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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徵求下魏國公的意見

  出了安定殿,諸勛貴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沒人想到,今日這一場「安定宴」,將要對全天下縱橫交錯的勢力造成什麼影響。

  諸勛貴只是覺得,他們在來之前,實在太低估這位被東林黨人宣揚成少年天子的天啟皇帝了。

  人雖年輕,其馭下之術,卻十分老道。

  魏國公徐宏基只覺肩上有著無數擔子,重若千金,他嗟然一嘆,只怕今日過後,天下人都要知道是他魏國公一脈,率先交出兵權。

  交出兵權后,勛貴們就連唯一的依仗都沒了,就連這一身的富貴榮華能不能保住也是未知之數…

  他剛走下幾步,還未下階,就聽身後腳步一停,有人說道:

  「公爺,陛下有請。」

  徐宏基先是一愣,隨後洒脫一笑,頭也沒回,站在階上望著咫尺之遙的行宮之外,說道:

  「王公公自掌了乾清宮的牌子以來,在陛下身邊的時候,比那魏忠賢可多了不少。」

  「日後,前途無限…」

  王朝輔自然明白徐宏基話里的幾個意思,但他不想猜,也不想去和這位落魄的元勛後裔多說。

  他雙手拱於身前,微微一笑,張口回道:

  「公爺說笑了,奴婢哪能和廠公相比,就連這管事牌子一職,也是廠公提攜,才能有到御前的資格。」

  聰明人之間,往往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那許多的話說,徐宏基徑自轉身,沖他道:

  「帶我再去面聖。」

  「公爺請——」

  王朝輔側身避過,喚了內監王承恩,囑咐他領著魏國公去面聖,自己則站在原地,看著二人背影再入安定殿。

  「公公,王承恩他何德何能,得了這許多差使,奴婢不服。」

  這時,一名久在司禮監的內監,看初出茅廬的小監王承恩又去了御前露臉,心中酸醋,嚼了舌根。

  「你不服?」

  王朝輔轉頭看他一眼,臉上露出不屑,冷哼問道:

  「孫進,你進宮有多久了?」

  「回公公,七年整。」

  王朝輔再看他一眼,這也使得後者不迭俯身下去,做聆聽狀。

  「入宮七年,光在司禮監就待了三年,也是個歷侍三帝的老人了…你可發現這三位皇上都有何不同嗎?」

  孫進囁嚅半晌,惶顧左右,一時不敢吭聲。

  「你啊,有時候心思是有的。御前侍奉讓你去,咱家放心,因為你膽小、謹慎,不會出什麼亂子,擾了陛下。」

  「咱家為什麼不讓你辦大事,你現在懂了?」

  聽王朝輔說到這裡,孫進確實也在點頭。

  他知道自己膽小,很多機會都被錯過,但這也是他七年以來,絲毫不曾有失的優點。

  「王承恩此前深受王安器重,王安倒台以後,他便投入廠公門下,這才得近御前。」

  「這個小監,心思很深哪,公公…」

  王朝輔呵呵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王承恩什麼心思,他又何嘗不知,廠公又豈能不知?

  廠公既讓王承恩得近御前,給了他這個機會,那就說明這個小監是有一套的,不過廠公是什麼人?

  這個機會裡,同樣有條死路!

  至於是走到死路里,還是經受住廠公的考驗,鯉魚躍龍門,成為宮內大襠,這還要王承恩的能力。

  魏忠賢從市井無賴,走到如今天啟皇帝親的近權閹這一步,擊敗的對手,明裡暗裡的可不只是魏朝、王安,什麼樣兒的陰謀詭計魏忠賢沒見過、使過。

  王承恩是很機靈,也膽大敢做事,但要是想誆騙過魏忠賢的眼睛,在御前鼓搗些別的,他還太嫩!

  這宮裡邊,殺機四伏,反而如孫進這般生性謹慎,不足以任大事的人,更能待住更久。

  「你就不用酸人家了,能不能活還不一定。」

  說完這句,王朝輔背著手離開,孫進一旁恍然大悟,忙拱手諂媚笑道:「奴婢恭送公公——!」 ……

  安定殿的內殿,實際上就是撫寧候朱國弼的卧房,內監們稍加改造,便成了如今朱由校暫時居住的房間。

  內殿中,朱由校側著頭,手裡拿著一根毛筆,俯在案上,正專心地寫那一副皇帝親筆書法。

  徐宏基來到門前,未敢再進,只是行禮參見。

  得了朱由校首肯,方才緩步進屋。

  甫一進屋,他身後小監就忙的關緊了房門,這也使他向身後一望,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朱由校「啊」的一聲,忽然從案上起身。

  見他捏著毛筆,沖徐宏基大笑,興奮地道:「來呀,給魏國公看看,朕這副字放到金陵城裡,能不能賣出個好價錢?」

  朱由校在繼位的第一年,畢竟還是跟著孫承宗等大賢在懋勤殿學習了一段時間。

  雖說那時候是被群臣要求,不情不願的在學,但周遭全是當代的大「文學家」們,耳濡目染之下,書法和氣質卻是大有長進。

  說實話,徐宏基此前並沒有想到,這位自幼沒怎麼經受皇家教育,臨時繼位的少年天子,字能寫的這麼好。

  「朕許久沒有親筆,今日偶有興緻,書寫一番,就贈予魏國公,帶到城外,賣一個好價錢。」

  徐宏基目瞪口呆,朱由校卻放下毛筆,又拿起茶杯,一副優雅從容的樣子,又與他說道:

  「朕現在總算知道,古時候那些賢者撰寫著述,字斟句酌,寫出文心雕龍那等墨跡后,是何種的心性了。」

  「社稷鞏固,日月照臨。」

  徐宏基仔細端詳這份蘊含著天啟皇帝之野望的御筆,笑道:

  「陛下這八字,體勢端嚴,筆法遒勁,誠如昔人所稱心正筆正之論,拿去賣了,不免暴殄天物。」

  「哈哈——!」

  朱由校大笑幾聲,揮手命內監再取一筆,朗聲道:「這有何難,朕如今正值春秋鼎盛,暮年有時。魏國公若想要,朕晚些日子,專替你寫一份。」

  「可懸於國公府正堂之上,視朕親臨,如何?」

  徐宏基吃了個啞巴虧,但皇命已至,又不可違背,只好打碎牙往肚裡咽,強笑道:

  「如能這般,臣感謝陛下隆恩!」

  「哈哈哈,魏國公啊,諸勛貴之中,朕可是最喜歡你了!」朱由校低頭寫字,笑到此處,話鋒一轉:

  「愛卿切莫讓朕失望。」

  徐宏基渾身一凜,忙揖身道:

  「臣忠於陛下之心,誠如此八字,江山鞏固,日月照臨!」

  「既如此,朕有些話要與魏國公講。」

  朱由校忽然停筆,雙手撐在御前,低頭看著自己方才寫的字,淡淡說道:「朕有意裁革南京六部各院,重整五軍都督府…」

  「魏國公之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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