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仙人臨世

  浩浩蕩蕩的人群裏忽然傳出幾聲尖厲而恐怖的咆哮。南山心頭一緊，電光火石間毫不猶豫地出手了，一指定住一名狂化的怪物。


  人群短暫驚呆過後，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聲的尖叫，同時人流開始橫衝直撞，四散奔逃。有幾人甚至在驚慌中撞向施術的南山，後者猝不及防下被接連撞退了好幾步。如此一耽擱，南山施術的動作一緩，登時便有數名百姓被咬傷。


  其中一人被咬傷了腿，一瘸一拐的，南山擔心此人難逃怪物的魔爪，暗中多加注意。誰知南山隨後在這人身上看到了無比驚駭的一幕——那人忽不再奔跑，身子左右一搖後，竟平空拔高一尺變成了怪物，之後朝著身旁其他百姓衝去。


  起初，南山暗暗咋舌魔化的傳染速度怎會一下子變得這麽快，但很快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其他被咬的百姓並未立即變身。可若這人的魔化不是因為那一咬，又是由於什麽？南山一時間想不通其中的道理，隻能暫時將疑惑深埋心底，此刻專心去救人。


  與上幾次的魔化暴動不同，南山發現這次的魔化人似乎有了一絲靈智，竟井然有序地分作了兩批。一批衝向百姓，殘暴無比，另一批則衝向那些門衛，似是想破門離開安易。而且，與前幾次見人就上的莽撞相比，魔化人這次變得無比狡詐奸猾，似乎深諳“柿子挑軟的捏”的道理，專攻老弱婦孺，一遇他和柳回春等硬點子就立刻繞路躲開。


  南山與柳回春極為默契地進行分工。柳回春負責截擊那些專門攻擊百姓的魔化人，南山則阻止另一批魔化人出城。


  其間果然出現了一名全身不見絲毫邪氣的感染者，南山頓時醒悟那個瘸腿的傷者為何會突然變身，因為他原本就是感染者。


  南山誤將那人錯當成無辜百姓，結果險些讓一名城門守衛遭殃。幸好危急關頭，那道熟悉的紅衣倩影及時出手。


  南山擦了擦額角沁出的汗珠，猶豫片刻後向靈芙兒道謝。誰知後者竟毫不睬他，直接轉過頭去。南山隻得尷尬地搖了搖頭。


  衝向城門的魔化人見勢不妙，忽掉頭齊刷刷衝向柳回春這邊。南山忙去支援，誰知那些魔化人中途又一次變向，竟四散逃開。更令南山感到驚愕的是，它們的身體在奔跑途中忽然恢複成了人形，或混在逃跑的人群裏，偽裝得讓人難以察覺，或專往犄角旮旯鑽，滑溜得就像一條條泥鰍，給抓捕帶來極大的難度。


  幸好道高一丈，南山及時想出了一個法子。他翻身躍上一座民宅的屋頂，從高處通過觀察到的邪氣俯瞰追蹤魔化人的動向，給地麵兩女提供精準的指引。三人合力，最後總算控製住了局麵。所有被咬傷者或丟失麵罩者或被南山檢查出有邪氣者，均被隔離並施術定住。


  三人大口喘著氣。靈芙兒正要施展馭火術焚化那些魔化人，以免夜長夢多，誰知她剛伸手準備打響指，部分被定住的魔化人忽然又動了，一齊奔向城門口。


  南山與靈芙兒慌忙施術阻止，這次竟沒有了效果。唯柳回春施展銀針絕技，勉強定住了一兩人，卻猶如抱薪救火。三人麵麵相覷，忽意識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問題——分魂再次升級，這次竟能免疫術法控製！


  眼看那二十餘名魔化人就要衝出城外，沒入茂密山林裏消失不見，靈芙兒的嘴角卻忽然勾起了一縷奇怪的笑意。南山吃驚地順著靈芙兒的目光看去，隻見遙遠的東邊不知何時忽然掠來了數百個白點，宛如一群南歸的大雁，隻是速度上快得詭異。


  不過刹那間，那些個白點就迅速放大成一道道白衣飄飄的身影，天女散花般落下，將整個安易圍在中央。


  “是他們！咱有救了！”


  人群裏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呼，因狂喜而手舞足蹈，最後竟跪下連連叩首，即便引來眾人異樣的目光，也絲毫不介意。南山見狀一頭霧水，眉頭不覺微微皺起，回轉視線重新打量起來人。


  那些謫仙似的來人都是相同的道袍打扮，全身皆白。唯一顯得與眾不同的是領隊的那名目光矍鑠的灰衣老者，此刻他正輕捋頷下那握美髯，盡顯一派仙風道骨的神人風範。


  灰衣老者淡淡掃了眼逃跑的魔化人，忽微微一笑，瀟灑地揮了揮右手，霎時間便有無數道銀針從一眾白衣人的手裏飛出，將所有或僵立或奔逃的魔化人定在原地。這一幕不僅所有百姓看得呆住了，就連南山也被這老者舉手投足間展現出的氣定神閑、深不可測的高人風度深深折服，盡管他隻是做了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


  斜後方傳來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南山下意識回頭，隨後便看到柳回春正直愣愣注視著灰衣老者，朱唇輕啟，卻欲言又止。


  “怎麽了？”南山見她臉色有些難看，有些擔憂的問。柳回春沉默了半晌，搖頭示意沒事，忽又自嘲般喃喃:“看來是我想多了，怎麽可能是他？”


  “諸位百姓，”灰衣老者忽然開口，配合著他那超凡脫俗的舉止，讓人頓生看一眼就頂禮膜拜的衝動。可惜下一刻，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師父”，霎時間便讓老者苦心造就的仙人形象破功。眾人驚訝地看到一道紅色殘影從眼前閃過，南山認出那竟是靈芙兒。


  原來，這老者竟是靈芙兒的師父！

  靈芙兒毫不顧忌那灰衣老者在百姓麵前仙氣十足的形象，看這前衝架勢，似是打算當眾給他來了個大大的熊抱，嚇得灰衣老者大喊著“腰斷了！腰斷了！”，邊喊還邊連連後退。可終究還是敵不過紅狐狸的古靈精怪，最後他避無可避地被結結實實地抱了個正著。


  南山隱約聽到一聲細微的哢嚓聲，眼中頓時泛起一絲同情。灰衣老者一臉的苦瓜樣子，看得身後一眾弟子有的掩麵抹額，有的仰頭看天。也有人視若無睹，仿佛早已對這一幕見怪不怪了。


  南山早聽靈芙兒吹噓過她師父如何的術法高明，本以為像這樣的高人定會在人前端著前輩的高冷架子，誰知今日親眼見到，竟會如此的平易近人。南山對靈芙兒的這師父蓬萊子頓時好感大增。


  南山心中正好奇這老者的身份，不想人群裏有人替他解開了心頭疑惑。


  “你們有所不知，他就是我時常提起的那位東海的仙人，你們愣著幹嘛，還不下跪？”說話的正是之前那名高興得有些忘形的百姓。


  “就是賜你仙藥、救你一命的那位叫蓬什麽的仙人？我還以為你當年是在說胡話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老子什麽時候騙過你！記住了，大仙叫蓬萊子，當年我親眼看到他能禦風飛行，就像剛才那樣。”


  “這下好了，我等有仙人相助，何懼那區區的狂化病？”


  “是啊！是啊！”


  ……


  聽著百姓們心花怒放的議論，南山終於知道來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