就是。你家的宅院既寬敞又漂亮,不如請塔卜利住到你家,日後免費吃住,晚上可以順便開賭局,兄弟們好好玩上幾手。」
蠻爾古極想攀交貴人,又生怕拒絕,目光直直瞧向徐國難,露出希冀神色。
徐國難幾乎要笑出聲,故意沉吟道:「吃住倒是隨便,如果有賭局——」
蠻爾古忙道:「俺家常開賭局,有時連哈善將軍都要過來跟兄弟們玩上一把。哈善是鑲藍旗駐防福建都統,以前就在康親王帳下聽令。兄弟識得么?」
徐國難聽到哈善暗吃一驚,心裡模模糊糊起了個念頭,故意蹙眉假裝思索,含糊道:「聽堂伯提起過,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面。」
兩人正說著話,樓閣上肥胖老鴇扯著嗓子開始推銷柳兒姑娘,蠻爾古顧不得搭訕,扯著公鴨嗓高聲叫價。
雖然有幾名富商出重金角逐,終究抵不過蠻爾古財大氣粗捨得花銀,最終以一千兩銀子抱得梳櫳美人。
柳兒見自己暫列梳櫳清倌人頭牌,喜得心花怒放,瞧向蠻爾古的眼神更加水波蕩漾,嬌顏媚態攝魄勾魂,讓蠻爾古神魂顛倒飄飄欲仙,大感價有所值。
接下來競價的是鳳兒姑娘,是梳櫳掛牌競價最激烈的頭等紅牌。隆德斯也加入競價行列,幾次抬價以一千二百兩險勝。柳兒姑娘梳攏價格位居第二,雖然也是不錯名次,終究抵不上青樓花魁萬眾矚目,讓柳兒姑娘感覺有些失望,瞧向蠻爾古的目光隱含幽怨。
蠻爾古瞧在眼裡,咧嘴苦笑,目光不由自主瞧向徐國難。
徐國難不等蠻爾古開口,從口袋又摸出張五百兩銀票,笑眯眯遞過去道:「大哥快些前去享受洞房福澤,莫要惹得美人生氣過不足癮。」
蠻爾古感激涕零,不由自主起身向徐國難請了個安,得意洋洋跟著烏龜上了樓閣,在尋歡客起鬨聲中拐進後院。
徐國難坐在方桌前慢慢品茶,瞧著花重金贏得開苞資格的「新郎官」披紅掛綠,在吹打聲中喜笑顏開攜著「新娘」昂首闊步進入後院洞房,目光微微閃爍,不知思索些什麼。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