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是個人才
皇帝對自己寄以厚望,戚金心中振奮。
他自幼便隨戚繼光南征北戰,一生征戰沙場,斃敵無數,從小兵做到百戶,再一步步憑藉戰功成為鎮守一方的總兵。
直到今天這花甲之年,才算是真正遇見了識得千里馬的伯樂。
他深深呼出幾口氣,大聲說道:「皇上放心,臣定為大明操練出一支可堪大戰的強軍,不辱先祖之威名!」
「好志氣!」朱由校讚歎一聲,說道:「傳旨,封戚金為中軍都督府右都督,掌虎山營事,蔭三子為都督同知。」
話音落地,一名內侍托著右都督大印及正一品麒麟朝服走入暖閣,站在了戚金面前。
戚金忙接到手中,哽咽道:「浩蕩皇恩,臣無以為報,臣只能傾力練兵,好為皇上抵禦建虜,撥亂反正!」
「好,朕等著新軍練成的那天。」說著,朱由校又問:「你那三個兒子,朕想著讓他們到山東六府歷練一番,以便日後繼承你戚氏衣缽。」
「愛卿以為呢?」
戚金沒有想到,當朝皇帝竟如此厚待戚氏,哽咽的說不出話來,跪在地上說道:
「臣年過半百,今日方才得遇明主,就算立即戰死沙場,亦不枉此生了!」
「家中三個小輩族人,年紀尚淺,確實需要歷練一番。臣以為,近來山東六府邪教暗中作亂,可使他們前往。」
「好,依愛卿所請。」朱由校負手而立,斟酌半晌,轉頭看著戚金,鄭重其事說道:
「這新軍,朕就託付於愛卿了。」
戚金心頭一沉,目光變得堅定,抱拳道:「皇上放心,臣會為大明戰至最後一刻,絕不退卻一步!」
「拜託了!」
走出暖閣,戚金重重吸了口氣。
他從未感覺肩上的擔子如此之重,天啟皇帝最後那三個字,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戚金暗暗下定決心,從今日開始,無論有什麼人想要對皇上不利,縱是舍了這條老命,也要與之爭鬥到底!
人生在世,能遇一明主,實在不易! ……
朱由校的意思,就是勇衛營將要獨立出京營,自成體系,同三千餘人的戚家軍放在一起操訓,由戚金一人掌握大權。
將手底下的兵交給這樣的將領,朱由校三百六十度的放心!
對於戚家軍身為客軍但卻被朱由校特諭進入皇城的事,朝臣頗有微詞。
儘管朱由校隨機視朝,但這依然不能阻止文官們為大明操碎了的心。
幾天之後,魏忠賢坐在司禮監,望著幾名內侍抬進來的一沓紅本,將筆一甩,直接放挺。
「皇爺又沒批,給咱家直接送來了?」
內侍點頭,輕聲道:「祖爺爺恕罪,奴婢還要回乾清宮當值。」
魏忠賢點了點頭,撿起一本隨便瞄了一眼,扔下無語道:
「怪不得這些本子皇爺連看都不看,要我說,這幫文臣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沒事兒幹了!」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可把咱家累癱了。」
「哎對了,皇爺呢?」
一旁的王體乾笑眯眯道:「皇爺一早就和王安去校場巡查了,還拉了五萬兩內帑銀,說是給他們的賞賜。」
魏忠賢聞言『嘖嘖』一聲:「皇爺這麼搞下去,大內可是要不太平了。」
王體乾好像沒聽見方才那句,只是說道:「戚家軍操練時奴婢也瞅了一眼,虧是不錯,要不說皇爺都叫他們強軍呢。」
「真有這麼厲害?」魏忠賢面露驚訝,「你也去學學,上回廣寧都司毛文龍報了鎮江大捷,皇爺一高興讓你掌了寶和三店。」
「你沒事兒去瞧瞧戚金是怎麼練兵的,學回來用在御馬監上,咱家覺著,這大內四處都是眼線。」
說著,魏忠賢嘆了口氣:「咱家可不能讓皇爺出了一絲一毫的意外。」
說起這話,王體乾自然知道該謝誰,恭恭敬敬上了一碗茶:「這都多虧了乾爹,奴婢才能掌了寶和三店這差使。」
魏忠賢接過茶,算是認了這個乾兒子,他白了一眼,說道:
「你可別以為那寶和三店是好掌的,那地方南來北往的,商旅也多,眼下朝廷東南新政,不能出了亂子。」
見魏忠賢接了那碗茶喝進肚裡去,王體乾也便是放了心,笑著道:「乾爹放心,就是兒子打碎牙往肚裡咽,也斷不能叫朝廷吃了一丁點兒的虧呀!」
「算你這兒子明事理。」魏忠賢說了一句,然後將目光放回到本子上,打算繼續一個個的看。
看了幾個本子,魏忠賢忽然問道:「這顧秉謙,是個什麼來路?他居然把罵過咱家的人都記下來寫在本子上呈進來了。」
「這還真是一點也不要名聲了,咱家喜歡。」
王體乾想了想說道:「回乾爹的話,他是禮部右侍郎,詹事府那邊兒也有兼差,是昆黨。」
聽這話,魏忠賢再一尋思,昆黨,還這麼無恥,這樣的人得用起來啊!
現在他自己的人朝中已經有了一些,但六部尚書之位全屬東林,內閣也是葉向高為首輔,勢力不夠。
「現在的禮部尚書是誰?」
「是孫慎行,去年時跟著楊漣和高攀龍等人擁了當今聖上繼位。」高攀龍恭恭敬敬地道。
魏忠賢點了點頭,正琢磨著怎麼把這個孫慎行弄下去,換自己的人上位。
就在他沒什麼頭緒的時候,卻忽然見到了一份題本,當即哈哈大笑。
「楊漣這頭蠢驢,可真是幫了咱家的大忙啊!」 ……
稍晚些時候,魏忠賢聽聞朱由校自校場回來,便是捧著今日題本中較重要些的前往乾清宮求見。
「這是兵科給事中楊漣上呈的題本,事情重大,奴婢不敢擅自做主,還請皇爺決斷。」
魏忠賢說著,見朱由校接過題本,邊抹眼淚邊道:「楊漣這樣說奴婢,奴婢在這內宮待不下去了,還請皇爺解了奴婢的職。」
朱由校並沒有把魏忠賢說的自請解職當回事兒,知道他這是玩了一手欲擒故縱。
要是真給魏忠賢解了職,出不了京城他就要被文官們用拳頭給活活錘死。
「待朕看看,如有誹謗,朕自會為你做主。」朱由校接過本子,放下手頭的事,靜靜翻看起來。
這份題本名為《敬述鋌擊始末疏》,通篇一千餘字,言辭激烈,大部分內容都是在說明當時刑部和王之采兩次審問狂徒張差的經過。
且言:「張差既死,蜚語何自?聖上受閹宦蒙蔽,臣安敢無言。臣寧使今日忤逆聖上,無寧使忠臣蒙受不白之冤。」
意思很簡單,楊漣在給王之采辯駁不白之冤,表明自己忠貞為國、不懼權閹之志。
魏忠賢正喜滋滋的等著皇帝勃然大怒,然後自己再添油加醋,解決了楊漣。
卻沒成想,朱由校看過後哈哈大笑,沒有絲毫生氣,道:「忠直可嘉,志安社稷,這楊漣是個人才。」
聽這話,魏忠賢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