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終南山上（2）

  「行不行，行不行？」父皇依舊蹭著。

  「那拉鉤，父皇反悔就是小狗。」她伸出小指頭鄭重其事道。

  拉完鉤后，南宮景業問她，「那，涼兒要是反悔了呢？」

  「涼兒要是反悔，還是父皇做小狗。」小涼兒睜大眼睛認真的說道。

  南宮景業先是一怔，又是一陣笑聲，「朕的涼兒，還是做買賣的好苗子啊，穩賺不賠。」

  用父皇的話說，普天之下，也就她敢這麼和他說話，就連母妃都自愧不如。

  父女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屏蔽了身後的人一樣。

  並非是身後的人識相的不插言，而是，一旦打擾了父皇逗弄愛女，後果，沒有人承擔得起。

  「父皇，你該刮鬍子了，母妃不喜歡你這麼硬的鬍子。」南宮涼狀若嫌棄的說道。

  「是嗎，那父皇去你母妃那兒，讓你母妃給父皇刮好不好？」南宮景業討好道。

  他知道，茵兒指定生氣了，現下還是討好愛女比較好說話，要不然，茵兒指不定就把自己掃地出門了。

  「陛下，臣妾……」後面的人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卻被南宮涼無情的打斷，「不要，父皇你答應涼兒要陪涼兒玩的。」

  南宮景業勾了勾唇角，「好，那先陪涼兒去御花園玩，再去找你母妃好不好？」

  南宮涼點頭如搗蒜。

  「你先去和茵兒說一聲，讓她備幾個菜。」南宮景業朝嬤嬤說，語氣還算和藹。

  畢竟，母妃身邊，除了她，就是這個嬤嬤能說上幾句話了。

  「唉，這不是榮妃娘娘嗎？」南宮涼像是才發現一樣。

  「參加榮妃娘娘。」南宮涼就要乖乖的行禮，卻被南宮景業一把拉住。

  「朕的女兒，誰都不能跪，聽到了嗎？」南宮景業蹲下與她齊平教訓道。

  在她的角度，餘光可以看見榮妃緊緊攥起的手，可她還是不屑一顧。

  「知道了，父皇。」南宮涼乖巧的答道。

  「就是，公主可跪不得，將來找了駙馬，入住駙馬府，豈不貽笑大方？」榮妃堆起一臉的笑討好道。

  「朕的女兒，是要住皇宮住一輩子的，將來啊，把駙馬接到宮裡陪著父皇母妃好不好。」南宮景業涼涼道。

  這話，雖是笑話，也是對後宮里其他女人的警告，警告她們不要找她和母妃兩個人的麻煩。

  「好。」南宮涼點點頭。

  「父皇快走了，我要高高。」南宮涼拉著南宮景業就走。

  「陛下，您說好要……」榮妃不甘道。

  「榮妃娘娘，六哥哥上課又睡著了，夫子教訓了好久呢，您要多管管六哥哥。」南宮涼再一次打斷榮妃的話，奶聲奶氣的狀若關心道。

  「榮妃，可有此事？」南宮景業的聲線傳出，冷冷的，沒多少溫度。

  「陛下，和升還小，他……」榮妃辯駁道。

  「還小，涼兒都沒說難，你說他還小？罷了，他也不是那塊料，讓他在你宮裡閉門思過半個月。」南宮景業揮了揮衣袖道。

  南宮景業將南宮涼抱起來，拋到空中，整個太極殿，都是滿滿的笑聲。

  太極殿的奴才侍衛都知道，這是涼公主來了，今後好幾天的日子，都好過的很。

  「那陛下便好好陪陪公主吧，對了前些日子，涼公主還和臣妾家的小外甥女玩的不錯，黎兒前些日子還吵著要找公主玩……」榮妃見木已成舟便連忙說道。

  「好了好了，過幾日招她進宮不就好了，多大點事。」南宮景業很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抱著南宮涼便要離開。

  走遠了之後，南宮涼在南宮景業耳邊耳語，「父皇，涼兒悄悄地告訴你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涼兒說。」南宮景業一臉慈愛的笑容。

  「父皇多去看看母妃好不好，她好想你的，今天下午，母妃偷偷的哭了。」南宮涼委屈的說道。

  這樣沒有心機的話，任那個大人都不會無動於衷的。

  「好，以後啊，你母妃不高興了，涼兒就來告訴父皇，好不好？」南宮景業怔了怔，摸著南宮涼的頭髮笑著說。

  南宮涼乖巧的點點頭。

  母妃向來不與人爭，其實有時候，母妃的寵愛，都是她爭來的。

  「攝政公主，不知這茶可和你心意？」世先長者的話將南宮涼的思緒拉回。

  「棠香茶。」南宮涼篤定的說道，更加確定了世先長者與她的關係匪淺。

  又緊接著說道，「不過，本宮更愛喝酒。」

  她喜海棠，愛喝棠香茶的原因，來自母妃，後來，是真的喜歡上了海棠的清純傲骨和棠香茶的苦澀清冽。

  她愛棠香茶是真的，她愛喝酒也是真的。

  「師叔是母親的朋友？」南宮涼淡淡道，眼底並不斂殺意。

  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

  「呵呵……，攝政公主不必如此防範老朽，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你眉眼之中像極了你母親，你這性子，可是和你母親完全不一樣。」世先長者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而後，又喃喃道，「朋友……算是吧。」

  南宮涼輕哼了一聲，沒再多言，只小酌了一口茶。

  「丫頭，可是遇到了難事？」世先長者明顯不欲多談此事。

  「世先長者膽子不小啊，敢叫本宮丫頭！」南宮涼涼涼道。

  世先長者清清涼涼的笑聲傳出，「丫頭，當年，你母親還想讓你認老朽當乾爹來著，不過後來，你父皇不讓，才作罷。」

  鏘的一聲，長劍出鞘，直指世先長者的咽喉，快的讓人反應不過來，喝到，「放肆，你到底是誰？」

  「你不是叫老朽師叔了嗎。」世先長者笑著說。

  「這不是你可以活下來的理由。」南宮涼周身殺氣瀰漫了整個房間。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丫頭，我不會做害你的事。」世先長者輕笑了一聲。

  「原因？」南宮涼問的言簡意賅毫無溫度。

  「因為，你是江茵的女兒，就這麼簡單。」世先長者有些無奈。

  怎麼一遇到她的事，就亂了陣腳呢。

  「你喜歡我母親。」南宮涼說了一個肯定句。

  世先長者痛苦的斂目，輕笑著點點頭。

  南宮涼收了長劍，沒有再催促，等著他的解釋。

  許久，世先長者才開口，「事情太長，往事老朽也不想再提，天佗宮，分三個門，武術門，通天門，神醫門。這，你知道吧。」

  「當然。」南宮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神醫門，武術門的最高心法，你是都會的，對了，你父親，有一個同為武術門的師弟，東興皇，軒轅敬。」世先長者語氣平淡。

  南宮涼秀眉微皺，「這麼說，軒轅敬還是我師叔。」

  「當然，不然你以為，軒轅楓怎麼會的飛花大陣？」世先長者淺笑道。

  果然，世先長者不出門，卻什麼事都知道，連太子盛宴上的細節都知道。

  「不過你放心，軒轅敬當年入門的時候，你師父，你父皇，和老朽都已經出師，我們都知道他，他不怎麼知道我們。」世先長者繼續說道。

  南宮涼點點頭。

  「還有你師父……」世先長者頓了一頓，笑嘻嘻的說，看樣子，對自己的師父，也就是他的師兄，很是尊敬，「你師父他叫南宮景昱，是你父皇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大你父皇近兩歲，是你皇伯伯。」

  南宮涼難掩的震驚，卻也不忘問一句，「那你呢，又是什麼身份？」

  「你不必過於防範老朽，老朽無父無母，是你師父當年將我領進門，拜入通天門下。」說起已故的師兄，世先長者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丫頭，無論是因為你師父也好，還是你母妃也好，老朽此生都不會坑你的。」世先長者鄭重道。

  南宮涼接著點點頭，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你師父也是因為你，才在這世上多照顧了你這麼多年，要不然，他早就隨你母親去了。」世先長者捋了捋那一撮鬍子淡笑道。

  南宮涼刷的抬起頭，原來，如此。

  她總算明白了，曾經師父看自己那樣異樣的眼光，就像是，透過自己在看什麼人。

  「我父皇為什麼不告訴我？」南宮涼有些痴傻的問道。

  「丫頭，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回過幾趟宮，再者說，你父親，也不太希望你知道這些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世先長者語重心長的勸道。

  「那你呢，你又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南宮涼緊追不捨的問道。

  「作為一個局外人，兼帶你師叔，老朽覺得，你有資格知道這些。」世先長者說道。

  「上一輩的恩怨，當事者大都死光了，剩下的我們這些知情者，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但是，不提不代表不存在，上一輩的事終將會波及到你這一世。」世先長者若有所指緊接著道。

  天命上，涼丫頭和她母親一樣，乃是天下戰局的轉折點，可終究，命格不同。

  南宮涼正震驚於這些難以消化的信息中，沒有意識到世先長者的話中有話。

  而此時此刻，蘭香梅清被靈空引進了另一處茶室。

  淡定如梅清，是很有作為客人的自覺，可某些人，就不一樣了。

  梅清安安靜靜的坐在座位上，只是眼睛掃尋著四周的環境。

  這屋子雖是在地下，但並沒有幽暗深沉給人壓抑的感覺，反倒是一股令人可望不可即的神秘感，隔一段路便是一顆夜明珠，照的整間屋子透明澄澈。

  梅清正驚嘆於這地下洞穴的陳設與設計，倒不是說多麼美，一種玲瓏剔透的精緻感，讓人挑不出絲毫的瑕疵。

  梅清端起茶杯喝了幾口，砸了咂嘴，心下微驚。

  上等的棠香茶。

  要知道，這棠香茶她們雖然經常喝，但並不多見，棠香茶乃是當年南安皇為茵妃娘娘所創，有價無市，後來主子將做茶的技術教給下人，她們才能喝上。

  要知道，市場上所銷售的棠香茶，大多來自日沉閣，但也是一些次品，這世先長者哪來的這麼好的茶？

  剛要開口試探幾句，就聽見了來自蘭香那張破嘴的，討人嫌的聲線。

  「我說唉，小矮子，剛剛在門裡面把我們關在外面的，是你吧。」蘭香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靈空，那眼神，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又好像靈空什麼也沒穿。

  靈空長年幽居在終南山上，哪裡見過這樣無禮的……惡霸，再者說，他是矮了點，但是也比一般女子高得多吧，不至於……他咽了咽口水，不自然的往後退了幾步，「終南山上，是有規矩的好不好，明明是你們硬闖，還怨我……，還，還有，我不叫小矮子……」

  蘭香一個眼神殺將靈空後面的話全部制住，惡狠狠的看著一直退後的人，舌頭舔了舔唇角，兩隻手來回摩擦，就像是困獸將要出籠的感覺，可怕的很……

  「來者是客，不懂嗎，啊？會不會待客之道啊，告訴你，要是耽誤了我們救人，姑奶奶打得你連你娘都不認識。」蘭香指著靈空的鼻子怒罵。

  「你你你，簡直無禮。」靈空一拂袖便要走。

  「姑奶奶帳還沒算完呢，你敢走？」蘭香氣呼呼的上前。

  可卻沒想到，一個不留神，碰到了一個夜明珠，四面八方朝蘭香的方向發出了無數的暗針，蘭香馬上就進入了戰鬥模式，長劍出鞘，揮出一道道劍氣。

  梅清並不急著出手，一手支在桌子上，一手拿著茶杯，細細地品著，絲毫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恩，茶真不錯，要知道，她們平日里也喝不到這樣的精品茶。

  靈空看著應戰的蘭香，才堪堪覺得有些解氣，不一會兒，就有點擔憂了，她碰到的是一個大機關，暗針數量太多，能應付過來嗎？

  這個事情告訴我們，在別人的地盤，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

  「梅清，救命啊。」蘭香中了幾針，回頭求救。

  「不急，我再喝口茶。」梅清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靈空看著梅清也沒有救人的意思，急急地跳進去應戰。

  「靠，你進來幹嘛，送死啊？」蘭香感到一陣疾風，回頭罵道。

  「我怕你死在這裡，髒了主子的地方。」靈空毫不客氣的回嘴。

  有一陣急針過來，兩人沒了吵嘴的空閑，梅清終於清凈了，拔劍貼近暗針中的兩人，揮劍相助。

  作為這裡的主人，世先長者自然是知道隔壁出了什麼幺蛾子，南宮涼機警的很，聽著附近的動靜，也是猜到了什麼，叔侄兩人很默契的沒做聲。

  「師叔這裡還真是有趣的很啊。」南宮涼笑著說。

  「放心，有靈空在，出不了人命的。」世先長者笑了笑，解釋道。

  就這樣，叔侄兩人又東聊聊，西說說，暢談了很久，關於那一輩四國的恩恩怨怨。

  「那，母親當年……」南宮涼想了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