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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應許之地

  加爾文此時又在做什麼呢?

  他已經放棄了使用秩序的凈化之力,也放棄了自我靈魂中關於這些碎片的消化與補全自我的慾望。

  黑色的河流還在天空上加爾文主動打開的缺口裡繼續向他世界傾瀉著無邊的絕望與不甘。

  現實中圍繞著亡魂救贖者號的以太的海洋里也存在著諸多不明的力量在為此推波助瀾。

  那些被宇宙中激蕩的命運之力所吸引過來的邪惡的生靈在歡呼雀躍著,慶祝著那屬於它們狂歡的時刻的到來。

  一旦加爾文的靈魂走向墮落,那無疑將是一次亞空間內混沌之於秩序的偉大勝利。

  當一名被這方宇宙的最本質的力量之一的秩序所青睞的生靈走向墮落,背棄他所在的陣營而轉身擁抱混沌。

  這無疑將對整個宇宙未來的命運走向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

  甚至整個宇宙的基調都會向著混沌的黑色發生巨大的偏移。

  現實宇宙的基礎物理法則將會更加無序而偏向混沌,亞空間與現實的壁壘將會在遍及整個宇宙的範圍內被狠狠削弱。

  而這樣的改變對於這個本就已經足夠偏向黑暗的、絕望的宇宙來說,很可能就是決定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黑色的暴雨還在加爾文的精神世界上空狂暴地傾瀉著。

  靈魂狀態的加爾文身上的象徵著神性的金色還在熠熠生輝,暫時並未因著這些凡俗的靈魂的污染而褪去自己神性的本質。

  但他還能堅持多久呢?

  當他的整個精神世界都被腐化之力所侵佔時,縱使他的靈魂再如何高貴而神聖。

  失去精神世界支持以後無以為繼的他在面對著整整二十億的靈魂負面的力量時,終究還是難逃被磨損的命運。

  也許這個進程會緩慢到長達幾個世紀之久。

  但當精神世界徹底淪陷的那一刻起,結果就已經註定。

  而當一切註定不可挽回時,他又怎麼知道那些混沌之力不會在這場必贏的賭局上再次加上新的籌碼呢?

  不能再猶豫了,遲則生變。

  雖未想通全部的事情的細節,但他已經明白了對於眼下事件的選擇將導致的大概結果:

  要麼當機立斷地退出,將這些靈魂從自己的世界驅逐出去。

  代價就是自己的意志不再堅定,也許他要花費幾十甚至上百年去修復自己內心的缺口,也許永遠都沒有機會修復,但至少獲得了眼前的平安。

  要麼,賭上自己的全部。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手中的雨水中,雖然大概率難逃隕落的命運。但至少作為一個人類,他無愧於心。

  當他想清楚自己的處境,而這兩個指向不同命運的選項擺在他的面前時,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選擇。

  從來只有戰死的加爾文,而不存在為一時苟且偷生而退縮的加爾文。

  加爾文金色的靈魂的光芒變得更加耀眼而溫和,靈魂中央那象徵著秩序的權能的火焰被他擱置,靈魂具象的球體吞噬的本能被他抽離。

  加爾文就只是用著他最初得到的那一點微弱的救贖之火,在嘗試著救贖他握在掌心裡的那一點點雨水中的靈魂。

  可是救贖之所以是救贖,就是因為它的珍惜與艱難啊。

  救贖不是簡單打碎重建,更不是粗暴地抹去;救贖是在現有的一地廢墟中重建秩序,讓破碎的靈魂重歸於理性與光明。

  救贖需要力量,但救贖更需要的是理解。救贖需要真誠地付出,但救贖更需要被施與者自己不能放棄信仰。

  經歷了如此苦難與折磨后的他們,真的還留有對於理性與光明的信仰嗎?

  已經失去了靈魂中絕大部分的他們,真的還值得加爾文付出自己的全部去嘗試那萬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嗎?

  這一切,真的值得么?

  「屁話!那有什麼值不值得!

  老子最煩別人給老子上價值了!」

  加爾文的心裡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

  他甚至想到小時候看過的那個「這條魚在乎,這條魚也在乎。」的海邊小故事。

  但最終在他腦海中留下的,就只有上面的這句話。

  原因也出乎意料地簡單,他加爾文,是一個軍人!

  無論是前世在軍隊中生活一輩子的姜文,還是今生作為灰騎士的加爾文。

  在這些方面都有著出乎意料的共同的簡單與純凈。

  「哪有什麼值不值得……」

  今生里加爾文見得多了。

  那些失去家庭、失去親友、最終連名字都失去的凡人輔助軍們從未問過加爾文這一切是否值得。

  前生的姜文也是如此。那些在洪水決堤時義無反顧地跳向堤壩缺口的年輕的孩子,也從未問過值不值得。

  「去TM的值不值的!」

  加爾文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去以最溫暖的目光看著手中的雨水。

  「一個也值得!」

  奇迹彷彿也在這一刻為他的努力所感動,為他的虔誠而降臨。

  在他最後的力量也用出去時,加爾文手中的雨滴終於被那溫暖的救贖之火所感染。

  黑色的絕望從水滴中退散,澄明的靈魂一個接一個地從空中站起。

  他們人數不多,但面貌清晰。寧靜平和的面孔也不復之前絕望與不甘。

  「感謝您的慈悲……」

  「感謝您的憐憫……」

  他們的口舌已不再能夠說話,但靈魂的鳴唱讓加爾文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請賜予我們您的聖名!」

  「請允許我們為您祈禱……」

  靈魂們似乎即將離去,而他們最後的意志也隨著他們的共鳴而傳出。

  「我名,加爾文……」

  說出這句話以後的加爾文,再也沒有了維持他靈魂的意志。

  他太累了,他需要睡一會,就一小會……

  金色的靈魂終究未能抵禦住滔天的黑色洪流,飛翔在天空上的金色的天使,也最終在暴風雨黑色的背景下一路跌破雲層,向著地面隕落……

  力量用盡的加爾文在意識恍惚間彷彿看見了自己的那些未曾有時間相處就匆匆離去的戰友們。

  那些在無數個時間線里,無數的世界中為著他們共同的理想所奮鬥的加爾文們。

  在看到這些熟悉的關切的面孔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跟兄弟們道個歉。因為我的任性,我們的路……也許就只能走到這裡了。」

  「說什麼呢。」

  極限戰士冠軍的加爾文一把摟住了他的身子說道:

  「幹得漂亮!換作是我,我也這麼干!兄弟,累了吧。累了那就歇會,我們幫你去頂一會。」

  而後他就越過了加爾文的身子,走向了他背後的來路。

  許久未見的艾佛森刺客加爾文還是一如以前那樣話少而直接,他就只是皺著眉看著加爾文說道:

  「活乾的有些糙了……」

  隨後他忽然展顏一笑:

  「不過好歹沒搞砸。歇會吧,剩下的交給我們!」

  隨後輕輕地用拳頭砸了一下加爾文的肩膀,也朝著他背後的來路走去。

  之後的情況也是如此,眾多的加爾文一一上前與他進行了簡單的告別。

  但也許是時間緊迫,他們沒有再與加爾文多做寒暄。

  用審慎的目光打量著加爾文的老年總督加爾文,在深深的注視了他一眼后哼了一聲,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剛毅豪爽地打擊巡洋艦的艦長加爾文,在與加爾文擊拳示意后的大笑三聲中邁步走遠了;

  身披著苦行僧麻袍的樞機主教加爾文,眉眼中滿是慈愛地看著加爾文好一會,也毅然決然地走遠了。

  星界海軍戰鬥機駕駛員加爾文……

  機械神甫加爾文……

  軍團戰士加爾文……

  太陽輔助軍加爾文……

  審判官加爾文……

  巢都平民加爾文……

  無以計數的加爾文在精神世界中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時間裡,在與他做了簡短的道別後,向著他背後的來路走去。

  而最後一個,則是最初始的那個——老人加爾文。

  老人的身軀依舊是那麼的高大而瘦削。

  在所有人都走遠后,他才拄著拐杖走到加爾文的面前。

  他低下頭認真地對著加爾文說道:

  「你從未讓我們失望。相反,請記住,我們一直以你為榮。」

  而後,他也消失在加爾文背後的路途中……

  不知過了多久,恍然間回過神來的加爾文又恢復了力量與意志。

  不,就是意志!他的意志更加地純粹與堅硬了。

  他的神性的靈魂強度也隨著意志的強大而水漲船高。

  金色的靈魂不再向外逸散光芒,而是將這些光化為與他現實中造型一致的盔甲,穿戴在他的身上。

  加爾文睜開了雙目,眼裡快速向上滑過的景色讓他知曉了自己還在墜落的途中。

  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一切的解釋權本來就歸他所有。

  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具象化自己的飛行能力,兩隻巨大的、銀色羽翼滿足著他的想象從他的背後從無到有的瞬間展開,將他從空中的落勢一把止住!

  重又站穩的加爾文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救贖之火。

  在它被萬千個不同經歷的加爾文賦予了更多的人性與理解的記憶以後,它的光芒也遠勝往昔。

  此時在加爾文的手中,它的光芒也隨著加爾文的呼吸而雀躍、跳動。

  彷彿也在催促著他重新試試它新的力量。

  加爾文滿足了它的願望。

  他又重新將自己的意志注入其中,隨後雙手手腕合攏指向天空上的陰雲,一個銀色的光柱從他的手中激射而出!

  這股新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

  銀色的光柱穿破雲層的封鎖逆著黑色的洪流一路推到了那條黑色天河的盡頭!

  天空被這樣銀色的暖光所佔滿,雲層被穿透以後消失無蹤。

  永世之癌的殘魂在這樣的力量下連最後的詛咒都未來得及說出就已經被瞬間凈化。

  空中降下的、還未曾落地的黑色的雨水在接觸到這道光以後瞬間被施以救贖。

  一道道被洗凈前罪的靈魂向著加爾文躬身致意。

  地面上的淤泥在這道光滿的照耀下開始乾燥、萎縮。

  更多的靈魂從淤泥中站起,在恢復意識以後向著天上的加爾文祈禱。

  海面的浪潮被這道光照到以後開始恢復平靜。

  浪潮過後無數的靈魂從水中站起並走向陸地。

  在這一刻,所有被救贖的靈魂們都自然而然地知曉了那片土地存在的意義。

  那裡,就是為了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苦難靈魂而建造的應許之地。

  那裡,既是他們這些受到污染的殘魂的最終歸途。

  而賜予他們這份最後的安寧的人的名字,也在最初的詢問後傳遍了所有的靈魂。

  加爾文的付出與犧牲,他們都看在眼裡。

  靈魂們在為加爾文祈禱,他們在感激他的救贖與賜予。

  他們除了祈禱,再沒有任何方式以報答天空中那個金色的天使的慈悲與憐憫。

  「聖哉,加爾文!施憐憫於危途!」

  「偉哉,加爾文!救我等於苦難!」

  土地象徵著承載,土地象徵著應許。

  沒有土地的人是流浪的人,終究會客死他鄉。

  而沒有人的土地則是荒原,永遠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最初的加爾文內心是如何考慮,才會在他的精神世界中誕生出這片象徵著他願意背負帝國黎民的命運之土,已經不再重要。

  我們只需要知道的是,當他精神世界中的所有靈魂都已到達那片土地之時,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土地也終於等到了自己的人民。

  象徵的意義在此刻終於得以補全。

  人民不再流浪,因為終有人對他們許下安定的允諾;土地不再荒蕪,因為從此有人存在。

  荒蕪的平原上一座座村莊與田地從虛無中誕生,一條條的道路彼此阡陌。

  而村莊的圍繞中,更是有著一座偉大的城市從中心處拔地而起!

  高聳的城牆象徵著守護的決心,猙獰的武器象徵著對於外敵的態度!

  林立的塔樓意味著智慧與理性!而最高處巍峨壯麗的宮殿,則象徵著這一切的基石——秩序!

  整座城市猶如一座巨大的鋼鐵打造的王冠一樣,坐落在這片大陸的中央高地上!

  而承載著這一切的土地,又象徵著誰呢?

  是的,加爾文。

  他象徵著加爾文願意背負著整個世界前行的意願。

  於是,精神時間還在天空上的加爾文頭上,也隨著腳下大地的異變而同時多出了一座純由鋼鐵打制的王冠!

  整整13根荊棘對應著城市中高聳的十三座塔樓,依次從小到大,從后往前排列。

  那座王冠實在是太過精緻,精緻得就好似地表上的城市的微縮版一般。

  那座王冠又太過沉重與剛直,因為他全由象徵著不屈與責任的鋼鐵打制!

  整整13隻荊棘對應著城市中高聳的十三座塔樓。

  秩序之火不知何時已經高居其最中央的荊棘之上。

  而左側稍小的一支上,象徵著救贖的火焰恭居其中。

  而此時此時,加爾文頭上的這頂王冠,也傳來了與地表上靈魂們一致的祈禱聲。

  無數的靈魂的聲音在此刻彙集成一道共同的聲音在加爾文的頭上響起:

  聖哉!聖哉!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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