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暫罷科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東廠檔頭魏希孟,於王恭廠災事中盡心儘力,茲冊封為忠茂候。
另,魏志德、魏希孔、楊祚昌三人多年來為朝廷辦事,有大功,冊封為臨淮伯、崑山伯、安慶伯。
望卿等仍能盡心勠力,為國朝辦事!欽此。」
話音落地,不只魏希孟震驚得無以復加,一時間愣住,說不出話來,就連魏忠賢都是滿臉的驚訝。
不過他反應較快,連忙叩首呼道:
「老奴謝天家恩典!」
魏希孟聽到魏忠賢的話,這才有樣學樣,「臣魏希孟,受陛下大恩,必誓死以報皇恩!」
傳罷旨意,王承恩笑眯眯上前道:
「見過廠公、忠茂候。」
魏忠賢接來聖旨,拎在手上,向後招了招手,從家僕的手中接來一塊銀錠,說道:
「陛下宣旨時可還說了些什麼?」
王承恩能爬到如今這個位子來,自然也不是傻子,他明白魏忠賢問的是什麼,於是說道:
「皇爺沒明說,但好像是要重用你們魏氏的意思。」
「好,知道了。」魏忠賢令家僕送王承恩出去,後者才出大堂不久,魏希孟便迫不及待道:
「祖爺爺,陛下這回是什麼意思?」
「朝廷封爵,六年才有熊廷弼、朱燮元、張萬邦和毛帥四個侯爺,怎麼今日就封了我一個流爵?」
「還有三弟和族叔,也各封了流爵,實在是摸不清啊!」
所謂流爵,便是沒有世襲罔替一說,一爵只一予人而已。
有明一代,即便是這樣的流爵,文武臣將想要受封,也都需要很高的要求,簡直是鳳毛麟角。
而在這天啟六年,竟一次性封了四個!
在朝廷做官,尤其是這位聖明天子的腳下,一個消息很難令人覺得是福還是禍。
所以魏希孟現在的心裡,實在沒有什麼高興之情。
魏志德,那是魏忠賢的族叔,如今魏氏一門中最年老者,魏希孔,是和魏希孟一樣的族孫小輩。
至於楊祚昌,是魏氏一門在外的姻親,如今也是一地為官。
魏忠賢面色沉重,顯然,他從方才那份簡短的冊封聖旨中讀到了天啟皇帝其它的意思。
他坐北朝南,沉聲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陛下給咱們魏氏一門如此恩賞,一定是有大事要做,要我們效死力啊。」
「只是本督還沒想到,皇爺這次到底是想做什麼驚天地的大事,需要用封爵這種事開路…」
魏忠賢看得明白,讀得清楚。
皇帝此著,既是蔭封魏氏,加重事權,又是藉機向群臣表態、示威,欲以自己魏氏為刀,劈山開路。
封爵乃諸多名門可遇而不可求的恩典,不會是白白給的。
魏忠賢拿起一盞茶,道:「依本督對皇爺的了解,冊封聖旨一到,下一份聖旨怕是也就快了,皇爺的心思猜是猜不著的,等吧!」
想了想,他又吩咐道:
「對了,囑咐族中受恩典的小輩,還有我那族叔,莫要太過欣喜張狂,壞了大事,當心本督要大義滅親。」
魏希孟連忙俯首道:「祖爺爺放心,晚輩心裡有數,不過陛下冊封我為侯,只怕另有重用。」
「王恭廠之事,晚輩現已查到該是與東林有關,但確切是誰,還不知曉,我剛命人在通州及京郊一帶搜尋證物,想來應該能有收穫。」
「接下來是我繼續辦理,還是交給三弟希孔去做?」
魏忠賢也著實考慮了一番,說道:「王恭廠也是大事,臨時給了別人,反倒添亂,你且全力去查。」
「至於皇爺的旨意么…,待旨意下來,我們再從長計議,希孔心思不如你縝密,交給他去辦,怕被東林繞進去,誤了事。」
魏希孟老實得跟個小孩子一樣,點頭說道:
「謹遵祖爺爺吩咐。」
祖孫二人才說完,門外便進來一名小閹,只是這小閹傳的不是旨意,而是密詔。
「密詔?什麼事陛下竟不能親自下旨?」魏希孟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很可能超乎他的想象。
小閹緊張兮兮拿出一份密詔,交給了魏忠賢,待後者看完,親自拿回燒毀,才是安心離去。
「祖爺爺,陛下是什麼吩咐?」
看過密詔后的魏忠賢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坐著緩了半晌,方才喃喃道:「皇爺要對孔家動手,要我們做開路先鋒。」
「什麼!?」魏希孟瞪大了眼睛,比剛才受封時還大,「孔家延續至今,歷朝歷代,一屹立不倒,堪稱常青。」
「全國遍地都是他們的師生故舊,豈是能輕動的?」
魏忠賢點頭,「這事本督也知曉,可就皇爺這次的動作來看,怕是醞釀多日,這才準備動手。」
「勸是勸不回來的,只能想想轍了!」
魏希孟癱坐在椅子上,目光獃滯道:「曲阜孔家,要是我們敢去登孔家的門,天下間的讀書人豈不將我們的祖墳都要給挖出來?」
「祖爺爺,萬一,我是說萬一,到時候陛下受不住壓力,卸磨殺驢了,我們怎麼辦?」
「我們就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魏忠賢何曾沒有想過這種結局,畢竟他知道皇家的事太多,為皇家辦的臟活也太多,已經回不了頭了。
他嘆口氣,道:
「你不能有這種想法,我魏氏一門,深受陛下恩典,你年紀輕輕便已封爵,全賴於此。」
「陛下自有計較,我們只管辦事。」
魏希孟這才放了心,忽然眼中一緊,道:「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日夜到孔府找茬!」
「方才祖爺爺也說了,他孔府門生故舊遍布天下,孔氏族人比我們魏氏一門要多出多少?」
「我還就不信,沒有幾個有把柄的,找到把柄,便能藉機做大,掀起大案!」
魏忠賢點頭,笑道:
「前些年東林科舉案,這次可以再提一提,我會授意工部尚書馮銓,向陛下上疏請求重審。」
當夜,朱由校整在乾清宮西暖閣批閱奏疏。
王朝輔侍立一旁,看見皇帝面色微動,心知大事不好,果然,沒過多久朱由校便一把將這份奏疏擲於地上,顫抖著手指向前方,道:
「馮銓說今年春試還有舞弊現象,八月秋闈暫停,給朕徹查此案,查不到,明年的科舉也不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