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絕塵谷內(2)
雲霞萬里如火,巍峨的皇城佇立在這大地上千年。
暮色漸漸四合,南宮涼很快便到了皇城,可卻怎麼也不想進去。想了想便走近一所茶館。
算了,先喝喝茶再說。
剛一進門,就被店小二攔了下來,「公子,這茶館可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南宮涼拿出了一塊牌子,一塊屬於日沉閣的令牌。
店小二微微一頷首,「得罪了。」
當即便把人請進了二樓,相對安靜些。這茶館的地段和環境極好,茶也是上上品,價格自是不菲,所以漸漸的漸漸的,便只有達官貴人才會來這裡飲茶作詩,附庸風雅。
所以,這茶館里只接待五品以上官員及從屬便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但是,沒有人知道這所茶館的主子,甚至有人在這裡鬧事,鬧到了官府那裡都討不到好,所以大家也都懶得猜了,能混到五品以上的人,都是聰明人,也都不敢追究。
也有膽子大猜這茶館的主人是誰,卻沒人猜的到,這是她的茶館。
因為這茶館她本就沒有用作情報站,就只是個斂財的地方而已,故而沒出現過什麼與政務牽扯的事件,所以大家也就漸漸懶得猜了。
南宮涼徐徐坐下,在茶館坐了一小會兒,就聽見一樓嘈雜的聲音,她有些煩躁的掏了掏耳朵,覺得心煩意亂。
可見,內力太過於高深,也不是什麼好事。
「六皇子請進,不知今日大駕光臨,想喝點什麼呢,咱這兒上了好幾道新茶。」
還真是到哪兒都討不到清凈呢。
六皇子,南宮和升。
「和以前一樣,今日我與幾位大人有事相商,將閑雜人等都散了。」南宮和升涼涼道。
「好嘞,那,給您備間二樓的雅室?」那小二頷首問道。
只見南宮和升滿意的點點頭。
到了二樓,南宮和升進了雅間,南宮涼順勢座到了離雅間最近的桌子,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在空中流淌,淡綠色的茶水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馨香,與空氣碰撞出噓噓的聲音,讓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跟著懸起來。
南宮涼細細的聽著裡面的聲音,雖有些模糊,但大概還是能聽到一些主要的信息。
「不瞞王爺,陛下已然昏迷,明兒早朝是斷斷去不了了,王爺可要抓住這次機會,趁著涼公主不在,拿到輔政的資格,進而藉機換些自己人到要位上去。」
這聲音她熟悉的很,是太醫院一個不起眼的太醫,梁太醫。
「這消息可有假?」南宮和升說道。
「烈王爺應當是不知道微臣是您的人,迷醉散是微臣親自配的,豈會不知真假?藥量足以讓人昏睡三天三夜。」梁太醫說道。
恩,你就蹦躂吧,烈不知道,本宮可知道。南宮涼心想。她冷笑著端起青玉色的茶杯,神色淡淡,唯有溫熱的茶水氤氳出的水汽模糊了的那雙眼睛,暗藏殺意。
她指間顏色很淡,原本白皙中應當是微微帶些粉紅,現下卻是因著過度用力,褪去了血色,顯得蒼白無比,她將那青玉色的茶杯握在手中,轉了幾圈,終而輕輕地放到桌上。
「是啊,王爺,這種機會可不多,眼下皇城已然下鑰,涼公主至今也未有進皇城,咱們明日一搏,還是有機會的。」另一位大人附和道。
「恩,此事已籌劃許久,只等明日。」最終,南宮和升還是下定了決心。
裡面的人暢談了許久,一個時辰后,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一行人才離開,拱手道別。南宮涼手裡的茶水已經空了好機會,便後腳也跟著出了茶館。
南宮涼舉步走近宮門,拿出了一塊令牌,卻還是被侍衛攔下,「皇宮已然下鑰,您雖有烈王爺的牌子,卻也是不能進的。」
南宮涼怒火拔地而起,今天怎麼誰都敢攔她,站著平復了半天的心情。
算了,他們也是按規矩辦事,盡忠職守,怪不得他們。
不過……
真的只是盡忠職守嗎?
還是,這是南宮和升吩咐下的?
南宮涼一手握拳,在另一隻手的手掌中輕輕的敲,一面想著,一面走到了皇宮的背面,輕功一躍,進了皇宮,急速飛向太極殿。從後窗破窗而入。
「什麼人?」南宮烈持劍對著窗邊的人。
南宮涼緩緩轉身,「臭小子,敢拿劍指我?」
南宮涼看著一身紅衣的南宮烈,嘴角扯出了少有發自心底的笑意。
紅衣,很少有男子穿在身上。即便是身著紅衣,也是一副騷包的樣子,少有男子能如烈一般穿出飄逸之感。
一時間,殿里明熙明凌驚住了,紛紛下跪,「主子。」
由於要將消息封死,所以殿里便只有南宮涼,南宮烈,和明熙明凌。
「皇姐,你可算回來了。」南宮烈跑到南宮涼跟前說著。
南宮涼狠狠地敲向南宮烈的額頭,疼得他哇哇直叫。「臭小子,敢拿劍指我,膽子肥了!」
一時間,疼的南宮烈哇哇直叫。
一會兒,明熙便伺候了南宮涼更衣,換上了一件輕巧的素雪絹裙宮裝。
南宮涼定定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怔然了好久。
好遙遠又陌生的自己……
「主子很美。」明熙眉眼彎彎,輕笑道。
南宮涼藏在面紗下的嘴角微彎,沒有做聲。
斂了心神,帶上面紗,緩緩起身,雖是一貫穿的素裝,但凡走過的地方,四周的宮人都紛紛低下頭,盡顯敬畏之色。
太極殿的宮人,哪怕是做雜活的下人,都是經過南宮涼精挑細選的死士,這也是那些個蠢蠢欲動的臣子們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南宮涼坐到南宮景業的床邊,看著一身明黃色寢衣,曾經十幾年前叱吒風雲的南安皇,突然有些可笑,有些可憐,有些可悲。
寢室里氣壓很低,沒有一個宮人敢多說一句話,因為他們都太了解這位主子的脾氣。
她不想救,誰都別想強迫她。
坐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宮人說要傳膳,她也一口沒動原模原樣的又撤下去了。明熙明凌看了看,也無可奈何。
這種情況下,就連南宮烈大氣都不敢多喘。所有人幾乎是屏住呼吸,一時之間,大殿里靜的落針聞聲。
良久,南宮烈終於鼓起勇氣說了一句,「皇姐,是表哥找的你嗎?」
南宮涼沉默了一會兒,便點點頭。
最終,南宮涼還是鬼使神差的搭上了南宮景業的手腕號脈,片刻,來到桌旁寫下藥方交給明熙。
明熙接過藥方,沒再說什麼,就要交給太醫院抓藥。
「等等。」南宮涼叫道。
明熙轉頭等吩咐。
「今日太醫院是誰當值?」
「回主子,由於陛下聖體欠佳,所以所有太醫都在。」明熙低眉道。
南宮涼點點頭,「著可靠的人抓藥。」
明熙細想了一會兒,「主子,您是懷疑……」
「是。」南宮涼拂袖起身。
南宮和升,你想玩,本宮陪你玩個夠。
只是,不知這代價,你承不承的起。
明熙剛走,南宮涼從懷裡取了一顆葯喂到南宮景業嘴裡,輕敲著床板,隨後起身。
「冷雲。」
冷雲應聲從暗夜中跳出。
「吩咐下去,將宮門盯緊了,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去。」南宮涼冷冷道。
冷雲消失在夜色中,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
「主子,這……」明凌指著桌上堆成山的摺子。
南宮涼撫了撫頭,徑自走到桌邊,埋頭批摺子。
南宮烈看著大局已定,沒他什麼事,便走近說,「皇姐,這些摺子也不急,你早睡吧。沒我什麼事,便先走了。」
「恩,」想了想又說,「我明后兩日還是要走的,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南宮烈微怔,以往,皇姐在茵妃娘娘忌辰前,都會回皇城小住一段時間的,今年怎麼……
不過,也沒說什麼,悄悄離開,等明日早朝。
「明熙明凌,送烈王爺回府。」說罷又低頭埋在成山的摺子里。
看著摺子,南宮涼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冷笑,眼底寒芒如鋒,望向無邊的月色。
這榮家,也就是南宮和升的母家,還真是蠢蠢欲動啊……
不過,也快到頭了。
只是,唉……
月光下,淮水附近,一黃衣男子佇立在東興的邊界旁。
不知,府里的小女人怎麼樣了。
「怎麼,思春呢?「身後一道不太正經的聲線傳來。
軒轅楓怒然轉頭而視。
「哎呦--,讓我說准了吧。「青冥調笑道。
軒轅楓瞥了一眼便轉回頭不欲多言。
「哎我說,我看這棠宸公……姑娘是真不錯,你打算怎麼辦?「
單單是神醫門少主這一條,做平寧王妃,甚至是母儀天下便也是足夠了。
何況,還有那樣的智慧和膽識。
「關你什麼事,沒事就滾回去。」軒轅楓轉身就走。
月光下,沒有人看到他微醺的面龐,就如月色般皎潔。
「唉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卸磨殺驢呢。」青冥叫囂道。
這水患治得差不多了,就這般口氣了。
真是到了八輩子霉,答應他入朝為官,不僅做免費的勞力,還外帶出氣筒……
「殺驢?驢能推磨耕地,殺了吃肉,你能嗎?」軒轅楓諷刺道。
哦,他難道還不如驢?
青冥怒火拔地而起,七竅生煙,看著走遠了的軒轅楓的背影,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是頂不回去,而是氣的……
這這這……哪有這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