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媽祖神教
俞依偌驚魂稍定,坐在車廂抱住徐太平柔聲勸慰,眼裡晶光盈盈溢滿淚水。
徐太平興高采烈玩著馬尾,纏繞手指結成烏黑指環,似乎已忘記方才的驚險一幕。
徐淑媛就著車窗望見操演騎兵漸漸遠去,終於成為黑點消逝在天際。
她微嘆口氣,蹙著眉頭轉回頭,見徐國難還在凝神沉思,忍不住問道:「大哥,過幾天你真地要潛入福建?」
徐國難微微點頭,俞依偌抱住徐太平的手指有些僵硬,俏面登時慘白,欲言又止。
徐淑媛轉了轉眼珠,嘻皮笑臉湊將過去,忸怩道:「大哥,你去福建——能不能帶上妹子?」
俞依偌略微愣怔,險些失手把徐太平扔到車板上。
徐國難吃了一驚,皺眉問道:「你跟去福建幹什麼?」
徐淑媛挺起高聳胸脯,潔白俏面神采飛揚,高聲道:「妹子跟你一起到福建做潛伏間諜,闖蕩江湖快意恩仇,想法子刺探韃子情報。」
目光現出嚮往神色,「到時兄妹聯手偵緝刺探,定能攪得福建天翻地覆,讓韃子漢奸日夜不得安寧,最好氣死施琅那個老不死。」
原來是間諜小說看多了的浪漫美少女。徐國難又好氣又好笑,嗤道:「你以為潛伏刺探就是遊山玩水,真是小孩過家家想得開心。」
目光轉為深沉,「鄭王爺矢志反清復明,滿洲境內有無數忠勇間諜潛伏刺探,為了避免暴露,要跟韃子一樣剃髮易服,在韃子面前奴顏卑膝,討好奉承,有些時候刺探一條機密情報就要付出好幾條生命。淑媛,間諜密探付出的犧牲,遠比你想象的要多上百倍。」
想象前額剃得精光,腦後拖條黑亮長辮的醜陋韃子模樣,俞依偌心臟禁不住撲通劇跳,有些噁心想要嘔吐。
徐淑媛俏面時青時白,怔怔聽著一言不發,眸里漸漸現出堅毅光芒。
鹿車中響起徐國難的低沉述說,伴著車輪行駛的咯吱聲,彷彿永遠響個不停。
晌午時分,鹿車到達武定里。
武定里位於台南平原與中央山脈交接地帶,是明鄭控制的最北一座城寨,再過去就是起伏連綿的莽莽群山,數百座土蕃寨子蘑菇般散布在崇山峻岭之中。
武定里是明鄭與土蕃官方交易的榷場所在,設有漢蕃商品的交易市場,沿街店鋪商品琳琅滿目,布匹、煙草、鹿皮、鋼刀無所不包,土洋貨物觸目可見,熱鬧程度較東寧府不遑多讓。
狹窄骯髒的街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既有束髮直裾的漢人裝束,也有短衣長裙的土蕃打扮,偶爾還有金髮碧眼的白夷穿梭其間,鬼鬼崇崇交易各種見不得光的走私貨物,呈現出畸形繁榮。八壹中文網
車夫走慣長路自有固定去處,駕著鹿車在狹窄街道東拐西繞駛了一陣,熟門熟路停在家偏僻客棧門口。
迎客店小二見來了熟客,急忙搶上迎接,笑嘻嘻打招呼引眾人進入客棧。
徐國難抱著睡熟的徐太平搶先跳下車,鼻中聞到牛羊腥臊氣息,抬頭見招牌寫著平安客棧,旁邊歪歪扭扭幾行蕃文。
他望著招牌看了半晌,突地撲哧笑出聲來。
「大哥笑什麼?」
徐淑媛攙扶嘔吐得兩眼無神的俞依偌跳下鹿車,見徐國難抿嘴微笑自得其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們到家了,快進去白吃一頓。」徐國難笑呵呵道,嘴巴向招牌努了一努。
徐淑媛抬頭瞧了瞧,忍不住也是嘻笑出聲,飽滿紅唇宛若桃花綻放,把臂上搭著白毛巾迎出來的店小二迷得瞬間失神,跟在徐淑媛身後走出老遠才恢復常態。
平安客棧前房後院甚是寬敞,前面大堂提供飲食,後面客房住宿客人,雖然粗陋卻也簡便。
這時正是午飯時分,大堂內坐滿各式食客,漢蕃混雜男女皆有,喝五吆六嘈雜喧鬧,划拳拼酒聲簡直要把屋頂掀翻。
徐家人口眾多,衣飾華貴,被眼毒店小二殷勤引進包廂,葷素菜肴流水價端了進來。
徐太平迷迷糊糊被嘈雜聲吵醒,拿筷子吃了幾口菜,鬧著要上茅房。
徐國難當仁不讓,抱著走進廚房側邊的簡陋茅房,引到蹲坑前蹲下,自己在旁邊找了個空位。
剛蹲下還沒解開褲帶,就聽板壁後面傳出女子的輕微說話。徐國難沒有在意,自顧吭吭哧哧用力排泄。
一個粗啞女聲輕聲問道:「阿曼,你的偏頭痛感覺好些了嗎?」
另一個清脆女聲感激答道:「舒服了好多。教主醫術真是高明,刺過幾針就針到病除,寨里好些姑娘都吵吵要請教主老人家妙手針炙。」
聽到教主兩字,徐國難立時留了神,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台灣土蕃自有信仰,渡海移民又帶來不同宗教傳承,台灣各地民間教派眾多,其中不乏陰謀造反作亂的邪教,向來被察言司特工高度關注,隨時偵緝以防不測。
粗啞女聲低嗯一聲,得意道:「教主老人家可是媽祖娘娘轉世,醫術當然高明之極。後天教主要親自前來武定里宣講教義,你通知教眾和想治病的姑娘都到天后洞,聽講教義見識神跡。」
聽粗啞女聲說教主是媽祖娘娘轉世,徐國難禁不住啞然失笑,暗想又是哪個邪教首領假借媽祖名義騙取無知鄉民錢財,這類案子他在察言司見得多,不太想多管閑事。
清脆女聲應了聲是,悄聲問道:「藍波嫂,你覺得教主真是媽祖娘娘轉世——為啥要我們殺盡漢人?還說信徒要親手殺一名漢人才能入教?阿曼聽說媽祖娘娘只喜歡治病救人,從來不願意出手傷人,道是殺傷人命有違天和。」
聽到殺盡漢人四字,徐國難差點驚叫出聲,忙屏住呼吸凝神傾聽。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