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得有人治治孔家
「這…」
人稱關中三賢之一的李敬都被駁斥得啞口無言,灰溜溜退了回去,孔胤植就更沒了話說。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再一次給他解了圍。
「彭」的一聲,孔府門前的石像竟然突然間炸開,硝煙中飛出無數碎石,裹挾著極大的勁道,向圍觀的人群及眾監生飛射而去。
有兩名監生被擊中腦袋,當場昏厥,生死未明,好在李信有些身手,飛快躲過,才免遭此劫。
可是這樣一來,人群中瞬間便炸開了鍋!
「孔府門前的石像怎麼會突然間炸開?」
「我看,是天爺示警,莫非傳言非假,孔府在科舉案中真有牽連?」
有儒生立即反駁:「胡說,孔府乃聖人後嗣,傳世千年,豈能行此無君無士之舉?」
「哼,我看未必!」一些百姓也不甘示弱。
現場哄鬧開來,這一切全都被不遠處二層雅間里的朱由校看了個清清楚楚,不過也沒多說什麼。
倒是魏忠賢,本就陰鷙的嘴臉,見此又掛上一抹弧度。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有曲阜縣衙的官差姍姍來遲,眾官差趕來,一面維持了孔府附近的秩序,一面由差頭向孔胤植道:
「見過聖公,是什麼人敢在孔府鬧事?」
李信一旁說道:「並非鬧事,而是孔府門前的百年石獅忽然炸開,傷及國子監生員了。」
聞言,為首的差頭這才轉向看去,發現的確是有兩名南京國子監的監生躺在地上,於是打了打眼色。
一名差役上前蹲下,試探鼻息,面色變得難看:
「死了。」
「都死了?」差頭面色微變,腦海里轉了起來。
監生在讀書人群體在再不受待見,好歹也是天下最高學府國子監的學生,身份地位遠非他們這些差役可比。
正因如此,這件事怕已經超出了曲阜縣衙的管轄範圍。
他想了一會兒,沉聲道:「此事已超出縣衙的職權之責,派人到街道巡檢司衙門,讓他們來處理此事。」
《大明會典》:「凡天下要衝去處,設立巡檢司,專一盤詰往來姦細及販賣私鹽、犯人、逃軍、逃囚,無引面生可疑之人須要常加提督或遇所司呈稟。」
曲阜乃是孔府所在,街道設有巡檢司,職權類似後世專事巡捕和查案的派出所。
巡檢司級別上雖然低於曲阜縣衙,但是職權各有所在。
這種事牽扯到南京國子監和孔家之間的恩怨,曲阜縣衙人微言輕,就算是知縣本人來了,也不願多管。
差頭深知此理,看來是要做個甩手掌柜了。
很快有一名縣衙差役跑步奔往該街道的巡檢司,不多時,一名面色粗狂的漢子帶隊趕來。
他瞧了一眼碎裂一地的石獅,同樣是蹲下來摸了摸這名死去監生的屍體,發覺身體已經微微泛涼,便起身笑道:
「這是你們縣衙該管的事兒啊,叫我來做什麼?」
差頭抱拳笑道:「馬爺來了我就放心了,死的這個,是金陵國子監的監生,這事我們縣衙不方便插手,還是由你們巡檢司查緝比較妥當。」
巡檢司巡檢馬慶到底是個徹頭徹尾的武夫,心裡也知道這是縣衙不想管,所以扔給了巡檢司。
這種事,在這些年根本沒少發生,巡檢司畢竟地位不如人家縣衙,也只能照辦,惹不起啊!
他在底冷笑一聲,哼道:
「這可是在孔家門前出的事兒,這石獅在這蹲著沒有一千年也有兩百年了吧,怎麼好端端的在今日就炸了?」
聞言,一眾的孔家大賢紛紛出言斥責。
「馬慶,你說這是我們孔家的過錯了?」
「簡直是大言不慚,這些監生來孔府門前斗詩問罪,要查也是該查他們,怎麼會查到我們的頭上?」
孔胤植畢竟是當朝的衍聖公,聖人後嗣,心性還算平穩。
「你是巡檢,怎麼查你說了算,可要是查到最後,不是我們孔家的事,那…可就難辦了。」
在二層雅間內的朱由校從隱藏在人群中的番子嘴裡聽見這番話,兩眼微眯,頭也沒回:
「忠賢哪,你搞了這樣一手,該派人過去了吧?」
本來魏忠賢還打算給天啟帝一個小驚喜,沒成想,他老人家卻是給自己先來了個驚嚇。
他實在沒想到,皇帝是怎麼知道這件事都是自己策劃的,而且就連自己的計劃都十分清楚。
魏忠賢在心中更加畏懼天啟帝,此刻的他,更加篤信皇帝是有一手連他都瞞得死死的暗牌。
至於這張暗牌是什麼,魏忠賢一點兒頭緒也沒有,他也知道,旁敲側擊或是事後叫廠役暗查,這都於事無補,反而容易打草驚蛇,從而失去信任。
要知道,東廠番子雖說都是以他這個廠公為首,但是一旦真正出了事,死忠於皇帝的也不少。
魏忠賢知道自己的立場,離了皇家,他什麼也不是,又怎麼敢生出丁點兒觸碰皇帝底線的心思?
他眼珠一轉,即媚笑說道:
「真是什麼事都逃不過爺的法眼!此事是奴婢一手安排,為的就是東廠能去孔府查案!」
「哼。」朱由校也笑了一聲,轉頭斜睨他一眼,再度望向樓下,似無意道:「唉,你的事兒,朕是真不想知道。」
「去辦吧…」
「遵旨。」
馬慶是個武夫,很糙很直,但他不傻。
衍聖公這番話很明顯是在威脅,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巡檢,那衍聖公連當朝的公卿也有往來,怎麼查得了?
他額上冷汗直冒,訕笑:
「這事,蹊蹺得很,只怕巡檢司也是無能為力,還是報回金陵國子監,叫他們自己派人來問吧。」
話音落地,百姓們全都是沸議一片。
此時此刻,再豬腦子的人也是全然明白,孔府這個名頭究竟有多唬人,門前石獅無故炸裂,這就算了,主要是死了兩個國子監的監生。
這兩個監生死的確實是時候,在今天死在孔府門前,無論怎麼樣,傳出去後天下間的議論也離不開孔府,放在哪一朝也足以算作是個大案。
然而誰也沒想到,前前後後來了兩批官差。
先是曲阜縣衙的差役,見是孔家的事,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柜,再又是街道巡檢司,更被衍聖公孔胤植一句話給嚇了回去。
孔府沒事還好,那是虛驚一場,可這要真的是孔府裡邊的人乾的,上上下下卻沒有任何一個官府敢查,豈不等同於土皇帝。
如此孔府,若不治治,那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