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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皇太子加冠

  兩百年前成祖敕造北京城,於東城區修築十王府,供未成年的王爺居住,至今仍發揮作用。

  當今天啟一朝有皇子三皇女一,除太子外,其餘兩名皇子與一名皇女都居住在十王府。

  歷經修繕,十王府現已成了京營重兵防備的要地, 較事府、廠衛亦都十步一崗,五步一哨。

  畢竟是皇家龍嗣居住的地方,容不得不去著重守備。

  而今,天啟十八年的二月,宮中上下都在為一件大事準備著,大明的皇太子馬上就要成年了!

  十七歲的朱慈燃在一個月後便要迎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 在紫禁城太和殿舉行加冠禮,從十王府搬往東宮居住。

  這也就代表著, 大明要有一個小朝廷, 開始正式培養自己的儲君了。

  太子加冠,便可以開始輔皇帝以政事了,所以就需要在朝中遴選官員,前往太子府坐班。

  這些官員可能目前的官階不高,話語權也不怎麼樣,但這些人都是未來的國家棟樑。

  簡單說,太子一旦繼位親政,這些人就是新一派的皇黨,他們的力量,也代表著太子繼位后的話語權。

  這件事在民間可能就是個閑時的談資,百姓又不懂什麼,可在朝官員和宮裡都明白。

  從這開始,天啟一朝就進入下一個階段, 也就是最後一個階段「培養儲君」了,這是每一個健康的皇朝都必須經歷的階段。

  按說大明弱冠之年一般都在二十歲, 可朱由校畢竟是後世來的, 十八歲成年的觀念根深蒂固, 所以決定在十八歲生日後給太子舉行加冠禮。

  皇帝的意志無需向旁人多解釋什麼,周圍人也大都習慣了聽話辦事,更沒人多嘴四處詢問。

  朱由校從暖閣回了乾清宮,才剛坐下,屁股下的墊子還沒捂熱,一名小太監便進來說道:

  「陛下,禮部給事中黃大人上疏,事關太子加冠。」

  朱由校接來正在看,這時張嫣領著朱慈燃走過來,坐在一旁,笑著問道:

  「爺,是不是又在勸過兩年再加冠了。」

  朱由校將奏疏扔到一邊,冷哼一聲:「這個黃道周,朕都告訴過他了,朕意已定,可他就是要勸。」

  「算了,留中吧。」

  小太監可不敢在乾清宮待太久,得了旨意便連忙拿了奏疏回去。

  待小太監走後,雍容坐在一側的張嫣也近前, 一面為朱由校輕輕捏肩,一面說道:

  「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爺,今日的主角可是我們的燃兒。」

  朱由校一愣,連忙轉頭看過去,發覺朱慈燃正脆生生站在原地,大笑說道:「是啊,一晃眼,燃兒都這麼大了。」

  將朱慈燃拉到自己身前,朱由校很快注意到這小子的黑眼圈,摸了摸他的鼻子,笑道:

  「你實話說,是不是晚上又摸黑看書了?」

  「知道了父皇,我今後夜裡不看了就是。」朱慈燃低下頭,喃喃道:「可是父皇,我不明白。」

  「《三禮》原典和朱熹先生的《儀禮經傳通解》都說是太賓士世之書,講究化民成俗,擯斥佛道,酌古今之誼,以禮救俗。」

  「當今海內大儒也都恪守朱子所定的冠婚喪祭、鄉射朝聘的禮儀秩序,以理學融入禮學,天理人倫、三綱五常依然存在。」

  「可我看過內宮的大禮儀實錄及徽州儒學案的相關經典,卻發覺天理人倫應適用於民間,而三綱五常卻是朝廷穩固所必需的。」

  「父皇覺得,是這樣嗎?「

  看起來,這些話在自己兒子心中已經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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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這些年朱由校看的經典不少,可卻也實在對程朱理學無甚研究,聽到這些,瞬間正色,面容一肅。

  想了想,靜靜說道:「你的想法不錯,現在就能有這方面的思考,朕很為你高興。」

  「你要記住,程朱理學只是輔助皇家穩固皇權所用,無論三綱五常還是天理人倫,都不應成為束縛住你的說辭。」

  「朕繼位這些年,發覺儒家最大的弊端就是喜歡平日束手談心性,實際卻於事無補!」

  「空談誤國,實幹興邦,你要牢牢記住這句話。」

  朱慈燃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待這父子二人說完話,張嫣方才上來,蹲在朱慈燃身前,拍拍他肩上落的灰,「燃兒頭髮長得真快,真好,油亮油亮的。」

  朱由校躺在卧榻上,「嗯,明日加冠禮,網巾定是都能籠住,從此也是個男子漢了。」

  說到這塊,張嫣回頭道:「爺,吩咐下禮部,讓他們製作網巾往小了做,燃兒加冠,網巾籠發不能出問題。」

  朱由校大笑:「放心吧,這些小事禮部自會去辦。」

  現在的六部,早不再是天啟初年眾正盈朝的那個禮部,換了幾批人,辦事還是能讓人放心的。 ……

  禮部的確是將皇太子加冠禮所有的可能性考慮到了,其中就有張嫣所擔心的網巾籠不住發會使人難堪的這種可能。

  加冠禮圓滿結束,自那日起,天啟一朝正式進入了新的階段。

  朱由校對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子寄予厚望,親自遴選了一批官員征入太子府,輔太子以政事。

  這天,較事來報:陛下,前司禮監掌印太監魏忠賢,將在今日離開京師前往杭州居住。

  朱由校坐在西暖閣,隱藏在陰影下,叫人看不出任何錶情的波動,話語也是毫無感情。

  「朕知道了,下去吧。」

  較事小心退走,朱由校卻是起身,換上一身常服,徑自前往魏府。

  自打請辭被准后,魏忠賢的日子愈發清閑了。

  魏忠賢曾設想過無數次自己的結局,當然有現在這一種,可這一種,恰恰是他最不敢奢求的。

  他從未想過,這一天會真正到來。

  冊封國公,雖說不是世襲罔替,可這畢竟代表了天啟皇帝對自己為皇家勞碌半生最好的肯定。

  魏忠賢接到聖旨的那天,老淚縱橫,一夜蒼老了十歲。

  自那以後他常常自嘲,大明天下,自己不僅是第一個被冊封為國公的太監,恐怕也會是最後一個。

  空前絕後,嗯,東林黨形容自己的詞果然沒有用錯。

  的確是空前絕後,咱家這輩子值了,值了!

  時至深夜,魏忠賢在自己待了大半輩子的北京城最後兜兜轉轉,獨自走回正堂。

  房門未及關上,燈火未及引燃,他赫然發現眼前坐著一個人。

  一身常服的朱由校輕輕引燃面前桌案上的燈火,抬頭看向他,端起案上茶盞小酌一口,淡淡道:

  「廠臣,朕等你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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