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每個人心中都藏著一隻鬼
「你這不是魚死網破，是任人宰割。不怕死並不能解決問題。」陳藝提醒道。
「蘊靈石事關重大，天影局總不會撒手不管，我還是很安全的。」卓樂比較樂觀的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事實上你對蘊靈石一無所知。」陳藝凝視著卓樂。
卓樂愣了一下，說道：「我對以前的事情確實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醫生說是嚴重失憶。」
陳藝搖搖頭：「我的意思是你並沒有被保護的價值。」
「……」卓樂不解的看著對方。
「假如你是粵西荒地那場災難的唯一生還者，為何局裡沒有想盡辦法在你身上查明真相？怎麼會把你丟進監獄、讓你流浪龍城？」陳藝挑了挑眉，想到某些可能。
「你不是說這一切都是馬探花的安排嗎？」卓樂頓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是說上邊沒有保護我的意思，馬探花才攬下這個事？」
陳藝點點頭：「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唯一的合理解釋是你根本沒有被重點保護的意義。」
「我如果不重要，魔宗敵寇能殺上門來？」卓樂說道。
「我想到幾種可能，一是你受傷嚴重，記憶完全沒有辦法恢復；二是其實真相已經在某些人手裡，你被刪除記憶后遭受遺棄；第三種可能，你只是一個幌子，用來掩飾真正的倖存者。」陳藝分析道。
「這麼說天影局靠不住了？」卓樂有些驚訝。
「起碼目前來看，你想依靠天影局的想法不是很現實。沉寂了幾年，敵對勢力怎麼一下子就全都知道你的行蹤？你不覺得蹊蹺嗎？」陳藝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
「你覺得天影局有內鬼？故意把我的消息透露出去？可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卓樂皺起眉頭，放下了筷子。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有那麼些別有用心的人很正常。目的也許就是要把水攪渾，越渾才越方便撈取利益。」陳藝說道。
「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你也是天影局的人。」卓樂看著陳藝，目光幽幽。
「我說這些，是希望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包括我在內。你以後要面對的危險，遠不止昨晚的那些，太相信別人往往會吃虧。」陳藝認真說道。
「我相信你不會。」卓樂笑道。
「每個人心中都藏著一隻鬼，牽扯到利益往往就會露出真面目。別輕易相信任何人。」陳藝嫣然一笑，「你怎麼能確定我說這麼多不是為了降低你的戒備心，問出蘊靈石的下落？」
「我若是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多一些人知道，我就更安全。」卓樂笑道。
把風險分擔、轉嫁出去，自己不再是唯一的知情者，那些虎視眈眈的目光的確會少很多。
「也許泄露消息的人也是這個想法。既然蘊靈石的事你不知情，就算落在別人手上也不會構成威脅，無疑是最合適的替死鬼。」陳藝纖細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打著。
「你越說我心越涼，感覺危機四伏，草木皆兵啊。」卓樂看看四周，店裡的客人漸漸多起來了。
「這就對了，小心使得萬年船，你還欠我一頓飯，別那麼快歇菜了。」陳藝笑道。
「放心吧，算命的說我能活九十九。」卓樂說道，「謝謝你們昨夜拚死相救。」
「職責所在，你不必客氣。」陳藝說道，「我們保護你，僅僅是韓隊不能容忍有人在龍城胡作非為。」
「不管怎麼說，還是應該說聲謝謝。」卓樂堅持道。
「既然你堅持，那就多欠一頓飯吧。」陳藝坐地起價。
「你知道我是個窮光蛋。」卓樂苦笑道。
「所以我才沒有說三頓五頓。」陳藝調皮的說道。
卓樂無奈搖頭，看來陳藝心中藏的是貪吃鬼。
兩人吃過早餐，握手告別，陳藝驅車回單位，卓樂回租房洗了個澡，運行功法一覺睡到傍晚，感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心中甚是滿意。
回到蘇記燒烤店，看到蘇致遠焦急不安的踱進踱出，卓樂連忙趕了過去。
「怎麼現在才回來？」蘇致遠問道。
「昨夜半路上發生了很多變故，早上才回到，那時候您應該還在休息，就沒有吵醒您。」卓樂解釋道。
「沒事就好，十八呢，怎麼沒看到他？」蘇致遠詢問道。
「十八隨懸壺寺的大師走了，過些日子應該就可以回來了。」卓樂安慰道。
「那就好。」蘇致遠點點頭，轉身去張羅別的事情。
「蘇穎回來了沒？」卓樂沖蘇致遠問道。
「還沒見人。」蘇致遠傳來一句話。
「怎麼還沒回到，別是出啥事了吧？」卓樂嘀咕道，開始動手準備燒烤的東西。
昨晚的打鬥絲毫沒有影響店裡的生意，十張桌子依然爆滿，卓樂忙得滿頭大汗。
「阿樂……」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雙纖纖玉手從後面搭上了卓樂的肩膀，巧笑嫣然的俏臉從肩側靠近，露出淺淺的梨渦。
「回來啦，衣服上都是油呢，離遠點。」卓樂皺了皺眉頭。
「我又不介意，哼，你就是這樣子歡迎我回來的？」蘇穎有些不滿。
「沒大沒小，回來了不忙著跟老爸打招呼，影響阿樂做事。」蘇致遠走過來，把單放在卓樂旁邊桌子上，埋怨道，「把這幾串韭菜，雞翅端到六號桌去。」
「爸……你女兒剛回到，氣都還沒喘順呢。」蘇穎有些委屈，看了眼卓樂，怏怏的端起東西走了。
「這丫頭，眼裡快沒我這個老爸了。」蘇致遠搖搖頭，對卓樂說道，「蘇蘇剛回來，下班了一起喝兩杯，也算給她接風洗塵吧。」
「好。」卓樂點點頭。
……
殘月斜掛，繁星點點，涼風從海面吹過來，帶走了夏夜的酷熱。
夜色已深，蘇記燒烤店樓頂卻一片歡快祥和。
蘇致遠明顯有點喝高，言語間有些混亂含糊，卻難掩一臉的自豪與欣慰，述說著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蘇穎的童年趣事，成長曆程。
蘇穎母親走得早，他所有的牽挂和寄託都在這個寶貝女兒身上。
「我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有個這麼好的女兒。」蘇致遠不止一次說道，說著說著沉沉睡去。
卓樂站起來走到圍欄邊，盤龍嶺在黯淡夜色下，如青黛色的巨龍，靜靜蜷伏。
海風徐來，吹動他一頭亂髮。
什麼國際形勢，什麼超能覺醒，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都無關緊要，一個溫暖幸福的家，便是他們的畢生所求。
只是安定了這麼久，龍城恐怕要變天了。有了第一次的失敗，黑衣人、魔宗、扶桑忍者……不會就此罷手的，自己僥倖逃過一劫，還有那麼幸運嗎？
「真的決定要走了？」不知何時蘇穎走了過來，看著卓樂，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難過。
卓樂正要安慰她幾句，卻愕然的發現右手動了，伸上去輕撫蘇穎的左臉，又蹭蹭右臉，輕輕的捏了捏小巧的鼻子。
「阿樂，你幹嘛……」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蘇穎有些錯愕，有些茫然的呢喃低語，看向卓樂的目光漸漸柔軟，俏臉如燃燒般滾燙。
酒後顯真情。蘇穎呼吸有些凌亂，眼神中帶著期待。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陽光少年，如今的失憶殘疾人卓樂，這一年多來從來沒有如此親昵的舉動。
然而下一秒，兩個人都愣住了，卓樂的手順勢而下，停在了蘇穎的胸脯上。
時間彷彿停止，空氣驟然凝結。
「你幹什麼……」反應過來的蘇穎撥開卓樂右手，錯愕、震驚、慌亂、害羞、茫然……諸般情緒湧上心頭，「你……不可理喻。」
「不是，我……」卓樂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右手，猿魔又搞什麼鬼，怎麼會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
「蘇蘇，我的手，剛剛我……」卓樂又一次想砍了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