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父女矛盾(3)
南宮涼一聽那老頭提到了她母妃,一時之間,一股無名火拔地而起。
霎時間,鏘的一聲,放在一旁的佩劍被南宮涼拔出來,快的讓南宮景業也看不清動作。
南宮涼那一雙深邃若琉璃的鳳眸冷冷的看著南宮景業,劍鋒抵在南宮景業的脖頸處,劃出一道血痕,沿著蒼老的皮膚蜿蜒而下。
那把劍像是能感受到主人胸中的怒火一般,鏗鏘作響,終而,南宮涼眉目含恨,冷冷的說道,「南宮景業,我告訴你,這世上,最沒資格提我母親的人,便是你。」
這下,她連本宮都懶得自稱。
那一句話,夾雜著內力,波動的很遠,在外面守著的侍衛大都沒有防備,不少被內力震倒。
南宮景業在笑,卻不知怎麼的,南宮涼卻覺得他笑的有些勉強,很是刺眼。
手上頓時失了力氣,像是連握劍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
南宮景業苦笑了一聲,沒資格嗎?他確實是沒那個資格。
茵兒出身西寧,能降尊紆貴的嫁給他,接受他如雲的後宮,已然是愛他至深,他知道多多少少有些對不起她,便竭盡所能給她最為特殊的地位。
可是……就在他欲將她封后的那天,榮妃死性不改,發動了母家製造了一個南安即將出兵西寧的假象,也不知那榮妃給茵兒吃了什麼迷魂藥,他怎麼解釋茵兒也聽不進去。
他想,若是當時他沒有下選秀的詔書,或許,他們那幾天便不會吵架,情況也不會那麼糟糕。
她拿起匕首想要殺了他,卻是怎麼的也下不了手,她兩相為難之下,舉起匕首要自殺,被他奪了下來,那一天,在場的人太多,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後面推了他一把。
後來,他將所有在場的下人處以極刑。
因為,他不知道,哪一個是榮妃派來的,他也不想知道。
那把匕首,就那麼直直的刺進她的胸膛。
卻不知道,涼兒正在屏風后,看到了整個過程,他唯一承認的孩子,就那麼恨上了他。
那也是他罪有應得。
茵兒將涼兒送出了宮,任他怎麼找,都找不到,從那茵兒死後的許多年,他再也沒見過涼兒。
她的那一聲詛咒,印在他腦海里是悔,印在涼兒心裡是傷。
原本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呢?
他看向三尺青鋒之外的南宮涼,那眉眼,愈發的與他所愛之人相像,那一雙鳳眸,掃出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寸寸凌遲,眼底的淚,無聲而下。
終而,他推開了劍鋒,抹去了脖頸上的血紅,語氣有些悲悸道,「涼兒,父皇老了,也快走了,你以後……萬不能這麼任性了。」
南宮涼收回佩劍,背過身去並沒有看南宮景業。
南宮景業卻是樂此不疲的嘮叨,「還有,這墓室里寒氣重的很,你……就不要長待了,晚上就去一旁的偏殿里休息,白天再好好陪著你母親。」
南宮景業順手放下了拿來的披風,雖然涼兒也不一定稀罕穿,但若是江山或是南宮烈那個臭小子來了,怕是能幫他勸上一勸。
南宮景業看著南宮涼絲毫沒有想要轉身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神色寂寥的離開。
南宮涼就那麼聽著他離開的腳步聲越來越小,心下酸澀的很,她微笑著看著冰棺之中的人,甜甜的笑著,就像是小時候一般,「母妃,涼兒該怎麼辦呢?」
冰棺之中的人沒有回答。
這個答案,或許,只有時間能給了。
半陰不幹的天空,又下起了雨,越來越大。
南宮涼來到外面,伸手去接檐下的雨水,冰冰涼涼,摸起來很是舒爽。
外面的人早在南宮涼來的時候,就被遣散了,整個茵妃所在的皇陵,空無一人。
南宮涼看著陰陰沉沉的天氣,心情也漸漸沉了下來,真希望,軒轅楓不要這時候搞突然襲擊,她說不定會拿他當出氣筒。
可這世上,最多的,就是事與願違。
南宮景業走後不多時,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今日,他並沒有像在東興那時,穿著一身顯眼的明黃色,而是換了一件白色的衣裳,比起以往的華貴形象,在加上本就淡薄的面容,倒是多了一點點不染塵世的洒脫。
他御著輕功,撐著一把白傘,在漫漫雨中,緩緩走來。
在南宮涼眼中,像極了黃昏的落日,因為無論天再怎樣暗沉,太陽,終究會從東方的天際冉冉升起。
軒轅楓走近,南宮涼收回了情緒,眼神中恢復了一個正常人,看到一個陌生人該有的情緒。
有的人,天生就是戲子,帶著上天的眷顧,來到人間。
比如南宮涼,比如軒轅楓。
南宮涼起初先是佯裝吃了一驚,而後面紗下的唇角輕輕勾起,淡淡道,「東興太子,久仰。」
軒轅楓眯起了雙眼,似是很不想去相信她能夠猜出來。
「攝政涼公主,久仰。」軒轅楓很是規矩的回話。
南宮涼像是才認識軒轅楓一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早就聽說,東興太子膽識過人,怎的這麼看不起我南安,就不怕本宮將你的命留下嗎?」
軒轅楓絲毫沒有害怕會將小命丟在南安一般,「本太子沒有劫持你的本事,相對的,公主也沒法耐本太子如何,不是嗎?」
南宮涼冷哼了一聲,繼續看向天空中落下來的雨水,沒有說話,軒轅楓說的這話倒是很有道理,兩人的武功大底是相平的,誰也不能拿誰怎麼樣。
兩相無言,這種感覺,讓軒轅楓很是熟悉。
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在南宮涼臉上打量起來,似是要從面紗之下的臉上看出另一個人的身影。
可打量了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那小女人冷清成那個樣子,怎麼會是像穿紅衣的。
可他想不到的是,南宮涼在南安,除了不問世事,還極度的張揚,只是張揚之下,多了那麼一點點孤冷。
可他仍舊沒有打消疑慮,眯著寒眸看著南宮涼,剛要開口說話,天空卻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將兩人的臉照的發亮,寒光之下,一白一紅,像極了一對雨中呢喃的戀人。
緊接著,一道響雷炸開天際,將軒轅楓的思緒打亂,軒轅楓晃了晃腦袋,倒是笑了起來,「看來,天公甚是不作美,竟讓本太子與公主的第一次會面變得如此……沒有美感。」
此時的軒轅楓以為,這是他與南安攝政公主南宮涼,第一次見面,可未曾想到的是,
他們,早就見過,就在東興早春,秋楓嶺上,蒼茫的月色下。
那樣的刀光劍影,血濺山林。
南宮涼皺了皺,一雙如刀鳳眸掃過去,「東興太子,有事你最好儘快說,否者,本宮可能會改變主意,將你的命留在南安。」
軒轅楓笑了笑,不置可否,「倒也沒什麼事,就是想看看,這南安神神秘秘的攝政公主……」
軒轅楓驟然走近,貼的南宮涼極近,「到底,」
兩個字吐出,軒轅楓的身子又往前傾了幾分,眼神驟然放出寒光,南宮涼亦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終而,軒轅楓將那一句話冷冷的說完,「是何許人物。」
南宮涼早就知道,這軒轅楓的脾氣,遠不是在棠宸公子那裡那般和煦如春風,而是一隻潛伏在草原里的獵豹,眼中散發著幽暗的光芒,時刻準備著給敵人一擊。
只是,在棠宸公子面前,他似乎收起了他的獠牙,流露出的,是最為溫暖的一面。
在棠宸公子那裡,他是最知心的愛人,最溫和的良人,可在旁人眼中,便是最為狠辣的東宮太子。
這一度讓南宮涼很是滿意。
愛嗎?
或許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