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壽辰宴上 公子棠宸(2)
棠宸,棠宸……南宮涼嘴裡默默念叨這兩個字,心裡一出不知名的角落緩緩落下一顆種子,緩緩的生根,發芽,於漫漫雪原之上開出一朵一朵白色的海棠花。
沒有花香,沒有姿態,甚至在那白茫茫的一片中一點特殊的都沒有。
但它就是開了,就在她心上,開的很好看。
「哪個辰?星辰還是早晨?」
「紫宸。」軒轅楓笑著答道。
宸者,帝也。
南宮涼一驚,他怎麼會給自己起這麼名字?
「王爺,這名字重了,我擔不起。」
「棠宸,還要四處遊走嗎?」軒轅楓並沒有回答她。
她無父無母,這般四處走著實讓人心疼。
「當散心了,我本就是浮雲柳絮,無根無蒂的,四海為家也挺好的。」
「留在平寧王府吧,你若覺得不方便,便做我的食客繼續以男子自居也可,如何?」
南宮涼也是想想辦法讓他將自己留在平寧王府的,這樣她也好繼續行事,沒想到這麼順利。
只是……留在這裡,真的是好事嗎?
「棠宸,男子就是男子,女子就是女子,一個女子再強,也是需要人照顧的。」軒轅楓看她一臉不願便勸道。
其實,就在剛剛,他還有一句話便要脫口而出。
一個女子再強,也是需要人照顧的。
讓我來照顧你吧,棠宸。
但終究,他忍下了。
南宮涼微微一偏頭,拿著酒罈的手微微晃了晃,看著他的眼,亦如初見那次,紅唇輕抿,緩緩道出,「好。」
軒轅楓心情大好,「梨院旁邊有一處房叫暖汀閣,趕明兒本王讓人改成棠宸殿,那兒離本王的住所也近,景也好。」
「都好。」南宮涼柔聲道。
「此言當真?」軒轅楓有些急切。眸中閃亮如星光點點。
南宮涼有些詫異,說,「自然當真。」說這話,南宮涼自己都快聽不出自己的情緒。
瞧了他一眼,忽然覺得,他似乎和她一樣,過得,很不幸福。
可轉念一想,不禁嗤笑一聲,他有父親的疼愛,有母后的呵護,能有什麼不開心的,又不是誰都和她一樣。
她嘆了一口氣,笑的無聲無息。三分調笑,三分不羈,還有幾分讓人看不出的認真。
「棠宸可以問王爺一件事嗎?」南宮涼突然沒頭腦的說了一句。
「自然,私下裡,只稱你我,好不好?。」軒轅楓笑意點點。
「好……你是真的喜歡那個位子嗎?」南宮涼問道。
那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孤寂的生活,為什麼數千年以來,有那麼多人為了那個位子爭得頭破血流。
軒轅楓頓了頓,似是有些驚異於她的直接,「不知道,我只知道,為了那一天,我等的太久,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歡,可能心中的執念吧。」軒轅楓猛地灌了一口酒。
「喝酒傷身,多好的東西,也要適可而止。」南宮涼提醒道。
「喜歡的東西,多吃一點,怎麼了?」軒轅楓反駁道。
南宮涼沉思了一會兒,「有些東西,喜歡,不代表一定要個夠,萬物一理,一件東西吃多了,就會厭煩,這樣,在這個世上,就少了一樣你愛吃的。」
他喜歡和她交心,這樣的感覺很好,卻不喜歡她的傷感,「今日是我生辰,宸兒不表示表示?」軒轅楓挑眉道。
南宮涼卻聽出了几絲不正經,偏頭看了看他,「沒想到冷麵王爺也有如此的時候,真讓人難以相信。」
「嗯?」軒轅楓有些不悅。
南宮涼笑笑舉杯,「那便祝王爺萬壽無疆嘍。」
軒轅楓喝了一口,「怎麼說的和個老頭子一樣。」月光下透出一絲惑人的笑。
「你覺得怎樣就是怎樣唄。」南宮涼看著他微動的喉結,怔怔的失了神。
「哈哈哈……「軒轅楓發出爽朗的笑聲。
軒轅楓笑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沉默了片刻,突地就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棠宸,你過去是……」
南宮涼拿著酒罈的手微微一頓,笑道,「我的過去都是一些稀鬆平常的小事,沒什麼可說的。」
軒轅楓輕笑一聲,倒是沒再追問,一個女子,如此漂泊的在混沌的江湖上,如此瀟洒的活著,怎麼可能會有稀鬆平常的過去。
「王爺不回宴上么?」南宮涼開始趕人。天生的直覺告訴她,她不能與他走太近。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該回去了,你要和我一起嗎?。」軒轅楓啞聲道。
「不了,我不太喜歡那麼亂的地方,一個人醒醒酒。」南宮涼答道。
軒轅楓旋即又吩咐道,「來人。」
元易從梨院外走近,「王爺,有何吩咐?」
「去把暖汀閣改名成棠宸殿,再命人迅速收拾一下,從今兒開始,棠宸公子住在那兒。」說罷便迅速回了宴上。
元易先是一驚,便點點頭退下了。也不禁細細打量了這位棠宸公子一番,這暖汀閣,平時莫說是閑雜人等,便是吏部尚書青冥也得經過王爺通傳才能進啊。
也不知……爺今天是什麼意思。
不消片刻元易便來彙報說棠宸殿已準備好,南宮涼便在林間四處走著,順便想下一步的對策,想著想著,便聽見了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線,是初起。
林子的那一邊,是溪雲初起,為了好隨叫隨到,溪雲初起並沒有走遠,這不,就在剛剛,不速之客來了。
「溪雲,你說主子正打著什麼主意呢?這破地方,我可不想多呆。」初起想到那個冷麵王爺,又想了想某張人畜無害的臉問道。
這一問,自然沒有得到倚在另一棵樹上閉目養神的人的回應。
初起癟癟嘴,真不知道主子為什麼要把自己和這麼沒趣的人組隊,人生無趣,人生無趣喲。
忽的林間傳來另一道討人嫌的聲線,「起美人這是想念在下了?」
來人不是風流才子青冥還能有誰?
初起眉心一跳,這是別人的地盤,受了調戲也不好拔刀,便只能憋著心裡的火氣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青大人好。」
「行了行了,少來,心裡還不知道怎麼罵我呢。」青冥來到溪雲初起跟前。
初起是打也不好,跑也不好,只得默然問道,「青大人有何貴幹,是要找主子嗎?」
「不不不,本官特地來找你。」青冥調笑道。
哼哼,那天削他頭髮的仇是以為他忘了嗎?
林間的那一頭,南宮涼本想打斷她們以免初起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現在看來,不必了。
溪雲忽的睜開眼,默默地笑了笑,走開了。
初起一看溪雲要走,便要拉她,「你幹嘛去?」
可不能見死不救啊,這傢伙顯然是記著仇呢,現在走了,待會說不定就要給她收屍了。
溪雲躲開笑道,「剛剛平寧王走了,我去看看主子。」
「我也去。」初起咋呼到。
「恩,我也去。」青冥緊隨其後。
「我們去找主子,你去幹嘛。」初起罵道。
「唔……嘿嘿,我賞月。」青冥笑著說。
「……」
「你……離我遠點。」初起怒罵道。
…………
南宮涼和溪雲笑意更甚。
遠遠地,南宮涼便看到兩女一男,溪雲離得他們很遠,顯然是有些厭惡他們的聒噪。
南宮涼不禁笑了笑,老話說的沒錯,真是……一物降一物。
「主子,宴會剛剛散了,我們要回客棧嗎?」溪雲先到南宮涼跟前問道。
初起一看自家主子,不禁兩眼放光,迅速跑過來,甩開了青冥。
青冥看著初起跑開的背影,深深地笑了笑。
呵呵,你就跑吧,反正你家主子已經入住王府了,咱們,來日方長。
「去給冷雲傳個信,讓他收拾東西,今天開始,我們要在平寧王府住。」南宮涼淡淡道。
「啊?主子?你沒發燒吧,要不就是喝多了。」初起問道。
嗯嗯嗯,一定是的,主子怎麼可能…剛要問問青冥是怎麼回事,一轉頭髮現人不見了,不禁磨了磨牙,再一轉頭,發現自家主子已走了老遠,只能認命的跟上。
溪雲去傳信,只有初起跟著,初起看著四處無人才正色問,「主子,這樣是不是有些冒險?」顯然是不太同意。
「這有什麼,實在不行撤不就好了。」南宮涼滿不在乎,說的有些心不在焉。
「可是……」初起還是想反駁。
「行了行了,一個個成天到晚瞎操心,真不知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南宮涼不耐的打斷了初起的勸告。
前幾天日沉閣也來信勸諫,估么著過幾天烈都要知道了,弄得她頭都大了。不行,得讓日沉閣把嘴閉緊了,最近烈的事已經夠多了,再說,已經到這一步了……想著便進了棠宸殿。
初起一看勸不動,也不再勸,心裡卻在想怎麼把主子弄回去。
「這事告訴日沉閣,把嘴閉緊了,別放消息給西寧和南安那邊。」南宮涼看透了她的心思,便吩咐道。
初起看了看她,知道沒瞞過主子,喏喏道,「是。」
打發了初起去偏殿,南宮涼簡單洗漱便躺下睡了,這幾天搞得她頭疼。
月光清華,籠罩山林。
半夜的月色朦朧,柔白的月光穿過窗戶灑下,籠照在熟睡的側顏上,床上的人兒卻冷汗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