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回南安(3)
「主子,你可以試著,不用活得這麼累。」明熙看她眉間染笑,便試著勸道。
其實,拋開那些雜念,主子該是個很肆意快活的人。
南宮涼笑著輕輕地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不愛皇權,也不喜爭鬥,可有些時候,你不爭,不代表沒人找你麻煩,有些東西我不喜歡,不代表我不會去爭,不會去搶。」
所以想要自保,便要先發制人,一勞永逸。
「主子……」明熙溫聲道。
「南宮家的江山,我不容任何人染指。」南宮涼,眼神微眯,字字狠辣。
她得到了兄弟姐妹所沒有得到過的父愛,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南安國的事她一定要管的原因。
她恨父皇,恨父皇負了母妃,一恨便是十多年。
她知道父皇打的什麼主意,但她不愛那個位子,也不想爭什麼江山,也沒有什麼雄圖偉志,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女人,可萬和大陸終會鹿死一家。
她不愛父皇,可這片如畫山河是父皇母妃用一生的幸福換來的,她可以不要,但不容任何人染指。
南宮涼望向虛空,眸中恍然有淚,背影寂寥的可怕。
太極殿內,南宮涼命人傳了膳,美目微眯,眉心平和,紅唇微勾,斜倚在椅子上,若不是拿著酒杯的手腕微轉,旁人怕是以為她是睡著了。
南宮涼將金子做的酒杯湊到唇邊,只是聞到了酒香,還未嘗一口便眉心一皺。
皇宮的酒越釀越香,卻越來越沒了味道,金子做的酒杯倒不如酒罈喝酒來的烈。
「主子,您要不要去睡一會兒?」明熙有些擔憂的問道。
看主子這架勢,怕是好幾天都沒合眼了,今下午主子又要上路了,不休息怎麼行。
南宮涼搖搖頭,將酒杯輕放下,嘆了一口氣。草草的吃了幾口,便命人撤下。
她只覺得,自己快走到懸崖邊,稍一不慎,就會陷入無盡的黑暗。
明熙忙著收拾,看著自家主子一臉愁容,不由失笑,「主子還有犯愁的時候?」
南宮涼驚了一下,拍了拍後腦勺,「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也有煩惱啊。」
明熙抿了抿唇,微微一抬眼看看南宮涼。
「怎麼,最近怎麼都學會察言觀色了?有話說就好。」南宮涼有些發笑。
雖背對著明熙撥弄著花瓶里的海棠,但還是能感覺到身後的視線。
「主子,你最近……去哪了?」明熙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一嘴。
南宮涼的手微微一顫,沉吟片刻,聲線喑啞低沉的可怕,微微側過半臉,看著明熙,眼神陰冷的嚇人,涼涼道,「你問的太多了。」
明熙連忙下跪,「明熙多嘴了,主子息怒。」
南宮涼一揮袖,花瓶頃刻之間變為粉末,來到龍案邊坐下,面色少有的沉諳。
內室之外的下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總能看出來,這位極少露面,極少動氣的主子,發怒了。一時之間,紛紛下跪。
明熙也是一陣膽寒,主子向來體恤下人,可一旦問了不該問的,做了不該做的,也是殺伐果斷絕不手軟。
她倒不是擔心主子會因為這一點小事處死她,只是覺得主子這一走許久,回來後有一點變化,雖然很微妙,但是她感覺出來了。
主子可以不說,但作為日沉閣的一份子,她有必要問一下,就當是對主子的一種提醒。即便,後果難以預料。
整個太極殿,安靜得可怕,明熙不禁在想,陛下喜靜,可太極殿卻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候,主子回來的時間不久,這樣落針聞聲的場面已經好幾遍了。
南宮涼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咚咚咚的聲響落在每一個人心眼兒上,讓人心間發顫。
南宮涼看著跪在龍案前的人,雖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卻一臉坦然,怒氣消了幾分,冷哼了一聲,「來人,明熙以下犯上,自己去慎刑司領板子吧。」
明熙跪安,默默地退出去,去外室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別亂說話,便去了慎刑司。
外室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麼,看見明熙出來了,都顫巍巍的起身,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這涼公主雖只為公主,但這鐵血手段,可不會比任何男人差。
南宮涼就這麼一直坐著,也沒有叫人進來。
她當然知道明熙是故意提點她,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裡變了……
難道自己的心,真的迷失在東興皇城了嗎?
沉默了半晌,終於累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因著明熙還沒來得及休息,奏摺如山般堆積,沒有人看見,奏摺后,南宮涼微勾的唇角。
夢裡,她夢到了好多好多,那時她還小,母妃還在,太極殿上空瀰漫著陽光的味道,一切都是欣欣然的樣子。
畫面一轉,來到絕塵谷,一樹一樹海棠開到極致而惑人。
誰說海棠一定是清純之花,海棠妖艷起來,能暗淡世間萬物。
林間有個人影,起初以為是江山,可慢慢走近,發現不是,一身明黃色晃得她眼暈,揪的她心慌。
再低頭一看,自己一身紅衣女裝的樣子,夢裡的她想也沒想,就像不受她控制一樣,提起裙擺,快步跑到他面前,眼中淚光閃閃。
她好想抱抱他,太極殿里,議政堂內,南安皇城中,她一刻都不想多呆。
他緩緩抬手,心疼的撫上她的眉眼,擁她入懷中,帶笑的唇角微扯,「棠宸好美啊。」
棠宸是誰?
「我是南宮涼,我是涼兒……」南宮涼哽咽道。
她只覺得肩上壓著好多好多東西,隨時都有可能將她壓垮一樣。
她好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一個可以肆意胡來的地方,一個……
有他的地方。
「楓……」南宮涼呢喃著,不知是夢裡還是現實。
南宮涼幽幽轉醒,一抬頭,迷迷糊糊看到了一身龍紋之人。
「涼兒醒了?」
南宮涼咬了咬牙。不用想也知道,放眼南安,除了那老頭,沒人敢這麼叫她。
南宮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父女二人對峙著不說話。
許久,南宮涼開口說了第一句,紅唇微勾,帶著一絲譏笑,聲線涼薄不帶溫度,「怎麼,不是病的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