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小秋月的變化
“咦,師父,你在門口做什麽?”小秋月陰陽怪氣地問。
屋外,許久的沉默,南山不用去看也能想象柳回春此時的尷尬。更那堪,小丫頭之後貌似滿懷關切的三連問:“師父您站多久了?這麽躡手躡腳站著,不累嗎?要不要歇歇腿?”
“好可愛的小丫頭!”屋內,靈芙兒率先得意地笑出聲來,不知怎地,隻要看到柳回春發窘吃癟的樣子,她的心情就會變得特別好。
南山隱隱猜到柳回春偷聽他們對話的原因,恐怕是在擔心什麽,心下莫名其妙地就浮現了“關心則亂”這四個字,此刻竟比吃了蜜還舒服。他與靈芙兒想著不同的事,被靈芙兒的笑一逗,也情不自禁微笑起來。
門這時無巧不巧地被推開,柳回春淡定從容的聲音同時也傳入屋內:“師父也才剛到這裏,正好有事要找皇甫公子。”於是嘴角仍殘留著一絲笑意的南山,就這樣與從屋外正走進來的柳回春四目相對,前者立刻感受到後者目光中閃過的一絲可怕的鋒銳。
南山的心沒來由一陣抽搐,猛然想起前不久那次難忘的誣陷與報複,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哀求之色。偏偏小秋月這時唯恐天下不亂地繼續追問:“師父找那個小氣的登……皇甫公子有什麽事?”,於是柳回春輕哼一聲,簡煉地給了四個字的回答:“紮針取血!”
“不行!”靈芙兒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南山,搶先替南山拒絕。然而就在這時,有女弟子進屋看了眼南山後皺了皺眉,向柳回春低聲耳語了幾句。南山耳力何等敏銳,立刻就聽到她在向柳回春反映,煉藥的血剛剛用完。
南山毫不猶豫地點頭,隨後竟還主動捋起了袖子,表示馬上就可以開始。
靈芙兒愣了愣,一臉擔憂地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南山用冷淡的眼神打斷。隨後,她看到那個小混蛋轉頭已望向正向他走來的柳回春,目光忽溫柔得讓人嫉妒。
感受到了前後目光中的天差地別,靈芙兒隻覺心頭一陣劇痛,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轉,忽然她頭也不回地摔門走了。
柳回春此時已從秋月手中接過了銀針,正準備朝南山腕上劃去,聽到那重重的摔門聲後,忍不住轉過頭。目視著那道飛速離去的紅衣背影最終消失,她的目光中流露出複雜之色。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多情自古空餘恨!”耳畔忽然響起一聲長長的歎息,竟是小秋月發出的。
柳回春狠狠瞪了她一眼:“少廢話,專心接血!”小秋月連忙收起那副悲春傷秋的模樣,衝師父吐了吐舌頭。
柳回春剛把目光收回,忽覺自己被一道目光盯著,下意識偏頭,便看到正微笑凝視著她的南山,眼神如和煦的春風。她的心猛然一顫,不由生出了一絲愧疚。她解釋道:“之前你被靈姑娘抱回時,我特意給你把了下脈,發現你的身體並無大礙,隻是精神有些疲憊。恰好藥房裏血用光了,所以我就……”
其實不用柳回春解釋什麽,南山便已猜到了個大概。當聽她有些沒好氣地重重咬出那個“抱”字時,南山的目光更加柔和。
“我都知道!”他打斷了柳回春的話,後者“嗯”了一聲後,就不再說話。
這次是柳回春親自給他取血。由於南山傷口愈合速度極快,因此需要重複割裂傷口。
被南山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的心中不知何故竟有了一絲緊張,雙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忽然,她手中針一偏,傷口鮮血便滴落到小秋月端著的碗外,部分落到小秋月的手上。柳回春俏臉一紅,而就在這時,小秋月不知何故尖叫起來,端碗的手猛然一鬆。
眼看已是一大碗的鮮血即將潑撒到地上,柳回春不由大急,幸而南山眼疾手快,及時接住。柳回春狠狠瞪了眼小秋月,剛要責備幾句,南山卻已搶先笑問:“秋月,你剛才怎麽了?”
小秋月下意識揉了揉手指,眼神一閃,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剛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做了個噩夢。”
南山隨著她的動作,望向了她的手指,然後就看到她白如剝蔥的手指上多了好幾個紅色的東西,似乎是水泡。當他準備細看時,小丫頭已迅速接過他手中的碗,手指因此被碗擋住了視線。
“咦,秋月,你的手怎麽了?”柳回春顯然也注意到了小秋月手指的異常,擔憂地問。
小秋月愣了愣,眼珠一轉,回答道:“昨天被熱水燙的,起了兩個水泡。”柳回春還想再問,這小丫頭卻已溜得沒影了。隻留下她的聲音在耳邊回答,“血裝滿了,我馬上給師姐們送藥房裏去,然後好好睡一覺!”
“還是那麽的貪睡!”柳回春忍不住低罵道,忽想起從前抓到她偷懶貪睡時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不過,比以前要好太多,很多事這丫頭都搶著和我幹呢!”南山若有所思:“你有沒覺得她這些天,像是脫胎換骨,變了個人似的?”說到這裏,他忽想起這小丫頭近來對他的態度也極為改觀,不再用後腦勺對他,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沒錯,”柳回春點了點頭:“她比以前做事更認真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想著偷懶!”她的目光忽然轉向了南山:“也許這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因為我?”
柳回春再次點了點頭,反問:“難道你沒發現,這些都發生在你獻血之後?也許,這丫頭是被你身上的某些精神打動了。”
對於這個解釋,南山先是臉微微一紅,然後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卻又不知是哪裏不對。
小秋月離開後不久,柳回春也匆匆去了藥房,臨走之前叮囑南山好生休息。望著那道忙碌的身影,尤其注意到了她那略顯蒼白的臉色,想到她這些天經常通宵達旦,南山不免擔心起了她的身體。
也許是著實太累了,南山很快就沉沉睡去,待一覺醒來時,隻覺神清氣爽,一切都已恢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是夜間,不過南山一時竟未發覺窗外微微泛紅。
南山神完氣足地下地,伸了伸懶腰後,推開了門。然後,他便被眼前所見的那一幕震驚了——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輪血月,伴著陣陣陰風,格外瘮人。腦海中霎時浮現“天生異象,不祥之兆”的念頭。
南山心念一動,忽然走向遠處的那間藥房。果不其然,遠遠便看到那裏仍有燭光搖曳。他微一皺眉後便推開了門,然後就看到了那道淺綠的忙碌身影。許是太投入了,以致南山進屋許久,她都未曾發覺他的到來。
南山也不言語,靜等她配完一副藥後,這才輕喚了她一聲。盡管他的聲音很低,可柳回春依舊被他嚇了一跳。她的麵上先是皺眉的惱怒,然後是發覺是他時的驚愕,最後雙頰上微微升起兩圈紅暈。
南山將血月的事告訴了柳回春。柳回春顯然不信,可當走出藥房,親眼看到天上血紅的那一幕時,不禁愣在當場。
凝視著天上那輪血月,柳回春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茫然。“我究竟在哪裏見過?”她低喃著陷入了思索。忽然,她緊緊抱住了頭,渾身開始顫抖,臉色蒼白,模樣極為痛苦。
南山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所幸不久後,她終於恢複了正常,隻是目光仍舊有些迷離。
“剛才你怎麽了?”南山一臉擔憂地問。