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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把後宮給朕管好

  一帝一后,緊緊抱著,小心翼翼地避過正忙活倒騰東西去內市交易的宮人們,來到交泰殿前。

  朱由校鬆開張嫣,將一手拿著的燭台放在台階上,往快要凍僵的手呵了幾口熱氣,彎身下去,兀自搗鼓。

  離了他的懷裡,張嫣一下子又覺得冷了,蹙著眉眉頭,低頭瞧了瞧,道:「這不是交泰殿嗎,這裡能有什麼寶貝?」

  朱由校也被冷氣凍得有些哆嗦起來,聞言冷哼一聲,道:

  「你再發牢騷,朕以後再也不帶你出宮了。」

  交泰殿在紫禁城中規格不高,只有單層台基,朱由校蹲在台階一側,用腰間寶劍刨著凍土。

  張嫣自然還是想出宮的,沒有皇帝默許,這個確實也做不到,畢竟老在宮裡閑著實在太無趣。

  閑著沒事和皇帝出去耍耍,也挺有意思。

  她不敢再閑話,抿緊嘴唇,探頭好奇地瞧著,只見皇帝挖了個小坑,然後扔下佩劍,用雙手取出台基埋在地下部分一塊鬆動的石磚。

  朱由校拍拍手,將石磚扔到身後,然後轉身繼續搗鼓。

  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動靜,張嫣好奇心泛起,也蹲下身子,半個身子趴在地上,撅起屁股,使勁往那黑洞洞的石窟窿里看。

  這時,朱由校擼起寬袍大袖,將半個手臂直接伸了進去,天寒歲暮,張嫣卻是見到,他的額頭生出一層熱汗。

  朱由校在裡頭尋摸片刻,終於露出笑容:

  「有了,你來。」

  張嫣趕緊探頭過去,當即睜大了眼睛。

  只見一個陶土製成的小罐,被朱由校從石窟窿里掏出來,罐口處由一層編製稀疏的竹簾蓋著,外又覆上一層薄紗,以麻繩結紮。

  張嫣蹲在那裡,歪著腦袋,看看這罐子,又看看天啟皇帝,略感失望,說道:

  「這破罐兒,怎麼稱得上寶貝,宮裡的庫房好些個,都扔著不用呢。」

  朱由校撇撇嘴,與朝臣們打交道慣了,這種不為人言語所動的本領,他早練得透徹,自是不以為意。

  況且,他也在心裡覺得,這玩意兒張嫣一個女孩子家家,肯定是極喜歡的,等會兒給她一個驚喜。

  朱由校將罐子放下,盤腿而坐,就這樣盯著罐子,任張嫣如何追問,如何想要回去,也只一言不發。

  自己身子受涼才剛轉好,就被這皇帝誆出來受凍,好端端離了溫暖的被褥和坤寧宮,這般場景,讓張嫣愈發覺得,出來的不值。

  大冷天的,皇帝坐在地上看著那罐子,問話又不回,也不知在等什麼,這讓張嫣的耐性逐漸消耗殆盡。

  小性子上來,也不問朱由校的許可,跳腳欲走。

  「打住!」坐在地上的朱由校忽然變臉,彷彿感受不到周圍的天寒地凍,語氣略顯慍怒,道:

  「等著,日後你會感謝朕今日帶你來這一趟。」

  龍顏微興,即便是當朝皇后,也是嚇得花枝一顫,剛邁起來腳,怎麼也踏不下去了。

  這一下子,張嫣倒是老實的站在一旁,不再發牢騷了。

  寒窗垂檐,萬物休憩的冬日,一直沒什麼動靜,如同死物的陶土罐卻毫無徵兆地發出了一聲清亮的蟲鳴。

  隨後,是第二聲、第三聲,連續的鳴叫,由弱至強,凄音破空。

  張嫣一下子愣住。

  這紫禁城繁華在外、敗絮其中,連喧囂的內市雜音,獵獵的穿城北風,此刻卻都不如這蟲子的鳴叫,讓人覺得悅耳、動聽。

  朱由校轉頭,果真見她一副動容,眼中意興漸起,便起身拍拍屁股,得意地笑道:

  「去年秋日時司禮監採的卵,說是在交泰殿外蓄養起來,留著給皇子、皇孫們玩。皇后,朕想著你,就先帶你取一罐。」

  「以後冬日會一年比一年久,冬日裡難得聽夏蟲叫一回,更別提這還是在宮裡,連朕都得偷偷帶著你來。」

  「怎麼樣,這玩意兒在宮裡,算不算得上寶貝?」

  張嫣這會兒完全忘記了先前的小情緒,開懷地鼓手道:

  「難得陛下國事操勞,還這麼惦記著我,更難得這冬日裡的紫禁城,能聽這一回蟲鳴,確是件寶貝。」

  「陛下,司禮監是如何做的,也教教我宮裡的娥子們吧。」

  「這個…」朱由校犯了難,道:

  「這個朕倒沒打聽過,你是皇后,也不能多問,就喊你宮裡那個喚做艾氏的女官去司禮監問問,那些老檔個個都精通各種行當。」

  「到時候你宮裡每季都做上,也好給你冬日不能出門時解解煩悶。」

  「如今大明各地都在鬧災,百姓快活不下去了,朕以後再想與你有這種機會,可是少了。」

  說到這,朱由校眼中的亮光,黯淡了下去。

  話頭轉回國事上,張嫣眼裡的高興也淡了下去,握著手裡皇帝給的罐子,向前走了幾步,幽幽:

  「皇上,內市不能罷…」

  朱由校腳下一頓,良久,嘆息道:

  「朕知道。」

  「這種事,朕自有難處,你是大明朝的皇后,除了咱倆夜裡在一起的時候,尋常都要懂得禮數,識大體。」

  「朕做的決定,你協調後宮便是,不要多問。」

  「現在不是從前,像以前鄭貴妃、李選侍的事兒,以後還會有,朕不能一直幫著你。」

  「慢慢的,劉太妃也就該撒手給你放權了,你是皇后,得扛起大梁,把後宮給朕管好。」

  「庭前的事,有朕操心的。」

  說著,朱由校又嘆了口氣,欲言又止,到嘴邊的囑託卻又放了下來,只是顧著負手前行。

  張嫣抬在半空的腳尷尬地落下,噘著嘴,半晌才問:

  「那…陛下今夜宿在坤寧宮嗎?」

  「不宿。」

  聽到回話,張嫣囁嚅又問:

  「宿在其它宮?」

  「都不宿。」朱由校回完,來到分岔路口停下,輕笑一聲,道:

  「這一會兒的功夫,那幫大臣指不定又在那端著筆墨,洋洋洒洒,要批朕一番貪玩好色,荒廢國事了。」

  說完,他又換上一副冷笑:

  「有些事兒,也該做個了斷了。」 ……

  張嫣站在原地,手裡緊緊握著那陶土罐子,看著天氣皇帝遠去的背影,一時間,甚至忘卻了寒冷。

  這時,邊側廊道內,細細索索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是誰!」

  「娘娘,是我…」卻是裕妃童靜兒,從廊道里鑽了出來,也沒帶侍女。

  皇帝離開,張嫣也藏住那副給心愛人看的柔弱,換上冷淡:「你在那躲著,偷看了多久?」

  「我沒偷看!」

  裕妃被嚇得不輕,誇張地撫著胸口:

  「我一直在這,是你們沒瞧見我。」

  張嫣平日里和童靜兒的關係還算不錯,倆人出身都不高,私下裡也能耍到一起,聽她這麼說,也就知道沒在撒謊。

  不過,張嫣還是瞪了一眼,道:

  「牙尖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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